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境八域,此謂剎羅州,魂殤之地,死亡禁區(qū)。
古之禁地,詭氛彌漫,骸骨遍地,如同一片汪洋骨海,無邊跡尋,森然恐怖。
骨海中央,金華耀世,直聳九天,神蘊浩蕩仿若天地之柱,無比壯闊。
天柱之頂,八道符印化分八方,毀天之力延展千里之外,鮮有人敢涉足此處。然而,一道失落的影,一步一步踏著壓迫,步入此地。非是修為高深,亦非是無意為之,而是雙臂已失,死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口中鮮血不斷涌出,一步踉蹌,跌倒在地,無盡的威壓致使意識模糊,昏死過去。
記憶回塑,少年十七年歲,懷著滿心喜悅,等待伊人,可等來的卻是無情逼殺。
冷鋒指喉,猩紅點點,一腳被踏于足下,“尹若楓,你到底想干什么?”
“竟然被你認出來了,真是令人驚訝!”揭下面布,嘴角深陷,目露一絲殺意,“說吧,你想怎么死?”
劍光一撇,再入分毫,少年驚惶道:“尹若楓,殘害同門乃是宗門禁忌,我若身死,宗門必然追查到底?!?p>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只不過死無對證,我又有何懼,況且殺你也并非我之意?!币皇鹆靿嫶孤湓谒氖种?,來回晃動。
“不可能,紫欣她不會的,一定是你們對她做了什么?!毕胍鹕恚瑓s再次被踩踏下去。
“玄脩,認命吧!”話止,一劍斬落,斬得無情,斬得狠心,是要一劍斷魂。
“可惡,我的眼睛”
逼命之刻,少年手中黃塵擲撒,一個側(cè)身躲過致命一劍,但無情冷鋒仍是奪去他一條左臂,一聲痛嚎,血濺殘陽。
少年旋身起落,趁其視覺未復(fù),凝全身之力,朝他天靈蓋打去,只一招,便可斷他命。
但下一刻,寒光飛逝,這一掌,變得無力,變得隔了好遠,時間仿佛在這一瞬凝滯了。
血濺灑,染得夕陽紅,絕望的眼,絕望的紅,風(fēng)聲簌簌,吹得滿身傷痛。
臂落一刻,厲掌再臨,身子如同斷線風(fēng)箏,倒射出去,跌入萬丈懸崖。
視覺恢復(fù),尹若楓探崖而望,勃然怒道,“周青,你是故意吧?”
“你怎么怪起我來了,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在他的掌下了。”
“你就別裝糊涂了,崖底是條峽流,水深十幾丈,你分明是在救他。”
“尹若楓,一個失了雙臂的廢物,難道你還怕他回來找你復(fù)仇不成?
“笑話,我怎么會怕他。若是他真沒死,那最好,我等著他回來送死...”
冷眼一視離開,獨留周青一人,望著血色斷臂,滿是愧疚?!靶懀抑芮嘀荒転槟阕龅竭@樣,是生是死,就看你造化了?!?p> 霧靄重重,一道影從禁地步來,束白衣,身段纖細,是一名女子,看不清容姿。
“區(qū)區(qū)凡武境,也敢涉足此處,看來是一心尋死?!毙渑圯p拂,帶著斷臂少年消失無影。
禁地中,鬼聲呼嘯,鬼影重重,奇異的景,神秘的人,生與死之間,這將會是少年怎樣的命運。
黑夜晦臨,萬骨禁地中,風(fēng)起了。
風(fēng)中之聲狂野而躁亂,悲訴著一曲曲幽怨,又一次夜的輪回交替,萬魂開始動蕩。
“嗯?今夜又是輪回寂夜嘛?...不妙,看看那小子去?!闭Z落,一襲白衣勝似雪,夜的晦暗中,光華熠熠,神搖目奪。
另一處骨地,百鬼交錯,圍繞玄脩之軀,躍躍欲試。噬魂奪舍,重獲新生,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久未動靜,一只怨魂終于按耐不住,最先撲食,重生的欲望讓它忘卻了一切后果。
與此同時,疾鋒銳泣,天外現(xiàn)芒,這是一股至極劍意,奪命之式,伴隨一聲哀嚎,瞬殺當(dāng)場。
“染指者,魂飛魄散。”
一語出,百鬼莫怠,疾疾遁逃。隨后,一單孤影,一柄異劍,步落無聲,匿劍無形,修為莫測高深。
“小子,你欠我的情,往后,該當(dāng)作何報答呢?”青絲飄然,鶯鶯自語。
話落同時,指間凝虹,一股精純真力灌輸而入。頓時,濁浪排空,氣血順流,血脈貫通之下,陰寒漸退。
不久,一聲輕咳,人已是清醒過來。
目睜,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清妙身姿,夜色中看得不清,似幻又似真。
嗷嗚...
轉(zhuǎn)眼四周,鬼幽魂怨,四處凄寒,盡是一片骷骨。肅寒,詭譎,甚似地獄之景。
“這里是地獄嘛?你是誰?”一聲疑問不由而發(fā)。
詢問的同時,玄脩也嘗試著坐起身子,由于沒了雙臂,讓他險些失了平衡。
“地獄?!算是吧?!?p> 女子頓了頓,身轉(zhuǎn),拂袖再道:“我乃嫇皇—滄雨月嫇。在這里,生、死皆由我說了算!”
嫇皇?滄雨月嫇...玄脩暗自揣摩,貌似未曾聽聞過吧?
不對!
思緒微轉(zhuǎn),忽然腦海間浮現(xiàn)出一段很久前的畫面,那是他曾經(jīng)翻閱的一本古譜,依稀記得其記載的一些晦暗歷史。
“滄雨欲息萬魂逝,月海幽嫇無盡聲?!?p> 久遠之前,一個故事,一場浩劫。一夜間,萬千武者喪命,是染指謎林禁地之果,此后便無人踏足那里。那一夜,風(fēng)雷怒剎,天地泣雨,一曲殺戮之琴“無盡聲”震世而出。曲終無人留命,漫天猩紅,凄楚落幕......
呃...斷臂處突然傳來的隱疼將他拉回到了現(xiàn)實,也得知自己仍活著,不禁疑惑道:“我這是還活著嘛?這痛覺怎如此的真實!”
“你當(dāng)然還活著...不過像你這般狀況,與死也是無異?!睖嬗暝聥摬患偎妓鞯恼f道,此話雖然不中聽卻也不假,身為武者身殘就形同于活死人,與死并無兩樣。
玄脩聽后,目光落向了自己的斷臂處,神色低沉,隨后喃喃道:“確實,像我這般狀況,與死也無異!”
……
良久,滄雨月嫇再次開口說道:“小家伙,何必如此沮喪!人活著總有它一定的價值,況且生命如此珍貴,我這般相救豈會讓它這般白白糟蹋?”滄雨月嫇望向他驚疑的目光,又道:“一件事,你替我尋回一人,我賜你雙臂重生,如何?”
“前輩,你說的可是真的?”玄脩半信半疑。
“若是不信,后邊有路,不送。”身轉(zhuǎn),已是離開。
“等等...”
伸手想要留住,可目落臂處,卻是空無一物,頓覺一陣凄楚。無盡的悲痛從心底躥升,已是壓抑不住滿腔的怒。因仇生恨,因恨生念,從此往后,誓要為惡者命償,助惡者罪同,至死方休。
“好,我答應(yīng)你?!币痪湟蛔郑肿稚?。
嫇皇未言,亦未止步,一身銀光璀璨,是玄音圣氣再現(xiàn),昭顯著絕世不凡修為。
隨后,耳旁突聞琴音縈繞,未見琴,只聞其音。玄脩陷入識海之音,癡癡如醉,聲聲迷離,步隨音引,走向夜色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