第十四章 變天

　　“殿下，為什么布置的謀略如此簡單?”

　　幾日后后，李毅來為蘇懿檢查禮品時好奇的問道。

　　“因為二皇兄婚期到了，我積攢陰德呀?！币贿呎f著，蘇懿一邊打開雕龍鳳呈祥的并蒂蓮花檀木盒，盒中散發(fā)著一陣柔和的光芒。

　　“南海出產(chǎn)的碧海夜明珠，百年難得一見，殿下真是大方。”李毅看著嘖嘖稱奇，“殿下一向是深謀遠慮的，微臣可不信其中理由會如此簡單，就像公主此次送夜明珠亦是有深意吧?”

　　蘇懿微微一笑，李毅已經(jīng)站到自己這一邊，對于他，自是可以說說自己的謀劃。

　　“預(yù)先取之，必先予之，這句話李院正定是熟悉的。”看著他眼中的恍然大悟，蘇懿繼續(xù)說道，“置于那次根本算不上謀略的反擊，不過是為了探探路?！?p>　　盒中的碧綠色的夜明珠靜靜放置著，看著有一種靜心凝神的感覺。

　　“柔貴妃勢力在宮中并不遜色于經(jīng)營多年的母后，我根基太淺，反擊太過，可能自己都會賠進去，與其如此，不如按照她們的計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只是破壞一些小設(shè)計，這樣，既是警告也是威懾，拙笨的反擊還會讓她們覺得我依舊是個孩子。”

　　“殿下果真是步步為營，這樣達到了想要的目的，而且也只會讓她們覺得是琪妃蠢得不可救藥，真是高!那么梅子呢?”

　　“梅子是自愿死去的，后果你不是知道了嗎?”蘇懿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然而卻沒有說，梅子已經(jīng)被她遣送回鄉(xiāng)了。

　　“那么，殿下此次可是圓滿了呀。”李毅也沒有什么悲天憫人的心思，不然還怎么在宮里呆著，聞言只是嘆了一口氣。

　　“柔貴妃有什么后招我不知道，只是原本不得內(nèi)寵的琪妃今后倒是廢了，我擔心的是麗妃呀?！睋u了搖頭，蘇懿轉(zhuǎn)回正題，“這些東西可曾仔細檢查了?確實沒有什么紕漏了吧?”

　　“一切都沒什么問題，只是這夜明珠微臣還以為殿下會送給皇上。”他嬉笑一聲，蘇懿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國庫中的東西多得是，不缺我一個的，你再看看夜明珠吧。”說完，將夜明珠遞給他。

　　李毅低下頭來，雙手捧起夜明珠，先是嗅了嗅，然后用手輕輕撫摸著，又湊近細細看了?！暗钕?，夜明珠現(xiàn)在是完好的，但是切記，夜明珠不可撒上月光粉?！?p>　　蘇懿皺了皺眉，“月光粉撒在珍珠之上耀眼奪目，宮中多用于簪飾，為何夜明珠不行呢？”

　　“珍珠與月光粉自是相彰，但是這碧海夜明珠撒上，就是慢性之毒。家父曾說過，月光粉中的熒光花粉會與夜明珠的海鹽有些相沖?！?p>　　聽到這，蘇懿拿過夜明珠，忽然想到要是灑上月光粉送給我的父皇該有多好。

　　“本宮明白了，到時會注意，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李毅也沒說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望著李毅的背影，蘇懿靜靜出神，夜明珠依舊散發(fā)柔和的光芒，只是這內(nèi)斂的光芒才是殺手锏呀。

　　“皇上駕到，皇后駕到！”因為二皇子，婉妃得到特許出宮，早早在秦王府等著圣駕。而這一次，宮中所有公主，皇子，主位嬪妃統(tǒng)統(tǒng)出宮。

　　青龍街上的御道掃的纖塵不染，兩邊跪伏的百姓以及山呼海嘯的跪拜聲此起彼伏?！盎噬先f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明朝規(guī)定，皇上出游，貴妃，公主一向是不用口呼千歲的，以保證皇后的尊榮。雖然是一妻多妾，但是妻子的地位不可動搖，這也就是為何世家流傳著“寧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的來歷了。

　　各宮都穿著厚重繁雜的誥命禮服，秦王府中的各位誥命夫人也是如此，蘇懿小小的身子真是覺得吃不消，幸好筵席上可以換上普通的禮服，不然蘇懿估計都不愿來了。海蘭遞上禮單給侍者，春華則攙著蘇懿跟隨在妃子后面進入正廳。

　　“平身！”待所有皇家的人落座后，父皇的聲音淡淡響起。又是一陣謝聲，接著，才有儀禮官宣布婚禮開始。

　　還是一大推拗口的吉文，然后是祭文，最后禮炮轟鳴，蘇懿才看到秦王與新娘子，也就是她的二皇嫂走來。鳳冠霞帔，但是沒有什么紅蓋頭，皇族是要記上宗譜的，新娘子還要祭祖，自是不可能像民間一樣蒙著什么紅蓋頭。

　　為他們舉行禮儀的皇族宗正是禮親王，也曾為蘇懿行過入宗譜的祭禮，而她的幼女正是蘇懿的好友。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順父母之意，從新人之愿，新人，今日行婚姻大禮，結(jié)為夫妻，合為一家?！?p>　　禮親王肅穆的聲音響起，秦王承晟和秦王妃都執(zhí)香叩拜。而后，就是拜堂，層層禮節(jié)，看得蘇懿心呼皇家規(guī)矩真是夠多。

　　蘇懿望了望賓客席上，看到蘇浩對她投來關(guān)注擔心的目光，心中一暖。朝著蘇浩用手做了個“萬事大吉”的手勢，蘇懿低下頭淡淡一笑。

　　平靜的海面總是會再起波瀾，一直沉寂的人也要重現(xiàn)光明。當婚禮之事先告一段落，許久不見的風瀾再次找到了蘇懿。

　　“皇妹，當初的痕跡都消去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p>　　蘇懿輕輕捻起一點沉香屑，放入香爐靜靜看著它緩緩燃著，“皇兄放心，三日后，皇兄定能見到父皇，只是之后的事皇妹可就無能為力了。”彼此狡黠一笑，沉香的香味也悄悄彌漫正殿之中。

　　風和日麗，正是在這初冬時最好的天氣。轉(zhuǎn)眼間，蘇懿也快要長了一歲。

　　“父皇，您不要整天都看奏章，看不完的，兒臣陪您走走吧?！笔钩瞿菚r在家常用的撒嬌大法，在順治帝無奈的寵溺目光下，蘇懿拉著他走到了上林苑。

　　上林苑中花似錦，這句話自然不是空話。盡管已是入冬，但是花房的人還是培育出各種花朵，使得上林苑仿佛永無寒冬一樣。

　　扶著順治帝，蘇懿一路上嘰嘰喳喳，指指點點，雖少了皇家的儀態(tài)，但卻多了份父女間的人倫之情。

　　看著順治帝溫和寵溺的目光，蘇懿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

　　“父皇，兒臣為您唱首曲子吧。”看著順治帝點了點頭，蘇懿看向那飛檐卷翹的琉璃金瓦，唱起風瀾教的那首據(jù)說是失傳的古曲，聽說是開國女相章溢所流傳下來的。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兒彎彎鉤住過往，夜太漫長凝結(jié)成了霜，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雨輕輕嘆，朱紅色的窗，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隨風飄散你的模樣。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獨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p>　　“花已向晚，飄落了燦爛，凋謝的世道上命運不堪，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輩子搖晃。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天微微亮你輕聲的嘆，一夜惆悵如此委婉。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淙藬嗄c，我心事靜靜躺，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獨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稚嫩卻又輕柔的聲音回蕩在上林苑中，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和鳴的簫聲時，蘇懿嘴角掛起一抹溫柔的笑。

　　當蘇懿睜開方才唱歌時閉上的眼，果然看到順治帝眼中的復(fù)雜和凝重。

　　“來人，把那個吹簫的人給朕完好無損的帶過來！”一種緊張又是興奮的語氣出現(xiàn)在父皇口中，蘇懿假裝迷茫的望著順治帝，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順治帝俯下身子問道：“貴順，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貴順，蘇懿的封號，也是她的新名字，蘇懿垂下的眸子閃過不屑和諷刺，原來自己的一生已是富貴至極，一切安順，如今在這深宮，才是難以富貴和安順吧？

　　“父皇，是一個內(nèi)侍教我的，他說這是他母親教他的?！笨聪蝽樦蔚郏K懿一臉疑惑。

　　一下子順治帝如遭雷擊，嘴中喃喃說道：“就是她，就是她的延續(xù)?！?p>　　蘇懿低下了頭，看著腳旁仙客來，它的花名寓意迎接貴客，祈求好運降臨的吉祥意義，呵呵，不知道這宮中可像這花一樣準備好迎接五皇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