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國萍的話只說了一半，但吳子賢卻已經(jīng)聽懂了。作為一個貧困家庭出來的孩子，他對于涉及到錢的問題都是十分敏感的。
他說道：“如果你們有多余的糧票，用糧票換也可以的?！?p> “用糧票換也可以？”藍國萍眼睛一亮，頓覺輕松起來。
藍國萍的家境不差，但家里給的生活費也是有數(shù)的。她想買兩雙絲襪來配裙子，照吳子賢的開價，需要一塊兩毛錢。她當(dāng)然能夠拿得出這些錢，但拿出來就意味著需要在其他地方省，比如一直想買的一本書，可能就買不了了。
但吳子賢說可以用糧票換，對于藍國萍來說，就沒有啥壓力了。
國家給大學(xué)生有糧食補貼，一個女生一個月的定量是32斤糧，比一般城鎮(zhèn)居民多了8斤。大多數(shù)女生的飯量其實并不大，一個月有20斤糧就足夠了，每個月都能夠省下不少糧票。
糧票的價值，是每個學(xué)生都知道的。但多數(shù)時候，大家也不會把糧票賣掉，而只是存在手里，久而久之就存下不少了。
現(xiàn)在聽說可以用糧票換襪子，藍國萍當(dāng)然是很樂意的。
“多少斤糧票換一雙襪子？”藍國萍問。
吳子賢說：“北京糧票的話，是五斤；如果是全國糧票，只要四斤。”
“我沒有全國糧票，只有北京糧票。我給你十斤吧，換兩雙襪子。”藍國萍說著，便掏出鑰匙打開屬于自己的抽屜，開始找糧票。
“喂，小師弟，能不能便宜一點，八斤北京糧票換兩雙襪子，好不好？”孫瑤在一旁起哄。
聽說可以用糧票換，她也動了心。畢竟，絲襪也算是愛美女生的必備裝備，如果不需要花錢買，只需要用糧票換，她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吳子賢向她遞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說道：“不好意思，同學(xué)，這個價錢真的沒辦法再降了。其實我賺的差價很少的，每雙襪子也就能賺一斤糧票?！?p> “瑤瑤，你就別為難人家了?！彼{國萍說道。
她對商店里的絲襪價格有所了解，知道吳子賢開出來的價錢真的不算高，再砍價就不合適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跟小師弟開個玩笑嘛?！睂O瑤嘻嘻笑著，也打開自己的抽屜，找出十斤糧票遞給了吳子賢。
吳子賢認真地收好糧票，把自己帶來的襪子拿出來，攤在桌上，讓兩個女生挑選。襪子的款式是一樣的，但顏色有好幾種。
所有的女生都是選擇困難癥患者，這一挑就是將近十分鐘，而且二人一邊挑還一邊往自己的大長腿上比劃。吳子賢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默念著元素周期表，腦門頂上汗水直流。
他哪里知道，這倆便宜師姐就是在故意逗他，想看他的窘樣。
“好了，我們挑好了?！?p> 好不容易，兩個女生把襪子挑好了，但卻沒有和吳子賢走，而是拉著吳子賢嘮起了家常。
孫瑤向吳子賢問道：
“對了，小師弟，你叫啥名字？”
“這個……”吳子賢支吾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對方。
孫瑤俏眼生慍，說道：“怎么，你不是說你是北大化學(xué)系的嗎？如果襪子質(zhì)量有問題，我們想去找你換，該怎么找你??？”
“襪子的質(zhì)量肯定是沒問題的?！眳亲淤t趕緊說。
對方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他也不能不說自己的姓名了，他說道：“我叫吳子賢，我住在北大31號樓449宿舍，你們看，這是我的學(xué)生證，我肯定不會跑掉的?！?p> “吳子賢……，這個名字很文氣嘛，你不是說你家里是農(nóng)村的嗎？”孫瑤問道。
“我真的是農(nóng)村的，柳安那邊大山里的。”吳子賢說，“我們村里也有讀過私塾的老先生，當(dāng)初我家里給我取名字，就是讓老先生幫著起的?！?p> “柳安啊，好遠哦，我都沒去過。萍萍，你去過嗎？”孫瑤向藍國萍問道。
藍國萍白了孫瑤一眼，說道：“好了好了，瑤瑤，你就別逗人家了，人家還是新生呢。對了，吳師弟，你是打算在我們這里推銷你這些襪子嗎？”
“是的?！眳亲淤t訥訥地說，“要不，你們這里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去別的宿舍了?！?p> 他已經(jīng)被這兩個女生打敗了，對方氣場太足，不是他這個新生能扛得住的。
“你在這等著，我去幫你問問吧?！彼{國萍說著，也沒等吳子賢答應(yīng)，便出了門，去敲隔壁宿舍的門。
“我……”吳子賢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孫瑤笑著擺擺手，說道：“你就坐著吧，萍萍在我們這一級很有號召力，讓她幫你問問，比你一個宿舍一個宿舍敲門強多了。
“對了，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倒點。”
“不用不用，謝謝同學(xué)。”吳子賢說道。
也不知道藍國萍是怎么宣傳的，不多一會，便來了十幾個女生，把她的宿舍擠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吳子賢把帶來的襪子都放在桌上讓大家挑，同時緊張地盯著每個人，生怕有人趁亂“順走”一兩雙。
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過慮了，藍國萍和孫瑤二人主動替他當(dāng)起了售貨員，發(fā)貨，收錢和糧票，甚至都不用他上手。
足足又亂了十幾分鐘時間，吳子賢帶來的40雙襪子銷售一空，他的兜里也裝進了3元錢現(xiàn)金、140斤北京糧票和28斤全國糧票。
“謝謝，謝謝兩位同學(xué)。”吳子賢由衷地向二人道著謝。
如果讓他自己去逐門逐戶地推銷，當(dāng)然也能把這些襪子賣出去，但所花的時間肯定會更長。藍國萍她們其實是用現(xiàn)身說法，幫他當(dāng)了一回托兒，他才能如此迅速地把襪子賣完。
從這一點來說，他的確是需要向二人表示感謝的。
“吳師弟，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幫了你這么大的忙，你連一句師姐都不樂意叫？”孫瑤拖著長腔說道。
“謝謝兩位師姐?！眳亲淤t趕緊改口。
在學(xué)校里稱人一句師姐倒也不算啥尷尬的事情。
“這就對了?！睂O瑤得意地說，“吳師弟，你回去吧。以后再有什么東西要推銷，先到我們這里來。記住了，我叫孫瑤，她叫藍國萍，我們這里是中文系81級?！?p> “好的，謝謝孫師姐，謝謝藍師姐?！?p> 吳子賢向二人鞠躬道謝，然后逃也似地離開了。
齊橙
這兩天上課錄課，忙翻了。給大家推薦一本書，“新手釣魚人”的《走進不科學(xué)》，科學(xué)與不科學(xué)的混搭，挺有趣的一本書。作者也是橙子的老書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