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 那是你的事,我沒興趣
富麗堂皇的大殿中,觥籌交錯。
靠前的位置上,周以洺端坐著,儀態(tài)頂頂好。
絳紫色的襕袍朝服著在他身恰好勾勒出神秘又優(yōu)雅的氣質,修長的指節(jié)捏著白玉杯,杯盞瓷白他的手也如玉一般白,兩種色澤相互映襯著,落在別人眼里就是宛如謫仙,誤入凡塵的那種。
身旁的大臣們都在交談著,談笑間目光若有若有無地落到周以洺身上。
似是習慣丞相這般孤僻,鮮少有人自討沒趣上前與他搭話。
周以洺也不甚在意,沒人叨擾正好,落得個清凈。
“這場慶功宴還不知有多少姑娘會將芳心許出去呢。”
“此話怎講?”
“你瞧瞧,那大將軍陸朝英明神武,自當年一戰(zhàn)成名時陸府的門檻都要被說親的媒婆踏破了?!?p> “再看看三皇子,一表人才,長得也俊?!?p> “諾,穆小將軍也不遜色,當年沒從軍的時候就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現在文武雙全豈不是會更受歡迎?”
“說的也是,等回頭讓我家那個臭小子學著點,一天到晚不學好,以后討不到媳婦怎么辦。”
身后大臣的對話清晰地落到了周以洺的耳中,提及穆之恒時,他眉頭下意識擰了起來。
翩翩公子,文武雙全?
小姑娘都喜歡這樣的嗎?
這么一想,昨日見到的畫面便涌現出來。小姑娘對著穆之恒眉眼帶笑的模樣,還有他送她的香,她似乎很喜歡?
不禁地,他手上一個用力,掌中的白玉杯便破裂開來。
清脆的響聲傳了出來,身邊的人霎時間靜了下來,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相爺,您沒事吧?”有人關切地問了聲。
“手滑了下,這杯盞略有瑕疵?!敝芤詻趁佳鄣?,攤開手任掌中的殘片掉落。
聽著瓷片掉落在木桌上的清響聲,他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條絹帕擦拭著:“諸位繼續(xù),不用管在下。”
眾人傻眼,卻也不敢深究,只得挪開視線,恢復原有狀態(tài)。
自然,心里卻多了些揣測。
平日里便知這位丞相不好相處,那些事跡也在私底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們一般都不會主動上前招惹。
一來,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官之首的丞相,貿然得罪了也不太好,二來,傳說中丞相的手段狠辣,這要是不留神冒犯了屬實是得不償失。
看來這傳言不虛,這位丞相脾氣確實不怎么好。這坐著坐著就捏碎了一只杯子,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再好奇也沒人敢問。
周以洺面不改色,換了只新的杯子。
過了些許,偏有人要來一探究竟。
“周相爺脾性很大,徒手碎了只杯子,這是誰惹到了你?”顧子清走了過來,自顧自在周以洺身邊落座,語氣調侃。
周以洺淡淡地掃了顧子清一眼,也不理睬他那賤嗖嗖的語氣。
見他不搭話,顧子清也不在意,自己拎了酒杯斟酒。
忽然,他鼻尖聳了聳,低聲驚呼:“誒,換了新香?”
他說著,一邊往周以洺身上湊一邊嗅:“怎么感覺這個味道有點女氣,像極了我妹屋里的那盒?!?p> 說者無意,聽著有意。
周以洺面上一僵,手指不自然地蜷了下。
女香嗎?也不是不行。
他不冷不淡道:“有嗎?偶爾嘗試新的香也不是不行?!?p> 顧子清也沒多想,飲了口酒咂舌:“還是咱們相爺講究?!?p> 周以洺沒應聲,眸光瞟向不遠處公侯府女眷位置的地方。
入目的便是小姑娘有些過于蒼白的臉色,神情懨懨,想來是不怎么開心。
等回府了就立刻讓周初把安神香給她送去,免得夜里總睡不好。
周以洺這樣想著,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正在他走神的瞬間,顧子清拍了拍他的肩頭,神秘地說:“今晚少不得一場大戲,一起看看?”
被顧子清這么一拍,周以洺兀自收了神,眼神瞥到那只仍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眸光冷得嚇人。
他向來不喜跟人親近,更別說動手動腳,手還搭在他肩頭。
顧子清訕訕收了手,撇撇嘴:“龜毛!小氣!”
“搭一下怎么了?又不會掉塊肉!”
剛吐槽完,只見周以洺眉間皺得快能夾死蚊子了,嫌棄地掏出絹帕擦拭著顧子清剛才摸到的那一塊布料。
顧子清:“.......”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用得著這么嫌棄嗎?
顧子清不由腹誹,也是他好心,才跟這種怪毛病多的人交朋友,換其他人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罷了,他這種大氣量的人是不會跟周以洺這種小氣鬼計較的。
顧子清自我安慰著,又小聲扯回話題:“猜一下,這唱戲的都有哪些?”
“有什么好猜的,不都是那幾位嗎?”周以洺眼皮也沒抬,淡聲答了他。
爾后也不管顧子清,自己支著腦袋無聊地轉著杯盞。
原本這種宮宴他也不打算來的,舞來舞去的總是那么些人,說來說去也都是那么點事。
無趣極了,有這等閑工夫不如在府中歇著。
若不是......
周以洺思緒一下卡住,想到自己是怎么來這里的,心頭一下亂了起來。
他原打算推掉不來的,聽說了虞錦回來他便鬼使神差地打消了原計劃,就這樣也來了。
真的是......莫名奇妙。
想了半天,他只能找到這個詞來形容現在的自己。
真的是莫名其妙。
他怎會如此,不知不覺間就被個小姑娘操控著情緒和行為?
罷了,也懶得追究那么多,隨心就好。
這樣一想,也算是想通了。
周以洺斂去心緒,又去看虞錦那邊。
這次,對面的位置空著,原本坐在那里的人不知上哪里去了。
她會去哪兒?
周以洺思考著,把目光轉移到穆家人身上。穆之恒還在,穆家夫人也還在。
他正想著差人去尋,便被人喊走了。
*
殿外,虞錦看了眼黑漆漆的天,手心掐著。
方才被虞嬌的丫鬟叫了出來,說是虞嬌在這里,有事尋她。她自是知道對方肯定沒安好心,但要放長線釣大魚,自然就不得不來。
此刻,虞錦在采薇的攙扶下走到了這幽深的花園中。
她打量了一下四下環(huán)境,此處距離大殿稍有距離,倒是在不遠處就是巡邏的侍衛(wèi)。
“紫竹,你家姑娘在哪兒?找我們姑娘什么事?。俊辈赊狈鲋蒎\,神情警惕地看著紫竹。
紫竹咬著唇,欲言又止。
采薇有些急了,想上去抓著紫竹問話。
虞錦輕輕扯住了采薇,眼神冷了下來,看向紫竹:“你家姑娘到底尋我何事?”
“大姑娘請在此處稍等一下,我家姑娘應該就快過來了,先前還在此處的,應當的不小心走遠了吧?!弊现窬o張地解釋著,生怕下一刻虞錦就撇下她走了。
她也只是按照她家姑娘說的話做啊,至于其他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大姑娘平日里也不得寵,就算事后追究大不了就說是自己記錯了便是。
紫竹這般想著,在心里安慰著自己不會出什么大事的。
虞錦凝眸盯著紫竹上下打量了一番,自然是瞧見了她說話時眼神閃爍不定,手指還緊緊絞著衣擺,一看便知是心里有鬼。
采薇怯怯地看了一圈,縮著脖子拽住虞錦的胳膊:“姑娘,我們還是回去吧,這里烏漆嘛黑的好嚇人?!?p> “嗯,回去吧?!?p> 虞錦點了點頭,應了采薇的話,又轉而對紫竹說道:“出來也有一會了,得回去了,免得夫人尋不到咱們?!?p> “可,可是我家姑娘還沒來啊?!弊现褚幌赂帕?。
要是大姑娘就這樣走了,那她家姑娘肯定會罰她的,所以她必須想辦法把大姑娘留在這里。
這樣一想,她只得看著虞錦哀求道:“大姑娘,您就再等等吧,我們姑娘要是過來沒見到您會生氣的。”
紫竹這話一說出口,采薇便不樂意了。
什么叫沒見到她們家姑娘會生氣?意思就是她們姑娘還不得不在這里等嗎?
采薇氣不過,直接開口就懟:“好生無理的話,你家姑娘見不著我們姑娘會生氣,那我們姑娘就必須在這里等著嗎?”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弊现窕琶Φ亟忉?,又打起了感情牌,“采薇姐姐,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幫我吧。”
采薇一聽,心里恨不得翻幾個白眼,什么叫往日里的情分?
她跟她可沒有什么情分可言。
想當初紫竹這小蹄子進了二姑娘院里的時候可趾高氣昂了,先前還對她們落井下石,上哪兒來的情分?
“不必多說,我們姑娘沒那等閑工夫在這里等你們姑娘,有什么事不能等回府了說嗎?”
采薇話里不留一絲商量的余地,說完就拉著虞錦就要離開。
虞錦沒說話,任由采薇動作。
她也不想繼續(xù)留這里喂蚊子,這虞嬌愈發(fā)放肆了。
二人剛提步走出去,便聽到身后來了人,虞嬌的聲音跟著傳來:“大姐姐忙什么,妹妹這不就來了嗎?”
虞錦壓下心口的厭煩,轉過身對虞嬌,眉頭一挑:“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倒也沒什么,只是想跟姐姐說幾句貼心話罷了?!?p> 虞嬌踩著小碎步走近,在虞錦身前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站好。
“我不想聽廢話,若是不說我可就走了?!庇蒎\淡聲說著。
這虞嬌費這么大勁把自己叫出來就是來說廢話的?那也顯得她這個人過于愚笨了。
“妹妹原想來早一些的,可......”虞嬌“呀”了聲,捂住嘴戛然而止。
虞錦就著微弱的光看清楚了虞嬌此時的模樣,面若桃花,眼里蕩漾著水波,說是似水含情也不為過。
再往下,便她故意露出來的脖頸,點點曖昧的痕跡。
虞錦輕嗤了聲,不桌著痕跡收了視線:“有話直說,費不著拐彎抹角,沒意思。”
只見對面的虞嬌嘴角揚起笑:“姐姐急什么,這不就說了么?!?p> “想必姐姐也清楚,我與殿下心意相通,所以......”
“那是你的是,我可沒興趣?!?p> 虞錦懶得聽這些話,丟下一句沒興趣便拉著采薇離開。
“哎,姐姐,虞錦!”
氣得虞嬌在原地跺著腳,一口銀牙恨不得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