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庭會議

　　五更天已過，黎府前堂依舊燈火通明。

　　黎元弗和王氏坐在主位，黎滿月立在二老旁邊，坐下是她姑母黎氏和表哥陸玨。

　　“家門不幸啊?！崩柙ッ碱^緊蹙，干脆起身踱來踱去，“你姐姐才出七七，皇上居然下旨賜婚，這是天要我黎元弗絕后嗎？”

　　見父親愁容不展，黎滿月只好寬慰：“爹爹你放心，姐姐的死只是意外，我即便嫁去端王府，也會照顧好自己的?！?p>　　王氏平時常與黎元弗唱反調(diào)，但這回兩人終于達成了一致：“你這傻孩子，你以為皇上下旨賜婚不過一時興起？其實皇上登基以來一直都在打壓咱們黎家，此番他不過是在報復你爹罷了?！?p>　　黎滿月不解：“咱們黎家?guī)讜r得罪了皇上？”

　　“哎……”王氏嘆了口氣，“皇上當年還是八皇子的時候，十分屬意你姐姐雪涯，曾登門向你爹爹提親，只不過你爹嫌他是庶出，給一口回絕了，可當年誰會想到，太祖竟會把皇位傳給一個庶子？”

　　黎滿月這才總算理順清楚了些，原來廖承允當年求親不成，惱羞成怒，一直懷恨在心，既然當年爹爹不讓他得到自己的大女兒，那他便毀掉爹爹失而復得的小女兒，這理尚且說得通。

　　可嫁給晏舒河雖然談不上是什么幸事，但至少也不至于是場災難吧，何至于一派愁云慘淡？

　　“爹爹，娘親，既然皇上已經(jīng)賜婚，便是圣旨難違，女兒只要謹守本分，不生事端，皇上也是拿咱們沒辦法的。”

　　黎元弗無奈搖頭：“你若嫁給端王，不日便要隨他遠赴幽州鎮(zhèn)守封地，幽州那種荒涼地方，天寒地凍，你一個姑娘家如何受得了？即便你們能熬得過去，你可知幽州地處邊境，高麗人這幾年一直蠢蠢欲動，哪一天真打過來，幽州自然是首當其沖，如若幽州失守，這罪責自然要端王擔著，到時連坐整個黎家，自然在所難免?！?p>　　一聽到這話，旁邊的黎氏小心翼翼地開口：“不過這晏舒河好歹也是個貴族，即便將來打了敗仗，皇上也當不會趕盡殺絕的吧？”

　　黎元弗神色凝重：“再貴族也不過是個異姓王，若他有當年老端王的魄力也就罷了，可你看看這個晏舒河，簡直辱沒了老端王的名聲?！?p>　　黎滿月曾聽下人提起，老端王晏曠曾與太祖皇帝攜手打下半壁江山，最后卻功成身退，將皇位讓給了太祖，太祖感念恩情，登基后破例賜了晏氏子孫世襲親王的爵位，將偌大的幽州也封給了他，還特準晏氏子孫隨意出入京城，無須避嫌。

　　再想想那晏舒河，每天過著吃喝玩樂斗雞走狗的生活。

　　皇上命這只彩雀鎮(zhèn)守幽州，是嫌幽州還不夠亂嗎……

　　這時，一旁久未做聲的陸玨卻突然開口：“舅父放心，天一亮我便進宮求見黎妃，這些年她雖跟咱們生分了些，但總歸是黎家的女兒，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我的話她多少會聽的?！?p>　　一家人又計議了好一會兒，三個長輩這才頂不住，先回屋休息了。

　　陸玨安頓好眾人，回屋換了身衣裳，正要進宮去見黎喜兒，剛出府，就見黎滿月已經(jīng)等在了大門口。

　　“表哥，我同你一道去吧?！?p>　　陸玨猶豫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進宮倒是很順利，陸玨托太監(jiān)通傳了黎喜兒，不過半個時辰，就有春熙宮的宮娥來接引。

　　黎滿月頭回出入皇宮，自然覺得新鮮，難免左瞅右看。

　　經(jīng)過御花園時，卻讓她無意中瞅見了皇上和一個陌生男子的談話。

　　在假山上的雅亭里，廖承允坐在石桌前品茶，那男子就站在他身后，一身青衣，嘴里正說著什么。

　　雖然隔得很遠，但黎滿月通曉唇語，雅亭里二人的一言一語全被她看在眼里。

　　“事關黎家，微臣不敢輕舉妄動，請皇上示下?！?p>　　“死了一個當鋪掌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你一向剛正嚴明……繼續(xù)查吧，朕也很好奇，是誰膽子這么大?！?p>　　……

　　黎滿月一驚，這二人分明談論的是佟老四的案子，可佟老四的死怎么會事關黎家？

　　“滿月？”陸玨見她遲遲沒有跟上，回頭喊了她一聲：“時候不早了?！?p>　　黎滿月應了一聲，只得無奈地跟上，走前還不忘往那雅亭里最后探一眼。

　　可這不探還好，一探剛好就和雅亭里那青衣男子對上了眼。

　　他仍負手立在廖承允身后，眼神疏淡，面無表情地望著遠處的黎滿月。

　　黎滿月急忙移開視線，心虛地跟上了前面的陸玨。

　　春熙宮的裝潢異常華麗，宮娥太監(jiān)也比其他處的要囂張跋扈的多，等黎滿月和陸玨坐定，黎喜兒才將內(nèi)宮的下人都支了出去。

　　“我以為表哥會一個人來，沒想到你把滿月也帶來了?！崩柘矁翰患辈宦仄懔似悴?。

　　黎滿月曉得，這黎喜兒當年是被黎雪涯攆出的黎家，她心里一直記恨黎家也是在所難免。

　　“滿月醒來都半個月了，一直也沒有進宮拜見二姐，所以就求表哥也把我一同帶來了?！闭f罷，黎滿月還故意綻開她天真的笑靨。

　　賣萌誰不會啊。

　　“這聲‘二姐’我可不敢當?！崩柘矁汗室獠豢此蛔灶欁缘睾炔瑁爸宦犅劺杓矣袃晌恍〗?，也不知從何處又多出了我這個‘二姐’來?！痹捳Z間一股酸味兒。

　　眼見她不吃軟招，陸玨只好跪上前，一臉誠懇：“娘娘，其實我與滿月情投意合，早有婚約，只因雪涯的喪事剛過，府上不便辦喜事?！彼仡^看了一眼身后茫然無措的黎滿月，眼神示意她別做聲，“陸玨與娘娘從小一起長大，求娘娘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成全我二人吧?！?p>　　黎滿月背后一身冷汗，表哥這是演得哪一出，怎么也不提前支會她一聲？

　　“哦？”黎喜兒放下茶杯，像是突然提了興致：“這么說，滿月的意中人是表哥咯？”

　　她緩緩起身，站在黎滿月跟前，拉起她的手：“若你的心意當真如此，本宮立馬去求皇上，讓他改變主意，將你許配給表哥，本宮只要你一句話，你真的愿意嫁給陸玨嗎？”

　　黎滿月……

　　你真的愿意嫁給陸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