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路上的店鋪不少都已關(guān)門,醫(yī)館算是比較晚休鋪的。
大夫見到兇神惡煞的蕭鴻就渾身打顫,何況他身后還跟著兩個手持刀劍的隨從。若不是祖?zhèn)鞯男挟?dāng),他還真不想干,這些病人家屬,不是苦苦相求的,就是威逼利誘的,極為影響他的心情和手法。
桓清眼下的淚水早已干了,對于蕭鴻的強(qiáng)硬手段,她非常討厭,還不清楚徐秀傷勢如何。
“你是不是又忘了要說謝謝!”他眉頭的皺紋從看見她掉眼淚,就沒平下去過。
“多謝蕭公子?!被盖逭Z氣恭敬謹(jǐn)慎,絲毫不帶異樣的情緒。
看看,果然還是蕭公子!
明明快要夏天了卻覺得有些涼意,他嘆了口氣:“以后在我面前,你便只剩這副面孔了?”
桓清抬起頭,直言道:“很抱歉,我不愿意和……類似瑞王那種人做朋友,我害怕。我曾聽說,以前有位皇帝在上朝時因?yàn)檎`解了大臣的表情,以為他腹誹自己,隨便找個由頭就將人殺了。你們這些有權(quán)勢的人也差不多,自認(rèn)手里掌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quán),卻從不知慎重,我怕死,惹不起!”
類似瑞王那種人,她的暗示夠明顯了吧?
“你怕我那么對你?阿清你想,自打我們認(rèn)識,我何曾傷害過你,”他垂眸深思了片刻,抿了抿唇說道,“我知道以前有些事做得不好……這樣,以后你就是我蕭鴻的‘御史大夫’,我受你監(jiān)察,若有行為不端,任憑處置!阿清一向心善慈憫,也當(dāng)好好規(guī)勸于我,有你在我不會成為你說的那種人?!?p> 人的骨子里確實(shí)會有些陰暗的東西,因?yàn)橼吚芎Φ谋拘?,總會不由自主排擠新人,排斥新的事物。也會不由自主崇拜強(qiáng)者,輕視弱者,甚至在眾人為惡時而忽略自己的惡。只不過有的人知道自省,有的人只會遵從欲望的驅(qū)使,還好蕭鴻還知道自省。
然而,沒有保障的特權(quán)有什么用?全憑空口一張?
桓清皺了皺眉,不為所動:“你不要總想著靠別人提醒,改邪歸正要從心而行,你自己要有意識?!?p> “嗯,我知道了。”他答應(yīng)得自信滿滿。
等等,好像上次弄斷了那漁夫的魚竿,忘記賠給他了,明日一定要記得,不然以后不巧遇到,她會懷疑他的誠心。
他停下腳步,解下了腰間的玉玦,拿到她的眼前晃蕩,側(cè)頭看著她的臉色:“這點(diǎn)傷很快會好的,沒必要因?yàn)檫@個哭哭啼啼,還嚷著離開恒城,人生不如意事何其多,總是逃避那還活得什么勁兒。我將這個送給你,是不是開心些?”
自己過著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還說什么不如意事何其多,虛不虛偽?當(dāng)然,這話雖然不適合從蕭鴻的嘴里說出來,但不得不承認(rèn)卻極適合講給她這樣命苦的人聽。
桓清也覺得自己哭得有些丟臉,擦了擦淚痕解釋道:“傷口好得快不快也不妨礙它疼,我對疼痛敏感不行嗎!我不要你的玉玦,我聽說送玉玦有絕交、訣別之意,但既然是絕交還送什么東西,不是浪費(fèi)錢?”
蕭鴻氣急而笑,輕杵了下她的額頭:“我是因?yàn)橐娔阆矚g才送你的,什么絕交訣別,我還想跟你學(xué)吹笛呢!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沒想到元禎會安排那出戲,那會兒沒帶刀,我也有點(diǎn)怕那兩只餓虎……不過你生氣是應(yīng)該的,但別跟我絕交行嗎?”
知道不對,那就還有救。
“你……是不是對我比對一般人要好些?”桓清也知道這話聽起來有些自作多情,但還是問出了口。
蕭鴻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回應(yīng)著她的猜測:“你才知道?是不是頓覺萬分榮幸?”
“那你為什么對我好?”
“因?yàn)槟恪蓯燮?,聰慧善良,嗯還有……”蕭鴻將玉玦系在了她的腰間,又皺眉想著。
“等等!你說的這些可能不是我,你認(rèn)錯人了?!被盖逍α?,他大概只知道這些夸獎女孩子的詞,全拿來安在她身上了。
“那你就不要走了,讓我重新認(rèn)識認(rèn)識你!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些臭男人,還沒有你這樣的姑娘。我很想跟你做朋友的,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花那么多錢跟你結(jié)交了?!笔掵櫛鞠氪蛳x開恒城的念頭,卻胡言亂語地越說越遠(yuǎn),好像他這朋友是他花錢買來的。
原來只是朋友,那就還好。這個蕭鴻帶著腐朽的官家子弟氣息,她還真有點(diǎn)怕他亂來,聽他這么說,桓清稍稍放心。轉(zhuǎn)念一想,好像還真沒什么人說過喜歡她。
她握了握手中的赤羽刀,感慨道:“詩人總傷春,多因春易逝。”
桓清聲音不大,卻還是被耳聰目明的蕭鴻聽到,他驚訝道:“你在作詩嗎?再來一首我聽聽?!?p> “作詩講究天時地利和心境,現(xiàn)在想不到,你想聽的話我念一下幾年前作的一首吧?!?p> 許久,桓清緩緩吟來,清冷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巷子:“
年少登樓愛月明,
自言平生與月同。
而今方知望不盡,
已照山河幾萬重?!?p> “阿清,你真厲害。我年少時也喜歡晚上看看月亮,不過我那時想的是,夜晚的天空果然比白日的更加遼闊?!毕以旅骼剩枪忾W爍,清風(fēng)入懷,是個不錯的夜晚,光靠聲音也能聽得出蕭鴻此刻心情極好。
“蕭公子如今望月的心境可有改變?”桓清道。
“你還是喚我伯雁吧,我的朋友都是這么叫的?!?p> “好吧,伯雁?!?p> “嗯,以后不要再改回去了。人和人相處久了不是應(yīng)該羈絆變深嗎,怎么可以倒回去呢。”也許是天晚了也就卸下心防了,這會兒說起話來像是還未長大的孩子。
羈絆本來就是從無到有,既然可以加深,自然也可以消失。
徐秀身上的傷多為皮外傷,人雖無大礙,但大大小小的傷疤卻沒辦法去干凈。誰能想到秦月竟會如此變態(tài)將他綁起來折磨,折磨就折磨了,還要給他上藥治傷,難道是為了長久地折磨?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幾年前在誠王府見到她的場景,城中人多不知道秦月和信王的真正關(guān)系,常常明里嘲笑暗里諷刺,說她狐媚鉆營,寡廉鮮恥。秦月聽多了也慢慢習(xí)慣了,只當(dāng)他們是無聊消遣,心中雖憤恨,卻并不傷懷,然而卻唯獨(dú)在乎徐秀的看法,常常偷看他的臉色,悄悄留意他的話語。
但那徐秀卻有如清風(fēng)明月,讓她并不敢大膽靠近。她認(rèn)為自從她屈從于誠王的淫威,就再沒有資格喜歡徐秀了,他那張疏離的臉更加令她望而卻步。
在熙熙攘攘的人聲中,她卻聽到了令她心碎崩潰的聲音“若雞若彘,不死何俟”……
徐秀之言極盡羞辱,如寒霜冷箭,將她久已凍結(jié)的心擊得粉碎。便是這一句話讓秦月記恨至今,日夜在心中縈繞。她恨!她寧愿徐秀從未注意過她,也不想聽到他如此評價自己。
桓清聽了他的話,也不得不責(zé)怪他:“如此中傷人家,難怪理虧,這不是活該!”
徐秀急得臉紅,將坐在床邊的桓清一腳踹了下去:“我沒有詆毀她,我說的……是那些中傷她的人!”
這世上很多誤會之所以是誤會,就是因?yàn)槿诵奶^敏感脆弱,極怕自尊心受辱,于是能問的不敢問,能說的不敢說。正因?yàn)榍卦绿^在意他的看法,才會杯弓蛇影,以至傷人傷己。
桓清笑道:“秦月知道她誤會你了,為什么還不放了你?看來也還是很喜歡你的,你不恨她莫非也是喜歡她的?”
“別胡說。”
“哦,那就是喜歡袁璃?”
“你看在我受傷的份上就別調(diào)侃我了,行嗎?”越說越氣人,徐秀干脆躺進(jìn)被窩,不再理她。
當(dāng)初剛回來恒城,為了找桓清徐秀曾在秦家住過一日,也見過她突然冒出來的弟弟秦攸。他見那個秦攸行容詭秘,出現(xiàn)的時機(jī)又與桓清相差不久,加之秦月前任丈夫莫名的死因,難得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卻沒想到害自己受了這番折磨。直到桓清告訴他她與秦攸的糾葛,他才明白原來秦攸是祁國派入翎國的暗探。
“子優(yōu)哥哥,前面有人傳話,說信王請你們到府上?!迸硐拿ё沧才芰诉M(jìn)來。
二人面面相覷,都知道是為了秦月之事,只是徐秀的心中卻覺得有些不解。秦攸在翎國做人質(zhì)時,信王如何寬待他的家人都是合理的,但能夠在沒有了利用價值后,還這么關(guān)照,還真令他改觀。據(jù)他所了解,這信王并不是什么仁人君子,而是內(nèi)峻外和、脾氣古怪之人,換句話說有時你得罪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觸碰了他哪個點(diǎn)。
徐秀坐在馬車?yán)?,靠著角落閉目養(yǎng)神,心中卻總擔(dān)憂她私自找秦攸報仇,便道:“你不是說要回竹林嗎?你看我因?yàn)楹闷嫒橇艘簧韨氵€要去招惹他們?”
“我沒說要去招惹,只是……人生際遇不如意事常有,不能總是躲在竹林逃避吧?!?p> 徐秀雙目微張,瞇著眼審視著她,前天還吵著要離開,今天就不想走了?女人果然是善變。
“你有沒有想過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其實(shí)說起來祁翎本是同宗,世人多認(rèn)祁國為正統(tǒng),東翎建國不過幾十年,人心未必依附,回來投靠的人也不是沒有,南郡豐城太守不就是?”
“我是個逃犯,和那些有兵權(quán)有威望的人怎么一樣呢,萬一翎國要人你們的官府將我遣送回去就完了。退一步,就算給我留下,到時候人人都可以懷疑我,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豈不是兩頭不是人?說不定,稍有不慎就被扣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罪名,難道我要再逃去姚國嗎?別說我了,你真打算一直隱居起來?你失蹤的那幾天,蕭鴻帶我去看了一場瑞王的游戲,我親眼看到兩個人被老虎撕咬得血肉淋漓,靠我這身份是沒權(quán)利也沒膽量管的,但如果你們這些曾有功名的人都漠視這一切,那這世道是不是就沒救了?”
徐秀無力地笑了笑,他又能做什么呢?那位瑞王他接觸得并不算少,他可不認(rèn)為他還有得救。否則當(dāng)日上書時,先帝就不會大發(fā)雷霆斥責(zé)他妄議宗室了。
桓清的舅公年少時,親人在戰(zhàn)亂中喪生,因緣際會做了翎國的朝官,待局勢穩(wěn)定后也沒享受多久高官之福便自請退居西雀山。當(dāng)時的祁國國主殘暴無能,被明氏搶了半壁江山,好在隨后另立新君,力挽狂瀾,終不致滅國之患。祁國皇室常以此為教訓(xùn),勵精圖治,意圖重收河山。
多年前,祁國前太子因年少氣盛,急于立功,曾跟著岳梁王一起上了戰(zhàn)場,誰知只是空有抱負(fù)卻不善征戰(zhàn),輕易地便被當(dāng)時還在世的翎國將軍謝樸捉了,后來就被留在翎國為質(zhì),不到一年就不明不白自刎而亡。翎國賠了些糧帛金銀,又親自派使臣前來解釋,但祁國君臣多不相信。
信王元昱與前太子素來關(guān)系匪淺,對于太子的死頗為痛心,為了查明質(zhì)子死因并順便竊取翎國機(jī)密,便奏明先帝派遣秦攸混入翎國。
而在秦攸也就是陳端身份敗露后,祁國就發(fā)動了一次攻城戰(zhàn),卻因翎國事有準(zhǔn)備,久攻不下,只好撤回。秦攸雖查清了質(zhì)子死亡的真相,卻也令祁國勞師動眾一無所獲,任務(wù)完成得并不算太好,信王既無嘉獎也未責(zé)罰他,仍準(zhǔn)他跟在身邊辦事。
信王原本是繼前太子后的順位繼承人,但因他患有眼疾,視物不清,自己又多番推辭,這才讓元煥當(dāng)了皇帝。
他的王妃雖是翎國遣來的和親公主,但其實(shí)這層姻親對于兩國的關(guān)系緩和并沒有多少助益?;盖鍥]想到琴芳公主嫁的不是皇帝而是信王,更令她驚奇的是,二人的身份絲毫沒影響他們的夫妻關(guān)系,他們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縱使兩國開戰(zhàn),信王也從未在王妃身上撒過氣,他明白琴芳不過是個不受寵被犧牲的棋子,而王妃也一直謹(jǐn)守本分,夫唱婦隨。
“秦月之事,本王也未曾料到,實(shí)在是讓子優(yōu)受驚了,本王特地備了份禮,還請笑納?!毙磐醯馈?p> 各種滋補(bǔ)藥品和金銀首飾,足足兩大箱,信王此刻就像是為犯了錯的孩子向人請罪一樣。
徐秀既然不打算追究,便也沒有推辭。
“我曾記得劉令公過去時常嘮叨,這子優(yōu)二十來歲了既不愿長輩操持婚事,自己又不上心真真愁煞人也?如今看來他可放心了罷?!毙磐跽f完哈哈大笑起來,瞇起眼睛直往桓清身上掃。他雖鼻梁挺正,細(xì)眉大眼,也是周正相貌,卻因視物不清,只能如此看人,不免有損其優(yōu)雅氣度。
“讓殿下見笑了,阿清她素日仰慕王妃品貌,不知得空時能否再來探望?”徐秀心想,這桓清孤身在此,若是能遇見個同鄉(xiāng)也會安慰些吧。
“自然。”
二人回府時,韓光終于出現(xiàn)了。桓清讓他在門口等候,從房中取回了盒子,這種貴重物品恐是個災(zāi)禍,她不能留著。
“原來的盒子我燒掉了,這個你拿回去吧,契約的事我跟蕭鴻說過了,下午我跟他一起去岳梁王府?!?p> 韓光抱著那盒子,將她拉到隱蔽處,才道:“這本來就是送你的謝禮。日月同輝可不是尋常寶貝,李訓(xùn)怕別人惦記從未向外人提起過此物,你不用怕?!?p> 桓清再三推辭不受,韓光也沒辦法,只在心中暗嘆,原來還真有這種不為名利不求回報,就連這稀世珍寶都看不上的人?
“對了,那郡主會答應(yīng)嗎?如果她不答應(yīng),難道要讓蕭鴻用他大將軍之子的強(qiáng)權(quán)去壓制岳梁王府的強(qiáng)權(quán)?”
韓光皮笑肉不笑地敲了下她的額頭:“我還以為你不屑用以惡制惡之法呢!可惜你想錯了,人家不是因?yàn)閺?qiáng)權(quán)是因?yàn)閻?,懂嗎??p> 他說得沒錯,自從蕭鴻進(jìn)了王府,李月綺那雙眼睛便再也沒看過其他人了,恭敬中透著迫切,禮節(jié)里蘊(yùn)藏溫情,舉手投足間比上次少了些從容多了絲緊張。李月綺貴為深閨郡主,最知禮教規(guī)矩,蕭鴻不來王府,她自然也不好親自去找他,故而二人也許久未見,今日難得相見如何能不高興。
自被盜后書房又重新上了鎖,只是這一次鑰匙在李月綺手里,她顯然已經(jīng)進(jìn)過李訓(xùn)的書房查看過一切,不知道她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才沒有選擇報案,亦或者根本沒發(fā)現(xiàn)丟了東西。
“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還沒消息嗎?”蕭鴻今日身著白衣,青白玉簪與相輝映,整個人看起來穩(wěn)重優(yōu)雅許多,而步態(tài)中卻又凸顯著瀟灑不羈。
“只在信王府后門巷子發(fā)現(xiàn)了他隨身的配飾,人還沒消息?!崩钤戮_想起此事便黯然不悅,父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若真的不在了,她以后還有什么憑靠。
信王府?真的是無意丟失的,還是韓光要嫁禍給他?桓清怕被發(fā)現(xiàn)異樣沒敢朝韓光看去,心中卻是充滿不安。
李月綺找到了賣身契二話不說就遞給了蕭鴻,桓韓二人面面相覷都瞪大了雙眼,早知道這么容易,何必費(fèi)那么多功夫。
“不知道伯雁此行是為了這位姑娘還是為了韓光?”
蕭鴻對于情愛之事似乎略微遲鈍,根本不知道李月綺這么問的用意,他自然是因?yàn)榛盖宓恼埱蟛艁淼模幻靼灼渲惺欠窳碛性?,也不好隨便作答,便看向桓清。
人家問你你看我做什么?不打自招?
桓清苦笑:“呃……是我,我聽說二位頗有些交情,就厚著臉皮去求他了,蕭公子宅心仁厚,經(jīng)不住我苦苦哀求只好勉強(qiáng)答應(yīng)?!?p> 蕭鴻搓了搓胳膊上的起皮疙瘩,斜睨了她一眼,宅心仁厚,苦苦哀求?虧你說得出口。
“韓光自從進(jìn)了王府多是在家里的,他是幾時認(rèn)識姑娘的?”李月綺凝眉不解,她終于起了疑心。
“人們不是常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嗎?像長影這般俊俏之人,很難不叫人垂涎,不是嗎?”
李月綺仍難相信,她走近蕭鴻,輕聲道:“伯雁你說呢,這二人偏巧在我父親失蹤的時候來贖身,是不是太巧了,而且他們來要人的當(dāng)日父親的書房恰巧遭賊人闖入,雖然賣身契沒有丟失,但并不能說一定與他們無關(guān),你覺得呢?伯雁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讓在場的人聽到??磥眄n光是失策了,不僅沒能嫁禍給信王,反而讓人家一猜即中。
“郡主懷疑韓光何不直說!自我入府郡主便應(yīng)瞧在眼里,我是多不情愿待在這王府,我多次請求自贖其身,貴府可曾同意過?難道只是因?yàn)榇舜瓮鯛斍∏墒й櫛阋獞岩晌覇??哼,懷疑可以,但請郡主拿出證據(jù)!”韓光義正言辭,聲音慷慨悲壯,不知道有沒有感動郡主,反正他自己已經(jīng)感覺快要流淚了。
“郡主,我知道王爺失蹤你很難過,但也不必如此疑神疑鬼,此事暫且交給官府查辦,若是將來王爺回來追究此事,我會同他解釋。”原來還有失竊一事?蕭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他倒并不是懷疑桓清,而是對韓光此人毫不了解。
“今年的雁山集會,伯雁會去的吧?”李月綺道。
蕭鴻動了動眼睛,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兒,城中無人不知誠王素愛舉辦飲宴詩會,人雖年老智遲,但對飲酒賦詩之事頗有興趣。他一向偏愛武事很少參加,但最近卻看了不少書,突然也有了點(diǎn)興趣,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
李月綺本就是抱著隨口一問的態(tài)度,沒成想他倒答應(yīng)了,一掃陰霾,送三人出府。
岳梁王原本還有個兒子,蕭鴻年少時也常來王府里找他玩耍,李家上下都待他不錯,后來世子意外身亡,蕭鴻便很少再來,尤其是聽說他好男色后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有預(yù)感岳梁王也許真的已經(jīng)死了,但是會不會真的和身后的二人有關(guān)系呢?
雖然終于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但桓清也沒有多高興,生怕哪天尸體還是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最終查到她的頭上,縱使那李訓(xùn)該死,也不應(yīng)該是死在她的刀下。
說來說去,都怪這姓韓的,怕是早晚要被他害死,唉,算了,反正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何必那么多慮。
正胡亂想著,突然被迎面而來的人撞了一肩,那人也不道歉,只面帶古怪笑意回頭望了她一眼。這眼神怎么似曾相識,在哪里見過?
“嘶”,是他!
桓清呵呵一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相撞即是有緣,不如我請兄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