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衛(wèi)宗明,收養(yǎng)我的老頭子說我是個十世惡人,渾身透煞氣,活著,那就該是要犯大戒,大殺生,造大孽,最終不得好死。死后就該遭大罪,受大刑,魂飛魄散,萬劫不復(fù)......
其實剛開始我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但我從小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你身后的鬼,不信你回頭看一眼,你肯定看不到,但我看到了,他就在那,披頭散發(fā),很多疤,齜牙咧嘴,蓄勢待發(fā),似乎在說,
“鬼--來---啦~~!”
我四歲時被老頭子從孤兒院“拐”了回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五個年頭了。
十五年來,除下山賣藥和給老頭子買燒酒喝外,每天就跟著老頭子學(xué)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這群孤魂野鬼打交道,我的世界也就僅限于這斷頭山了。
直到那天。
那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樣睡眼惺忪地走到正房門口,搖了搖身子,準(zhǔn)備跟老頭請安,“老爺子早上好?!?p> 可遲遲沒有回應(yīng)。
我一想老頭子該不會是昨晚喝高了,還在睡吧。索性就先朝廚房走去,大聲喊到“師弟早上好!今天吃什么呢?”
我探出半個頭,卻也沒看到師弟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撓了撓頭,“真是見了鬼了。”
“鬼,你不是天天見的嗎?”一個身穿青花旗袍的女人哂笑著飄了進(jìn)來。
“喲!劉姐,早上......”
我話還沒說完,距我半米的劉姐卻陡然加速,瞬時變得面目猙獰,血眼紅腥,赫然一副厲鬼樣子,等我反應(yīng)過來,兩根森森慘白的骨指已經(jīng)沒入我的肩胛,頓時鮮血如注。
“額....”,早已習(xí)以為常的我挑釁似地再往前一挺身,劉姐卻悻悻地后撤兩寸,沒打算讓傷口再加深。
“第五千四百七十六次。”我尬笑著看著已經(jīng)變回人形的劉姐,“您還真是執(zhí)著呢?!?p> “哼!”劉姐抽出手指,甩過頭去,隨手一揮,空空的桌面上就出現(xiàn)了兩個饅頭,一碗稀粥和一個信封,“老頭子留給你的?!?p> 劉姐朝外飄去,鼻翼一動,我肩上的傷口也已經(jīng)愈合,只是衣服上面有多出兩個孔洞。傷口處流出的血便化作一股紅煙朝著她過去鉆入了她的鼻孔。
我叼著一個饅頭,打開信封來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里面只有一張單程的車票和一個字條,“速往!”
我一口吞掉手里的半個饅頭,把半碗粥朝嘴里一倒,抓起剩下的饅頭沖到倒座房去找劉姐,“劉姐!劉姐!這什么情況?”
我一把推開門,一個包袱和一把油紙傘就被拋了過來,劉姐雙手環(huán)肩,白了我一眼,然后用帶著嫌棄的語氣說到,“走吧,路上說?!?p> “好的,嘿嘿。”我把油紙傘朝著劉姐打開,“收!”
“嚯~”劉姐翻白眼扭開頭去,“跟誰學(xué)的這是?”
“額,對不起?!蔽姨崞饌銇?,舉過頭頂再恭敬地行了一禮,“劉姐請進(jìn)?!?p> “這還差不多?!眲⒔銤M意地輕輕點頭,然后就消失在原地,只是綠色的油紙傘上多出了一個身穿青花旗袍,儀態(tài)端莊,姿容姣好的女子,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你甚至能看到她沖你眨眼睛呢。
“走吧。”
我抓著劉姐,所在的油紙傘,背著包袱,火燒火燎地下了山。
我低頭看了一眼油紙傘上的人影,“劉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見那人竟緩緩睜開了眼,緊接著腦海中就傳來劉姐的聲音,“老頭子說你命里該有此一劫,你到這個地方去后慢慢會明白的?!?p> 然后兜里的車票就自己飄了出來,我一把抓住了它,“呵,老不死的還是那么愛賣關(guān)子。那師弟呢?”
“宗羽被他帶走了,似乎有其他的事要處理?!眰忝嫔系膭⒔闵炝藗€懶腰,“老頭子只讓我把你帶過去,剩下的就不關(guān)我事了。”
說完這句,劉姐又閉上了眼睛,冷不丁地來一句“左轉(zhuǎn)”或者“右轉(zhuǎn)”,然后便不肯再多說一句。
終于到了車站,那列車就像是一條大長的銀色爬蟲,車站周圍圍滿了人。那些不斷發(fā)出噪音的黑色蜂窩后來我才知道叫做音響。
劉姐指揮我坐到了座位上。
突然來了個素不相識的標(biāo)致女人,要我把包袱接下來放到頭上的隔層,語言舉止溫柔大方。
劉姐告訴我,她就是所謂的“高姐”,是不會害我的,讓我照做。
我心里暗想,“這要比劉姐溫柔賢惠得多!”
突然,那油紙傘從包里滑落,直立著下墜,扎在了我的腳上。
我吃痛,手一松,包袱落在了地上,東西撒了一地。
我連忙沉聲道歉,“劉姐最漂亮了,她哪能跟你比啊?!?p> 那傘終于在自轉(zhuǎn)兩周后倒在地上。
高姐連忙蹲下替我撿拾行李,“對不起客人,實在不好意思?!?p> 我連忙撿起劉姐所在的傘,然后也伸手過去撿掉落的東西,“害,沒關(guān)系,是我的錯,不是你的.....”
一個好心的女乘客也蹲下來幫忙,可是她說話的口氣卻似是帶著
一絲威嚴(yán)和冷厲,“紙符,紙錢?銅錢,銅鏡還有個銅鈴?怎么不帶把桃木劍和銅錢劍?”
“額,”我手上動作一頓,把油紙傘撿起來裝好,“鄙人不善用劍。”
那人也抬起頭來,是個短發(fā)的英俊的女人,嗯,英俊的女人。
眉宇軒昂,可是印堂處似乎有股黑氣環(huán)繞,我撤半步蹲直身子,好心提醒,“這位朋友,我看你印堂發(fā)黑,似是遇上了什么.....”
“嚯!”那女人卻笑了,從兜里拿出一副手銬掛在食指上晃了晃,“這還沒過年你就開始刷業(yè)績啦?”
“???”我不明所以,“你說什么我聽不明白,可事實就是如此......嗯?”
我還想說什么,劉姐卻示意我不要再多嘴,并告訴我眼前女子是警察。
警察我還是知道的,三年前給老爺子買酒時見過一次,抓了在市場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據(jù)說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
這時“高姐”也收好我的包袱放到儲物臺,我微笑感謝,并表示這把傘我隨身帶著就行。
再看向那女警察,我俯身作了一揖,張開手指尖夾了一枚黃符,“這是我自己畫的護(hù)身符,希望警察大人注意安全。”
“謝謝,魔術(shù)不錯,希望我們不會再見。”女警察也用兩個手指接過黃符,站起身來朝后走去,可突然又回過頭來爽咧一笑,“這個護(hù)身符怎么用?”
“隨身攜帶就行。”我抱著油紙傘坐回座位,感受著指尖殘留那絲令我心悸的邪氣,心想“希望我們真的不會再相見?!?p> 手中油紙傘一搖,“助人為樂可不像是十世惡人會做的事?!?p> “這都第十一世了,或許我還真能做個好人呢。”我也學(xué)著劉姐閉上了眼,只聽到音響的播報,“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本次列車是Gxxxx次列車,由大理開往南京......”
冷水欲加熱
大家好,我是冷水,我喂自己袋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