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婚當(dāng)日

　　“二小姐，二小姐……”丫鬟素心的聲音在黎滿月耳畔響起：“該醒醒了?！?p>　　黎滿月徐徐睜眼，淡雅的床幔映入眼簾。

　　“我怎么，”她從睡夢中醒來，意識有些恍惚，“在榻上？”

　　素心一副天然呆的樣子：“二小姐，你不在榻上睡，還能在哪兒睡??？”

　　黎滿月蹙眉。

　　她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晏舒河深夜送花，并且厚顏無恥地從她背后抱住了她，似乎還說了些什么話。

　　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成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至于她是如何從大門外回到自己的榻上，她竟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那些茉莉還在嗎？”她起身下榻，隨意披上見外衣，就往后院走。

　　后門外有兩個小廝在清掃。

　　黎滿月沿著長街望來望去，整個地面干干凈凈，別說茉莉了，連棵狗尾巴草也沒有。

　　“你們什么時候過來打掃的？”她謹(jǐn)慎地問小廝。

　　兩個小廝面面相覷，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過錯，只好一五一十道：“回二小姐，老爺夫人吩咐我們天不亮就要把這里打掃干凈，說中午會有迎親隊伍經(jīng)過這里，不可辱沒了黎府的門面?！?p>　　“那你們打掃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么花花草草之類的？”黎滿月賊心不死。

　　兩個小廝無辜地?fù)u頭：“昨個后半夜起了大風(fēng)，即便有花草怕是也被吹走了?！?p>　　這么一來，那茉莉花香估計也被吹散了。

　　黎滿月灰頭土臉，就權(quán)當(dāng)這是一場夢吧，何必去糾結(jié)呢？

　　這時，素心急匆匆跑上前：“小姐，時辰不早了，一會兒太傅夫人就要來給您梳頭了?！?p>　　黎滿月點點頭，老老實實跟著她回了屋子。

　　凡是大宣的女子，在出嫁當(dāng)天都會請‘全福之人’來為其梳頭。所謂‘全福’，便是要六親皆全，兒孫滿堂，而替黎滿月梳頭的則是太傅的正妻何氏。另外，宮里還派了當(dāng)年給皇后和敬寧長公主等人上過新娘妝的老嬤嬤過來幫忙，算是給足了黎家面子。

　　王氏和黎氏也早早地起了，和宮里來的嬤嬤并一屋子丫鬟足足忙活了一個上午，才總算是將黎滿月的新娘妝容打理妥帖了。

　　黎滿月拿起銅鏡，鏡中映出個五官精致的妙齡少女，杏目櫻唇似精雕細(xì)琢，臉頰粉嫩，十分清麗絕俗。

　　她對著鏡子蹙眉做了個鬼臉，由于太瘦，她額頭一道青筋隱隱爆起。

　　王氏為她戴上鳳冠，眼中滿含淚水：“若是受了一丁點委屈，也要立刻回來，知道了嗎？”

　　見母親落淚，黎滿月也忍不住一陣鼻酸，強(qiáng)忍著眼淚道：“好容易上的妝，若是因為娘親哭花了，要再上一遍，那女兒可不要嫁了。”

　　王氏破涕而笑，這時有小廝前來通報：“夫人，迎親隊伍已經(jīng)到了街角了?！蓖饷骐[約傳來鑼鼓聲。

　　黎滿月的心登時跳得厲害，突然就想見見父親，總覺得有父親在身邊送她，她總還是那個被全家人疼愛著的黎二小姐。

　　其實，她自穿越以來，不僅繼承了黎二小姐的身體，家庭，地位，財富，還獲得了二小姐的記憶，那些記憶早就融入她的血骨，成為她整個人的一部分。

　　不過，說是記憶，也只是一堆毫無頭緒的聲音罷了。

　　這些年，她雖然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可她卻聽得見外界的聲音，而且把每一句都牢牢記在心里。

　　她那死去的姐姐，在生前的每個夜里，都會趴在她床頭跟她聊天，講講她一天的經(jīng)歷，分享女兒家的心事。

　　娘親則是每日午后都來瞧她，孜孜不倦地喚她，親手為她梳理筋骨；爹爹雖然忙些，但還是會隔三差五來探望她，話不多，卻很溫暖。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但這份她從未嘗過的溫暖，她覺得彌足珍貴。

　　“爹爹呢？”

　　王氏拿來蓋頭上前：“你爹一直不滿意這門婚事，說是怕眼睜睜看你跳火坑心里難受，便不過來了?！?p>　　黎滿月眼神閃過一絲黯然，父親這人一向嚴(yán)肅含蓄，不來倒也罷了，免得傷心。

　　伴隨著一聲“吉時到”，王氏為她蓋好蓋頭，送她出了黎府。

　　此時黎府外的迎親車隊浩浩蕩蕩，已經(jīng)從街頭排到了街尾，路旁一列列士兵在維持秩序，士兵之后都是前來觀禮的老百姓，比肩接踵，熱鬧非凡。

　　迎親隊伍的排場也是極大的，各個來頭都不小，廖氏嫡系親王全部上陣，之后是以定北侯為首的侯爵子弟，另外驃騎大將軍田伯?dāng)y軍中骨干跟在后頭，其他那些平時里了得的人物，放在這迎親隊伍里，根本都不上數(shù)的。

　　黎滿月終于知道，明明黃昏時拜堂，為何要正午剛過就來接新娘子了，敢情這迎親的陣勢，都快趕上皇帝祭天了，黃昏時能趕到端王府已是保守估計。

　　她被素心攙扶著上了花轎，透過紗窗，只見道路兩旁的百姓一個個伸頭探腦，都想粘粘喜氣，瞅瞅這新王妃長什么模樣。

　　她豎起耳朵，想聽聽老百姓們都是怎么議論自己的，好巧不巧，這一路祝福話沒幾句，倒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來不少。

　　“端王爺果真有魄力啊，連黎家二小姐都敢娶?！?p>　　“聽聞黎二小姐是個十足的美人，怎么娶不得？”

　　“你到底是不是上都子民啊，不會還沒聽說過‘金簪殺人’的傳說吧？，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傳，說黎大小姐護(hù)妹心切，她的亡靈就徘徊在京城里，誓要殺盡全天下所有敢接近她妹妹的男人。”

　　“莫非那富祥當(dāng)鋪的佟老四也是因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才被殺害的？”

　　“沒錯，殺他的兇器正是黎大小姐生前帶過的百鳥朝鳳簪，聽聞這簪子本來是埋在黎大小姐的棺墓里的，如今無端出現(xiàn)，必定是黎大小姐的鬼魂回來了?！?p>　　“果真如此，那以后還有誰敢娶黎二小姐?。俊?p>　　“所以我說端王爺有魄力嘛，這可是‘頂風(fēng)作案’??！”

　　“照你這么說，這端王爺娶了黎二小姐，豈不是第二個喪命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

　　黎滿月聽在耳里，眉頭登時一緊。

　　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這兩天一直在府里忙著籌備婚事，不曾外出，沒想到此事在外頭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了。

　　她還清楚地記得，文棠來查案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們不要透露任何有關(guān)金簪的消息，為何這種荒唐的謠言還是會在百姓口中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