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大道上疾馳,桓清緊緊抓著車壁,一路上都覺得怪怪的。車子很快便到了蕭鴻的別院,紫蘭正守在房門口迎接她,雙手抹著淚水,哭喊道:“姑娘您可來了,公子他,他……”
怎會哭得這么慘,不會已經(jīng)……
桓清剛到門口時,門內(nèi)正走出一位大夫,邊出門邊搖頭嘆息,抬頭看了眼桓清,那嘆息聲仿佛更重了。
蕭鴻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似還不知道桓清來了,眼皮都沒抬。面頰發(fā)黃,唇色暗淡,半張著口,確實像生病的樣子。
“伯雁,感覺如何?”桓清坐在床邊,推了推他的胳膊,試圖叫醒他。
“阿清你終于來了,還好,還能再見你一面……”蕭鴻像是許久未睡,說話綿綿軟軟,有氣無力。
桓清心頭冷笑,好啊,喜歡玩是吧,病這么重都不通知父母家人,也不讓紫蘭貼身照顧,讓她守在外面通風報信是吧,真是當她那么蠢???
她正為他先前自作主張的事生氣,不愿配合他瞎胡鬧,撤出右手,平靜道:“我看你這么虛弱多半是餓的,起來吃點東西就好,紫蘭姑娘,幫忙端點粥飯或者米湯過來吧!”
蕭鴻似乎忘了自己的本意,或者已經(jīng)明白騙不過她,便順著她道:“好,那,你喂我?”
桓清輕哼一聲:“不吃就算了,浪費的是你家糧食,難受的是你自己,心疼的是你的爹娘。”
你!好一個沒心沒肺的,真是無情無義!蕭鴻猛地坐起來,鳳目炯而有神,直直瞪著她,哪兒還有一絲病態(tài)。
紫蘭將米粥送過來,放在床邊矮桌,偷眼看時,覺得氣氛有些異常,便輕步退了出去。雖然上次的事公子沒有責罰她,但她心里還是有些犯怵的。
蕭鴻聞著味道,忍不住饑餓,自己端起飯碗吃了起來。吃了幾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眸光一亮:“你記得吧,上次我喂你吃過雞腿的,禮尚往來喂我一口并不過分對嗎?”
還真是懂得打蛇打七寸??!
她在對方清亮而灼人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果真拿過勺子喂了他一口,蕭鴻像是吃了蜜糖一般,揚起的嘴角半天拉不下來。
桓清隨手拿起桌邊的手帕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殘漬,朝他的肩膀錘了一拳,輕笑道:“害我白跑一趟,就為了這口粥?有這功夫做什么不好?”
怎么就白跑了,幾日不見就一點也不想他?蕭鴻也不再拐彎抹角,言語鄭重而又充滿溫情:“我只是想讓你說句心里話而已,阿清,人生苦短,我們坦誠些好不好?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愿不愿意嫁給我?”
其實也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意,討厭是不討厭的,喜歡大概也確實有些喜歡,但是不是想要一輩子長相廝守的喜歡,她還不知道。
桓清望著他清澈而坦誠的雙眼,沉思了片刻:“你如此固執(zhí),就別怪我給你下猛藥了?!?p> 一聲嘆息過后,她起身上了門栓,撫上門栓的手不禁微微發(fā)抖,停了好一會兒才又回到床邊。
再走到近前時,只見蕭鴻面頰紅潤,抬起鳳眸又微微瞇著,輕輕勾起了嘴角,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衣襟口漏出小片春光,擺明了是勾引人的姿態(tài),桓清心中一動,頓覺血氣上涌,攪亂了心神。
他坐了起來,朝她伸出手,羞澀道:“阿清,我原本想等我們成親時再……你這么主動,我倒是有些害羞,不過春宮圖我前些日子剛研究過,我保證,我會對你很溫柔!”
桓清回過神,猛地推了下他的額頭,赧然道:“想什么呢!我是有事對你說?!?p> 哦……蕭鴻正襟危坐,迅速收斂了情緒,如臨大敵般靜靜坐著,心中卻有些不安和害怕。怕她說出些他無法接受的話,怕她又說要離開,而他卻不敢強硬地留住她。原來喜歡一個人,并不都是喜悅的,隨之而來那患得患失的隱憂更加折磨人。
桓清和盤托出,將她的身世和來歷一并告訴了他。蕭鴻青蔥韶華,正當年輕時候,一時興起的喜歡很難說有幾分認真,也許他自己都是懵懵懂懂的。她認為,再怎樣頑劣,他心中都是存有家國的,只要他知道了這些,便不會再執(zhí)著,何況以她所見他也確實不像是不分輕重的人。
“你方才所說都是真的,絕無欺瞞?”蕭鴻擰著眉問道。其實有翎國人前來歸順本是好事,祁人未必不愿意接納,只是她卻是因蒙受冤屈逃來祁國,若是心有偏斜,將來夾在兩國之間怕是難以自處。
“嗯。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來祁國只是為了避難,并沒有其他想法,你不必擔心我會做什么?!辈辉傧矚g沒關系,但也不必就當她是仇敵奸細,這番保證還是有必要的。
她早已做好了心里準備,不管是絕交還是陌路都沒有什么可在意的,最多回到起點罷了。可沒想到蕭公子一如既往的單純,不僅輕易信了她的話,而且考慮了不到一刻的功夫便……接受了……
“原來阿清受了這么多苦,以后我來庇護你好不好?我會想辦法讓你以后不再以這種身份活著?!彼麖堥_雙臂,深望著她,眼中從未有過的柔情滿溢而出,流入桓清內(nèi)心最柔軟的深處,原來人的懷抱也會成為一種誘惑。
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她遲疑著,仿佛過了許久,久到蕭鴻的胳膊漸漸下沉,她的心也跟著下沉幾分。
蕭鴻見她面色有異,忙又抬起酸軟的胳膊,真摯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委屈,甚至還有點撒嬌的意味:“阿清你想了很久,我胳膊好酸,但是我沒有要收回的意思,你什么時候想通了,我隨時接著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可不要去喜歡別人!”
桓清被他可愛的表情逗笑了,心底也似乎變得更加柔軟。她沒有禁得住誘惑,起碼在此刻,終于卸下了心中的不安,撲進了他的懷中。如果有個人愿意如此待你,而你又確實喜歡的話,還有什么好遲疑的呢?
蕭鴻激動得渾身顫抖,摟著她的雙臂越收越緊,內(nèi)心的喜悅滿得似要破胸而出。終于,他終于……
拇指輕輕撫著桓清的臉頰,他心滿意足地笑了,雙眸中似有萬千星輝滿載著情誼:“你講這種故事就想讓我放棄你?還不夠火候啊,再編一個更過分的!”
“……編不出。不是,我沒編!”
“所以,你還是逃不過做我夫人的命。”他重又抱住了她,心中卻思緒萬千。阿清,我愿意相信你,愛護你,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只是,這件事還不能讓父母知道,否則就不是反對這么簡單了。
桓清呵呵一笑,從他懷抱離開,坐在了桌邊,她險些忘了這檔子事:“夫人?你真當人的出身對親事沒影響呢?我看我做你的小妾也不夠格?!?p> 蕭鴻愣了愣,隨后瞪了她一眼,不滿道:“世人多重門第出身是不假,富人看不起窮人,有學問的看不起白丁,清高淡泊的瞧不起汲汲營營之輩,隔壁阿黃還看不上二蛋呢!這世間虛妄之人何止于此,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yōu)越感,那么,我們的優(yōu)越感為什么不能是我們自己呢?阿清你這么好,又何必妄自菲薄?!?p> 桓清實未想到他會有這番言論,心中為之動容,也許過去是看輕他了,他與尋常紈绔子弟果然不同。
他怕她不信,又坐直了身子嚴肅道:“我發(fā)誓,我先前所說的喜歡你、想你嫁給我的話沒有一句是開玩笑的,這些話我從沒對別的女人說過,老實說除了你我也根本沒怎么接觸過什么年輕姑娘,去找那個袁璃也不過是學聽曲罷了,我可沒碰過她!”
“我長這么大,都沒聽人說過喜歡我。怪不得你會喜歡,原來是見識少?!被盖遄猿靶Φ馈?p> “那我很慶幸,沒人能在我之前搶走你?!彼D了頓又朝著她擺擺手,“你來!”
桓清依言過去,被他一扯翻倒在床上。蕭伯雁俯下身,緊貼著她,二人的臉離不到一掌的距離,桓清雙頰紅透,眼珠子亂轉(zhuǎn)卻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
他撫摸著她的臉,動情道:“阿清,我并不是在說笑也不是玩鬧,我知道你心中有顧慮,但不能因此就拒絕一切不是嗎?齊人之福也許不錯,但我覺得,一心一意更加美妙,這種美妙的感覺也許從第一次見你便讓我確信,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你的身份也許是個麻煩,但只要你愿意真心留在我身邊,我就絕不會放棄你,我發(fā)誓?!?p> 桓清被他一套一套的情話說得迷迷糊糊的,像是醉酒了一樣。
沒錯,誰聽了這樣的情話能不心動呢,反正也是孑然一身,何妨一試,長這么大又何嘗有人如此待她,難道不應該珍惜嗎?
“不過,我不想因為此事連累你與家人交惡,那我一輩子也無法心安,將來你也會怪我的?!被盖迮滤胰瞬煌猓滤夷俏粰?quán)臣早晚連累他們。而且,她還曾在太后面前發(fā)過誓,如此一來,太后多半要恨死她了……
蕭鴻松了口氣,輕輕一笑,捏了捏她白皙的面頰:“那我就當你是同意嫁給我了,不可以反悔,接下來的事你聽我安排就好。來,我給你買了幾件衣裙過來試試!”
福生送桓清回來時,徐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女子,身著粉杏色輕紗長裙,體態(tài)玲瓏有致,面含春光,眼波如水,梨渦淺笑??磥砟鞘掵櫣皇菦]病的,不僅沒病還治好了桓清的心病。
徐秀盯著她紅艷的雙唇嘆了口氣,將手中洗好的衣服放在木桶邊,走上前去對著桓清說道:“男女情愛本是常理,只是心中尚需多存半分理智,容不得一絲勉強,明白嗎?”
勉強?為什么要用這兩個字?
等等,他開口說話了!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不用她激就自己破功了?;盖逍ξ夭[眼看他:“這下你該給我看下,秦月信中說了什么吧?”
“外面熱,進屋說吧!”徐秀重信守諾,愿賭服輸,毫不猶豫告訴了她,“你也許知道,信王的眼疾并非天生,而是在一次岳梁王家的飲宴后猝發(fā)的,雖得御醫(yī)及時救治卻終無法恢復如初。廷尉府當時查驗過宴會上的酒水飯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桓清道:“岳梁王也不蠢,確實不大可能是他,而且他一個權(quán)力式微沒有后嗣的異姓王,也沒理由這么做。那兇手是誰?宴席上觥籌交錯,有人渾水摸魚在他酒水里下了藥?”
“這次你還真猜錯了,下毒的人是信王府的女侍,也就是秦月和秦攸的母親。信王自問待秦家人不薄,卻因此事直接導致他與帝位無緣,怎會甘心,他知道岳梁王對秦月的美貌垂涎已久,便假托派她查案將人送去了岳梁王身邊……”
好虛偽!等等,岳梁王?桓清震驚得無以復加,還真是男女不忌……
秦月留給徐秀的信,既是致歉也是剖白,她自恃并非風流放蕩之人,更嫌那岳梁王惡心,心里對信王的逼迫自然有諸多怨言。后來又誤會她傾心愛慕的徐秀詆毀中傷自己,愈發(fā)悲憤難抑,以致鑄成大錯將人越推越遠。她明白,若是秦攸得知這一切,多半會與信王為敵,自己也終將難逃一死,所以才另外留了遺書勸弟弟離開恒城。
“這么說,果然是秦月自己跳下去的?”
徐秀搖了搖頭,一個人寫了遺書,并不意味著一定是自殺。
事雖遺憾,但更令她想不通的是,秦攸的母親到底為什么要謀害信王?不過這事跟他們也沒有什么關系,徐秀又不打算將此事告訴秦攸,她也只能裝聾作啞。
她回到房間正要繼續(xù)完成那副墨竹圖,不料卻發(fā)現(xiàn)鎮(zhèn)紙下多了一張小紙條。那紙上寫著一堆數(shù)字,十三八二五……
有人進過她的房間?
這些數(shù),令她想起過去與元橫無聊時閑玩的密語傳信之法,憑數(shù)字辨認字跡有些難度,不過確實有點像元橫寫的。上面標記的是頁數(shù)和字數(shù),內(nèi)容取自《方輿百典》,里面有歷法篇、方位篇、星宿篇、山水篇和百獸篇等等,算是普及最廣的百科典籍,那時他們約定了加三減一計數(shù)法,所以縱使有人知道來歷也沒法猜到內(nèi)容。
所以,元橫他竟然找來了祁國……他為什么要找她,總不會是翎國已經(jīng)赦免了她的罪,來找她回去的吧?想想也不太可能。
她將紙條疊好塞入桌角,未免徐秀起疑,吃了飯才出門,借口說是無聊買書打發(fā)時日。好在祁國也有這本書賣,她很容易便找到了,為掩人耳目又隨意買了幾本其他的書。
這個元橫未免太謹慎了,在這里又沒人認識他,既然來了恒城為什么不直接見她,是怕徐秀告發(fā)?她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真成了一個奸細,心跳得飛快,手心的汗水怎么都擦不干。
在她還不知道元橫的到來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時,卻已經(jīng)先發(fā)生了一件壞事情。在她買書回來后,那張紙條不見了……
徐秀正在院中撒花種,像是真打算在恒城安家似的,一派安逸閑適之相?;盖宥⒅戳撕靡粫海参窗l(fā)現(xiàn)他有什么不自在的神情,看來進過她房間的人不是他。
“子優(yōu),咱們家有外人來過嗎?”
徐秀愣了愣,捶腰起身笑了起來,咱們家……還真當他是親人了?
“有沒有?”
桓清嚴肅的神情,讓他也斂了笑容,纖長的眉毛微微擰起:“沒有,怎么,丟東西了?”
她搖了搖頭,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元橫再頑劣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耍弄她,從她藏起紙條到買回書這么短的功夫,居然就被偷了?可見是有人跟蹤了元橫或者早就盯上了她。不,紙條是在她出去的時候才丟的,很有可能被盯上的人是她。
她應該將紙條帶在身上的,只可惜她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后悔也沒用了。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了紙條,她連人在哪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桓清每日提心吊膽,無法安寢,后來不見有事,也稍稍寬心。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己,元橫那不理世事的性子,多半是為私事來的,就算給人盯上也沒什么把柄好抓的。
但真正讓她將心放回肚子是在路上被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撞了之后,她的手里多了一個紙條,上面寫著“提防跟蹤,暫離勿慮”,很顯然是元橫的字,這次她吸取教訓,回去看完便馬上燒了。
只要元橫沒事,量盜走之人也無法參透其中的秘密。
漸漸地,她幾乎快要淡忘此事,蕭鴻的再次出現(xiàn)卻給了她另一個驚嚇。
先前她只知道蕭鴻做事沖動直接,卻也沒想到他會這么不管不顧。這段時日之所以沒露面,是因為已經(jīng)偷偷在自己的宅子布置婚事用儀,想在父母仍舊不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將她迎娶進門……
桓清聽了他的打算,頗為無奈,原來這就是你的安排?
徐秀顯然比桓清更加反對,義正言辭地對蕭鴻說道:“如此名不正言不順的婚事,有誰會承認?你是蕭家長子,成親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這不是胡來嗎?”
蕭鴻冷哼一聲,卻像是胸有成竹:“你懂什么,這是權(quán)宜之計,等三日后我會讓仲盈拖住爹娘,讓伯父來幫我們主持婚事,到時吹吹打打繞恒城一圈,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蕭伯雁娶了阿清為妻,他們不承認也沒辦法,誰讓我是他們親兒子,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伯父?他居然同意?”
蕭鴻得意地笑道:“當然,而且很高興呢!有伯父在也是一樣的,他只是現(xiàn)在退職在家享清閑罷了,過去比爹的聲望還高,而且比爹開明,你就放心吧,我的未來夫人!”
這人的天真幾乎讓她以為他是在說笑,可眼神卻又是無比自信認真。
“伯雁,到時候和父母關系鬧得不可收拾怎么辦?”桓清也不想太打擊他的想法,這種事一般適合打算私奔的人,那種情況背著父母成家就算了,但你還打算在恒城立足,又怎么能先斬后奏?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喜歡我?我承認,我如此行事是因為我確實很想立刻將你娶進門,你好不容易答應我,我生怕……我生怕以后出了什么變故,我怕你會反悔。而且,這事拖久了我也怕爹娘會想出什么別的法子阻止我們,所以阿清答應我好不好?”蕭鴻星眸微動,內(nèi)中深藏無限懇切。
“還是,再等等?!?p> “等什么?等他們知道,等他們反對,等他們拆散我們,你就不用嫁給我了是嗎?你這么快就后悔了?還是說之前答應我都是哄我的?”蕭鴻眼圈發(fā)紅,黑瞳微微晃動,倒映著她的臉,桓清仿佛在里面看到了無盡的恐慌和失落。
“不是……那,你去安排吧!”
她承認她很沒出息,她沒想到在翎國時好好的一個姑娘沒人看得上,反而一個斷了手指滿身傷疤的異國逃犯還能得人如此喜歡如此緊張,更從來沒奢望過這世上會有人如此迫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她愿意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唯一的一次。
退一步說假如他真的是薄情寡義之人,縱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一樣的結(jié)局,說不定會更糟糕。
其實想想沈世英的遭遇,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婚事對于她而言,也許反而是給自己多留了一條退路,何況她這身份原本也沒辦法名正言順。
桓清話音剛落,徐秀便硬扯住她的胳膊,企圖搖醒她,就差巴掌落下來了。他非常不解也十分氣憤,這種事不經(jīng)過深思熟慮,就這么輕易答應了?
蕭鴻卻喜不自勝,一把將桓清抱住,在她額頭深情一吻:“阿清,我不會騙你的,我喜歡你,此生早已認定了你!”
望著那挺俊的背影,桓清突然有了平生如夢之感,自從認識了蕭伯雁,人便好像魔怔了,常常忘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妄想著能將自己的人生重新拉向正軌。
沒錯的,若不是因為秦攸,本來不就該如此嗎?若在往常她絕不敢拿別人的承諾來賭,但如今她寄居他國,一無所有,為什么不能活得瀟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