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磊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醒醒...!哥快醒醒!”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小海那張激動到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大磊揉揉眼,只覺得喉嚨干澀。
“哥...車...這兒有車!還是大越野呢!”
大磊渾身一滯,頓時來了精神順著小海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亮黑色越野車在沙漠中飛馳,塵土飛揚的沙粒在大磊眼中美得跟天女散花似的!
三人站在沙丘上揮手呼喊,那車卻沒看見他們,徑直朝前開去。
喬雨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別走?。 ?p> 邊說邊朝那車跑去,大磊剛要跟著,小海攔住道:“哥你歇會兒!別胳膊剛好腿又斷了,我去看看!”
他與喬雨逐漸跑遠,消失在一片風沙中,靜悄悄的沙漠被烈日灼得慘白,大磊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海,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人呢?
就在這時車鳴聲嗡嗡由遠至近,遠處一個小小的黑點變成一輛越野車!小海和喬雨從車窗探出頭,揮手朝他呼喊。
大磊看著前面只覺得鼻子發(fā)酸,他嘴角不自覺抽搐,濕潤的雙眼下是難以掩飾的興奮。
...出去了...終于要出去了!老子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他急忙跑下沙丘,心臟砰砰跳得猛烈,激動到雙腿都不聽使喚,整個人幾乎是滾下去的。
“呸!”大磊臉朝下跌倒在地,他吐掉嘴里的沙子,起身拍拍灰土上了車。
仨人擠在后面,前面副駕駛是一個年輕男子,回頭笑道:“沒想到在這兒能遇見人啊,幸虧是白天,晚上我們可不敢停!”
“就是!”開車的男子聲音粗礦,目視前方看不到正臉:“尤其還是個女的,又獨自一人...嘖嘖要是半夜我倆還以為是女鬼呢哈哈哈哈!”
獨自一人?
大磊看向旁邊瞪大眼睛——只有喬雨!
小海...小海呢!小海在哪?!
“停下!”他急忙大喊,死死拽著喬雨:“我弟弟呢?!他不是去追你了么!人呢?!”
喬雨被他嚇得語無倫次:“我...我不...不知道啊?!?p> 年輕男子回頭問道:“別著急,你弟弟長什么樣?我們開慢點?!?p> “他...他個子挺高的,以前胖現(xiàn)在瘦了不少...眼睛很小,總瞇瞇著...”大磊語氣急促,雙手抑制不住地發(fā)抖,他抬頭看向車內(nèi)后視鏡,上面映出竟然是小海!
...
大磊頭痛欲裂,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醒醒...!哥快醒醒!”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小海那張激動到扭曲的表情。
“怎么了?”大磊揉揉眼,突然有點恍惚。
“我們有新發(fā)現(xiàn)!”
大磊沒說話,越過弟弟看向頭頂熱到令人迷離的天空。
是夢嗎?
太陽依舊毒辣,映出滾燙又炙熱的白色,萬里無云,四面黃沙似乎都在跳動,惹得眼前一陣暈眩。大磊喉嚨干澀痛啞,難受得說不出話,手握著脖子咳咳個不停,小海將水壺擰開遞過去,大磊仰頭咕咚咕咚幾下,久違的清涼舒爽潤過嗓子,舒坦不少。
“真是奇怪。”小海見大磊臉色好轉(zhuǎn)許多,放下心來:“我估摸著咱腳下踩的就是喬雨口中的‘金角,這里的地貌果然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一天一個樣!”
大磊還在回憶著剛剛的夢境,敷衍地應了一聲。
“哦對!”小海拍了下腦袋:“哥你先過去看看!”
喬雨拿著望遠鏡就站在前面,嘴巴驚訝的能吞下一個雞蛋。見大磊來了,將望遠鏡遞給他:“你看看?!?p> 大磊接過后,心里一沉。
遠處,高坡下,是一片巨大的平曠的沙地。
雄厚黃沙累積的大地上,矗立著幾百根胡楊樹,雖大小不一,卻根根筆直粗壯,圈圈環(huán)繞,整齊排列,共四層,圍繞成一個巨大的環(huán)形。中間是一塊凹地,站在高處望去,仿佛是一個太陽,而那些一圈圈圍繞它整齊排列的木樁子就似其放射出來的光芒一般!尤其是在閃著金光的沙漠上,宛如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光芒的太陽。
“長在地上的太陽?!?p> 大磊腦海里浮出一句話。
那些深褐色的樹干上,常年被陽光映射和風沙的磨練,菱角已經(jīng)變得圓滑,尤其站在遠處看去,更是泛著光。幾百根聚集在一起,閃爍的光點縱橫交錯,在一望無際的土黃里,尤為奪目,竟是一種說不出的滄美。
他們在地下時的推斷沒有錯,陵墓果然是圍繞著太陽打造的。
“有察覺到不對勁嗎?”喬雨問。
大磊放下望遠鏡:“我記得當時是九株胡楊樹,環(huán)環(huán)圍繞,也就是九層。但前面那個,只有四層?!?p> 喬雨:“是陰陽墓。”
“陰陽墓?”大磊對這個詞有點耳熟,思索著說道:“正所謂‘陰在內(nèi)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以天而言,晝?yōu)殛?,夜為陰。白晝又可再分,上午是陽中陽,下午是陽中陰。越靠近午時,陽氣越盛,可一旦過了午時,物極必反被陰噬。所以咱們當時才要在上午,快靠近十二點的時候動手,對吧?”
陰陽相輔也相對,缺一不可。
“對。我們剛逃出來的那個,是陽墓,古時單數(shù)九最大,非富即貴,天福所賜。而前面那個,就是陰墓,數(shù)字四是大陰大忌,意為死不瞑目?!眴逃暄凵駡远ǎ骸拔蚁肴タ纯??!?p> “?。?!”身后的小海聽到臉都綠了,連連搖頭:“剛逃出來虎口又要去狼窩?咱就在豬圈里待著不行嗎!”
“什么亂碼七糟的?!眴逃辏骸拔矣植蝗ツ估?,只想在上面轉(zhuǎn)轉(zhuǎn)?!?p> 小海為難地看向大磊,誰知后者竟然點頭同意了!現(xiàn)在一票對兩票,根本沒有反駁的余地,小海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只覺得身在沙漠心在北極,涼透了。
這座沙丘十分高大,幾人踱著步子小心緩慢地下行。小海不滿地嘟囔著:“哥啊,你這是圖什么啊?”
大磊頭也不抬看著腳下:“圖心安?!?p> 他聽完更迷糊了,這云里霧里的回答也不像大磊的作風,哥平常最討厭說話藏著掖著的人了。小海猶豫片刻,伸手掐住大磊的臉,狠狠一擰:“說!你把我哥藏哪去了?臉皮下面是不是還有一張臉?”
“去你大爺?shù)耐冕套樱 贝罄谏先ゾ褪且蝗?,揉著紅腫的臉罵罵咧咧:“我不跟你說清楚是因為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尋思以后有機會再慢慢說...結(jié)果你倒好敢懷疑老子!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看我不弄死你!”
說完就揮舞著拳頭躍躍欲試,小海看他停頓一會兒恍然大悟,佯裝驚恐地往前跑,嘴里喊著:“喬老師救命??!”
大磊還沒等追上去呢,就看小海腳下不穩(wěn)跟雪球一下滾下去了,前面毫不知情的喬雨剛回頭就被他撞了個正著,倆人一拍即合雙雙滾下沙丘...
漫天飛舞的灰土...
喬雨嘴巴鼻子全是沙土,她狼狽地起身,整理完氣急敗壞地沖向小海,上去就是一腳:“不愧是哥倆好??!一個拿石頭砸我,一個用自己撞我!還真是默契...不對!這是你第二次撞我了吧?!”
小海干笑兩聲:“嘿嘿...不愧是喬老師,記憶力真好?!?p> 喬雨氣得直跺腳,倆人正吵著呢,就看到大磊慢慢悠悠地從沙丘上走下來,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錯啊,滾的就是比走的快。”
小海急忙躲到大磊身后,仨人跟老鷹抓小雞似的,老母雞護小,還得防著鷹。
“行了行了!”喬雨喝了一口水:“省點力氣吧!”
隨即翻了個白眼,大步往前走。
大磊小聲對小海說:“現(xiàn)在她裝備最齊,人家準備工作做得充分,連防水措施都想到了!咱哥倆是一時沖動來的,裝備也全軍覆沒...路上得依靠喬雨了,別惹她啊聽見沒!”
小海連連點頭,心想這才是他哥嘛!
太陽依舊毒辣,幾人保持著距離,感覺彼此一旦靠近身體就像用沸水澆滅的火把一樣,又熱又濕。大家雖然沉默著,但腳底都是卯足了勁兒,時不時地就起風,倒不是狂風大作,就是吹得黃沙四起,讓人睜不開眼,連呼吸都覺得沙子呼呼地往鼻孔灌。
沙沙的風聲中,依稀能聽到幾聲沙啞嘶吼,大磊抬頭望去,什么都沒有。
從烈日到黃昏,再迎來天黑,他們總算來到陰墓。
夜色襲來,猶如墨。
喬雨拿著明晃晃的手電筒照來照去,幾人都走得格外謹慎。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他們身處在其中,不似站在“金角”頂看下面來得清楚,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迷路了走不出去了。
喬雨懂得多,所以走在前面,大磊小海跟在后面,有時候盯著上面雕刻的古老花紋看得入迷,弄得喬雨總是走沒幾步就要回來找他們,嘴里抱怨個不停。
倆人默默地跟在后面,最后都不知道轉(zhuǎn)到哪了,四周都是木樁子,雖然有大有小,但都是按照順序整齊排列。
看樣子他們還在“光芒”這一區(qū)域,奇怪,怎么走了這么半天都沒到“太陽中心”呢?
雖然看樣子這地方得有十幾個廣場大,但它畢竟是一個圓形,如果按照同一個方向走,應該也能走到了啊。
媽的,該不會是又遇上鬼打墻了吧!大磊心里暗暗叫苦,引路魂生前只能用一次,現(xiàn)在只能兩眼摸瞎了。
又走了一會兒,依舊是老樣子,喬雨發(fā)現(xiàn)不對勁停下腳步,左右顧盼。
小海這人胖的時候是心寬體胖,瘦下來就是粗心大條。他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睛了,竟然哈欠連天,這種具有強力傳染性的舉動很快惹得大磊喬雨也紛紛打哈欠。白天已經(jīng)徒行萬步了,晚上又是人體最虛弱的時候,最后他們決定不走了,隨便找了一個木樁子坐靠下,睡一覺,天亮再說。
“這個所謂的鬼打墻啊,都是老說法。其實就是夜晚太黑,人們的方向感辨知模糊,搞不清楚往哪走?!眴逃暄鲱^喝了一口水,咕咚咕咚地看起來特別過癮。
“所以早就該歇歇了,天亮再說吧?!毙『i_了一罐罐頭,邊吃邊說道。
喬雨低頭應了一聲,打開背包拿了一個筆記本出來,隨后背靠在一株樹干上,嘴里叼著手電筒,將本子攤在膝蓋上,認真寫字。
大磊湊近一瞧,泡水后又曬干的紙皺皺巴巴,有幾張甚至黏在一起分不開。但喬雨的字十分養(yǎng)眼,娟秀方正,上面記錄著她在陽墓里考察到的資料。
小海吃飽后更困了,他伸了個懶腰突然停住,指著某處“咦”了一聲。
“怎么了?”大磊回頭望去。
“那邊...那邊好像有什么在發(fā)光?!?p> 喬雨聽到這話立馬合上筆記本,掏出望遠鏡看去,寂靜深夜里的一隅閃爍不定。
“咱過去看看!”喬雨渾身充滿干勁,對小海說道:“你們累了就在這兒歇著,我自己去?!?p> “別啊那怎么行!”小海也不覺得困了,急忙起身:“你一個小姑娘跑丟了怎么辦?這黑燈瞎火的,我哥倆也不放心?!?p>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喬雨鎮(zhèn)定自若:“沒事的?!?p> 誰知話音剛落,一陣笛聲悠悠繞長,雖不刺耳卻震人頭暈。
大磊心里一驚,臉色不禁變得慘白,這笛聲...他太熟悉了!
聲音還在繼續(xù),幾人屏住呼吸,氣氛格外緊張詭異。曲調(diào)抑揚頓挫,百轉(zhuǎn)千回,只聽喬雨疑惑道:“難道是《懷曲》?據(jù)說是古時每逢鬼節(jié)祭祀死人用的,雖然我沒聽過曲子,但是聽祖父講過:‘深夜墓,笛聲響,鬼門大開冤魂來。時而輕,時而重,悲喜交加白不紅?!@耳邊曲子的韻律和聲調(diào)...跟祖父描述的一模一樣!”
小海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祭祀...死...死人的?”
他挪著身軀靠近大磊,卻發(fā)覺旁邊的人面如死灰。小海喊了幾聲,大磊都沒有回應,不免又開始擔心,正要放棄時忽然聽他說道:“聲音消失了?!?p> 果然,黑夜再次恢復之前的寧靜。
眾人還沒松一口氣,只見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著潔白,大磊感覺臉上涼涼的,癢癢的,抬頭看天,是雪。
從零星幾片到浩浩蕩蕩,不多時,視線已被漫天飛舞的雪花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