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過午飯，大胖和野狼因家中有事離開了，小語也勸過留下來的三人，而他們執(zhí)意多幫忙幾天，這讓她十分的感動。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縛雞之力的高啟能夠撐到最后，一個從未不做事的人，卻背著一袋袋稻谷上樓，幫忙收稻谷、攪豬菜、喂雞鴨喂豬……
這一幕幕的情景都印在小語的眼里，印記在心里，這個嫩氣的男生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韌勁，這點跟她倒是有些相似。
同樣的，高啟也被小語所吸引，他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一道光芒。
小語仰望著天空，“農(nóng)忙時，事情如出一轍，這樣一做就是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與它們?yōu)榘?，直到腰桿直不起來了，直到手腳不靈便了。貧窮就像村莊的骨髓，世世代代的延續(xù)，而我就要改變這個命運?！?p> “小語，你肯定能得嘗所愿?！弊訐P舉著相機拍了一張。
小語振臂一呼，“莫小語，終有一天，會走出這一片大山?！?p> “我們都要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去逛逛……”子揚舉起雙手。
高啟附之，“不枉此行，我必修改?！?p> “走出去，再回來?！焙螄詈蟀l(fā)言。
四個人站在高峰上，望著山下的村莊，振臂高呼。
……
稻谷收完了，新苗種下，子揚等三人也回去了。接下來的便是忙地里的花生和豆子。早上和上午在地里扯花生，下午的時候就在家里摘花生。
莫老娘來到小語家，嘴里夸贊不已：“這花生粒個頭真大，一看就知你家種的?！?p> “奶奶咋不多休息會，這被窩里多親切呀?！毙≌Z打了一個哈欠。
“年紀(jì)大了，睡不著。不像年輕時，想睡個懶覺比登天還難?！蹦夏镒聛砟闷鸹ㄉ驼斑@年代人好啊，再窮餓不著肚子，還有書讀?！?p> “每次聽你們說以前的故事，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就你還聽老人家嘮叨。”莫老娘扯著嗓子大笑，“這時代好，外頭還可以打工掙錢，像以前是不知道到哪里掙錢，為了掙五毛錢，織一個晚上的毛衣……”
每次聽老一輩的生活經(jīng)歷和艱苦歲月，小語總會熱血沸騰。在她幾歲大的時候，是萬萬聽不進這些陳詞濫調(diào)，總以為他們夸大其詞，哪有那么艱苦的生活。
直到一起讀書的女孩一個又一個因為貧窮而輟學(xué)在家做事，她才開始相信艱難的生活，一直沒有離開過人們。
到了莫老娘這個歲數(shù)，能有如此的清閑，在鄉(xiāng)下來說，已經(jīng)算是頤養(yǎng)天年了。跟她差不多年紀(jì)的老人家，不但要帶孫子孫女，還得種田種地。
像年老的外婆就沒有莫老娘有福氣了，只生了母親和姨媽兩個女兒，姨媽家條件比自家好，但姨父兇悍，自家父母好說話，但兩小孩讀書，負擔(dān)重。
小語常暗中決心，一定讓父母年老時過上頤養(yǎng)天年的日子。
-
“轟轟”的雷聲隆隆，電光閃閃，整個天空出奇的可怕，小語從驚恐中醒來，嚇得她用被子蒙住頭，只是睡意已無，雷鳴聲一陣一陣的，狂風(fēng)暴雨就要來了。
“黑子、黑子，快點起來，馬上下大雨了，快起來收稻草?！?p> 這是母親的聲音，小語起來打開燈，一看鬧鐘凌晨三點，忍不住罵了一句，“老天真是不做好事?！?p> 母親叫喊的聲音已到屋外，她穿好衣服，走到走廊上，“媽，你事兒真多，好好的覺不睡，還惦記著稻草，這東西又賣不了錢，你急啥類?！?p> “稻草沒了，牛吃什么?！苯袂缫贿叞嶂静莸轿蓍芟乱贿呑鞔?。
“大雨馬上就來了，趕緊下去幫忙?！闭f罷，小天迅速地往樓下跑。
由于剛從睡眠中醒來，小語的頭還暈暈的，但狂風(fēng)追著她不得不加快進度，可是手腳唱反調(diào)快不起來。
小天一提就提了好七八兜，因為鄉(xiāng)下的天空無比漆黑，好幾次差點摔倒。
“黑子，你在磨嘰什么，叫了你大半天，還在干嘛？你爸這人就這樣，該急的時候不急，不該急的時候比誰都急?！?p> “媽，爸就是太累了，有我們在，很快就搬完了?！毙≌Z為父親說話。
“嘩啦啦”一片，暴風(fēng)雨來得異常迅猛，小語還剛到草坪上，大雨點就砸在她的頭上，慌亂中拎了兩篼稻草，東搖西歪地向家里跑。
此時房間內(nèi)的電話鈴聲響起，莫大意一接電話，就聽見對方急促的聲音“黑子嗎？我是你岳母的鄰居，你岳母突然不舒服，你們趕緊回來一趟?！?p> 匆匆掛了電話，大意拿著衣服褲子，跑到屋外，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別搬了，別搬了，快回來，你媽身體不舒服，得馬上趕去一趟?！?p> “啊，快快?！苯袂绨褎偛磐匣貋淼牡静菀粊G，“上次回家看她就聽她說不舒服，我?guī)厢t(yī)院檢查，硬是心疼錢，這下終于受不住了?！?p> “巴不得省吃節(jié)用留點給孩子讀書用，哪舍得上醫(yī)院看病?！贝┖靡路?，大意拿著手電筒，撐起雨傘。
“我也要去看外婆?！毙≌Z焦慮萬分。
“上樓睡覺，稻草都濕了，不搬了?！苯袂缯f完跑進偏屋拿錢去了。
跟進房間的小天拿出一些錢，“媽，這是我做家教掙來的一點錢，先拿著?！?p> “家里還有錢，學(xué)費不夠，再拿你的補上?！苯袂缁鸺钡財?shù)錢。
在大堂聽得一清二楚的小語感覺鼻子好酸，說到底還是沒有錢的緣故。
外婆住院一個星期，把學(xué)費用得差不多。
過了幾日，班主任送來了一中的通知書，也帶來三中領(lǐng)導(dǎo)的意思，學(xué)費全免，還有生活費補貼，這無疑給了小語極大的希望。
“爸媽，我跟班主任說過了，去三中?！?p> 姜玉晴臉色難看地否決了：“三中的高中能跟一中比嗎？情愿向別人借錢，也不讓你到三中混日子過，浪費大好青春?！?p> “在哪讀書不是讀書，未必我在三中就考不上大學(xué)了?！毙≌Z力爭道。
“還真不相信你有這個水平。”姜玉晴陰沉著臉，“把這心思忘了，為娘辛苦了那么多年，就是盼你們考上大學(xué)有個好的前程。你們輸在起跑線上，如果連過程都輸了，你還能有個好的終點嗎？”
“我跟你媽一個意思，你就不要講故事說道理了?！贝笠庖徊⒄驹诜磳Φ木€路上，“學(xué)費的事不用你們操心?！?p> 小語一臉的生氣：“讀書就一定有出息嗎？我們的老師大學(xué)畢業(yè)后不也只教初中，那點工資也只夠養(yǎng)活自己?！?p> “至少不用風(fēng)吹日曬。”姜玉晴放低聲音，“爸媽是為了你著想，是希望你走出去?！?p> 小語吃了秤砣心：“我跟你們保證一定考上大學(xué)好不好？”
大意動怒了：“不要再提了。”
看著生氣的父母，小語妥協(xié)了，如果連希望都沒有了，他們辛苦還有什么意思。
外婆那邊還在用錢，父親從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鄰居開始借錢，然而借了幾天，只籌到了五六百元。
在這個快開學(xué)的節(jié)骨眼上，哪有閑錢可借，稍微有些錢的人在外頭，村里的有錢人也不愿意借。
說實話，在農(nóng)村里，錢都是緊巴巴的，一年的收入差不多穩(wěn)定，這個學(xué)期借了，賣稻谷還上，下個學(xué)期的錢又開始有問題。
離開學(xué)的日子越來越近，父母的著急，小語看在眼里。
她來到小溪林，躺在老樹的空心大洞里，“老樹，你活了兩百年，有什么訣竅嗎？”
莫老娘拿拐杖敲了敲，“小語在這兒干嘛？”
小語坐起來，一臉的憂愁，“奶奶知道我外婆生病的事吧？借錢挺難的，您跟我爸媽說說，讓我去三中讀書，學(xué)費全免，還有生活補貼，正好解決借錢難題，可是我一開口說話，他們就不高興?！?p> “傻孩子，他們怎么忍心看你為了省錢而去一個差的學(xué)校，父母的心向著你，為你好?！蹦夏镩L嘆一聲，“父母是望你們成龍成鳳，奶奶手頭上有一點錢，先拿給你讀書，等爸媽有錢了，再還給奶奶。”
“不行，萬一您急用錢怎么辦？”小語連忙推諉，如果老人家有急事，拿不出錢來還她，且不是害了她。
“放心，奶奶身體好得很，一年到頭都不會有感冒。再說，我有幾個孩子，有事也可找他們。”
到了晚上，莫老娘真拿了1000元來，“我是幫小語娃的，這孩子我可喜歡了。”
“嬸兒，雖說你兒子條件可以，但你也只是拿一些生活費。如果被你兒子兒媳知道你借錢出去，那還不說你老人家?！苯袂鐚⒆雷由系腻X退回到莫老娘的手里。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把他們養(yǎng)大，給我生活費，我還不能自主決定?！蹦夏镉职彦X放在桌子上，“哪個家里沒有一點困難的時候，不是老人家生病住院，你們用得上嬸兒？”
“奶奶真好！”小語感動得抱著莫老娘。
學(xué)費的事終于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