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內(nèi),黃季已經(jīng)醒了過來。
傷口在右側(cè)的肩胛上,很深,箭頭卡在了骨頭里面。雖然不是什么致命傷,但是處理不當(dāng)?shù)脑?,必然落得個終生殘廢。
“把他翻過來。”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拔出了匕首。這是他在哨子身上找到的,刀刃長不到十公分,卻極為鋒利。
賀平、張挽、田方與卞康都有點茫然的看著李洪濤。
“都楞著干什么?將他翻過來,面朝下,背朝上!”李洪濤瞪了幾人一眼,“賀平、張挽壓著他的兩條胳膊,田方、卞康壓著他的兩條腿,別讓他掙扎?!?p>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按照李洪濤的吩咐做了。
爬在地上的黃季很郁悶,也很驚恐。肩膀上傳來的陣陣劇痛更讓他連喘氣都覺得很困難。
“蔣兄弟,幫我去做幾件事。”李洪濤將殺死了兩名哨子的短刀拋了過去,“去燒一鍋滾水,將短刀架在篝火上,燒得通紅為止。另外,將哨子的衣服撕成布條,放在滾水里面煮至少一刻鐘,拿起來的時候別用手,找根棍子,也放在滾水里面煮,用棍子挑出布條,明白嗎?”
蔣晟不明白李洪濤要他做這些事干什么。
“還有,燒一把草料,將草灰收集起來。等下我叫你,你就送過來。”
蔣晟遲疑了一下,趕緊跑去生火了。
其他幾人也都驚恐的看著李洪濤,難道他要把黃季當(dāng)作豬一般的殺了?殺豬才會用滾水去毛的!
“壓緊,別讓他動?!崩詈闈诹它S季的身上,“黃兄弟,為了救你的命,李某對不住了!”
旁邊四人立即死命的壓住了黃季的四肢。
爬在地上的黃季是又驚又恐,奈何全身上下都被壓著,根本就無法動彈。
“啊——”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傳入大腦,黃季終于忍不住大聲嘶叫了起來,“李洪濤,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用匕首挑出卡在骨頭里的箭頭時,李洪濤盡量讓動作快一點??墒?,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疼痛是在所難免的。
周圍四人都很驚恐的看著李洪濤。
“壓緊,別讓他掙扎?!?p> 挑出了箭頭后,李洪濤手下的動作更快了。
箭頭在體內(nèi)已經(jīng)停留了約莫兩個小時,雖然箭頭上沒有毒,但是鐵質(zhì)箭頭很容易生銹,也很容易引起破傷風(fēng)。在沒有現(xiàn)代醫(yī)療條件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確保傷口的清潔,那就得把傷口內(nèi)已經(jīng)沾上了污物的肌肉割掉,絕不能讓污物留在體內(nèi)。
“李洪濤,你個千刀萬剮的家伙,我……我……”
“他昏過去了?!辟R平擒住黃季胳膊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么粗暴的對待傷員。
李洪濤根本就沒有理會賀平,匕首不斷的割下傷口上的腐肉。鮮血如同一股泉水般的冒了出來,黃季已經(jīng)流了很多血,此時多耽擱的時間越多,黃季流的血就越多,生還的希望就越小。
“蔣晟,刀!”
“讓開,讓開,快讓開!”
燒得通紅的短刀接觸到皮肉的時候,立即發(fā)出了“滋滋”的聲響,還連帶冒起了一股白煙。燒焦傷口附近的肌肉是為了消毒,卻不能完全止血。
“草灰。”
蔣晟趕緊跑去取來了草灰。
雖然草灰看上去很臟,實際上卻是最干凈的,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用來止血。
“繃帶?!?p> “繃帶?。俊?p> “布條!”李洪濤看了眼蔣晟。
蔣晟立即明白了過來,不多時就用一根木棍挑著那些經(jīng)沸水煮過的布條跑了過來。
給黃季包扎傷口的時候,李洪濤對蔣晟說道:“去煮一鍋稀粥,全用小米,加點鹽巴?!?p> 張挽伸手在黃季的鼻孔下試了一下,朝站在附近的另外幾人點了點頭。
“他還沒死?!崩詈闈龑⒖噹г闪艘粋€活結(jié)?!安贿^,現(xiàn)在還不能保證他就能夠活下來?!?p> “李大哥,他……”田方看著李洪濤的目光又變了。
“等下他醒來后,給他喝點小米粥,別的什么都不能給他吃?!崩詈闈テ鹆艘话芽莶?,擦著手上的血跡?!斑@幾天,他會發(fā)高燒,如果能夠退燒的話,活下來的機會在八成以上,如果他自己挺不住,神仙也救不了他?!?p> 賀平等幾人這才松了口氣。
四人心里都清楚,黃季受的是致命傷,以往就有好幾個拾荒者因此而沒有活著返回鷹落村。原本他們已經(jīng)將黃季當(dāng)作死人看待,現(xiàn)在李洪濤卻告訴他們,黃季有很大的希望活下來。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四人對李洪濤也肅然起敬。
不多時,粥熬好了,每個人都喝了一碗,還吃了兩個烙餅。
“這附近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山洞?”
“我們不回村子嗎?”田方朝李洪濤看來。
“我們當(dāng)然要回去,而且越快越好,只是……”李洪濤朝仍然昏迷不醒的黃季看了一眼,“黃兄弟現(xiàn)在受不了折騰,得找個地方先把他安頓下來,另外玉璇妹子……”
接下來的話李洪濤沒有說出來,也不用說出來。
“前面不遠(yuǎn)就有一處山洞,我打獵的時候去過,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夠幾個人容身了。”張挽一邊說著,一邊朝南面指了一下。
“那我們趕緊出發(fā)?!崩詈闈紫日玖似饋怼?p> 約莫半個小時后,在張挽的率領(lǐng)下,眾人來到了山洞外。張挽先進(jìn)去探察了一番,確定沒有危險后,才讓其他人進(jìn)去。山洞深不到十米,寬不到兩米,也只比李洪濤高一點,勉強夠幾個人容身。
“蔣兄弟,你留下來照顧玉璇妹子還有黃兄弟。牛也先留在這里。”李洪濤沒有再耽擱時間,“我們幾個先回鷹落村,然后再帶人過來接你們。”
蔣晟朝呆在一旁的杜威看了過去。
李洪濤嘆了口氣,然后將從哨子那繳獲的彎刀塞到了蔣晟的手里?!澳弥郎恚瑢Ω兑矮F也好。這里就拜托你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nèi)罩畠?nèi)就能返回?!?p> 拿著彎刀,蔣晟有一種茫然的感覺,同時也感到身上責(zé)任重大。
“賀平、張挽你們在前面輪番帶路?!崩詈闈蟛阶叱隽松蕉矗疤锓?,帶上三日的干糧,卞康在后面斷路!”
四人迅速收拾停當(dāng),現(xiàn)在他們多了五件繳獲的武器,分別是由賀平使用的彎刀,由李洪濤與卞康使用的匕首,由張挽與田方使用的短弓。
“等等,我跟你們一起回去!”杜威拿著一根短矛從山洞里跑了出來。
看得出來,杜威仍然在為自己的過失而自責(zé)。賀平等人都朝李洪濤看了過來。
“那就一起上路吧?!崩詈闈龥]有多說什么。
“我知道一條小路,天亮前就能回到村子里?!倍磐艿搅饲懊嫒?,“去年打獵的時候找到的,一條獸徑,很險峻,卻近得多?!?p> 李洪濤趕緊朝張挽使了個眼神,讓他跟上杜威。
這條路確實很險峻,途中經(jīng)過了一條峽谷,一條瀑布,在過瀑布的時候,李洪濤差點就被急流沖走。這條路確實也近得多,天剛蒙蒙亮,隊伍就來到了村后的林子里。
“等等,張挽,叫杜威停下?!崩詈闈蟹N不太好的預(yù)感。
“村子就在前面,為什么要停下?”雖然嘴上在問,但是賀平仍然迅速收住了腳步。
“田方,你跟賀平到村子里去查探一下,千萬小心謹(jǐn)慎?!?p> 賀平與田方相互看了一眼,這才朝村子跑去。
李洪濤總覺得有問題,一路上他都在考慮,現(xiàn)在他終于想到問題在哪了。
從三岔口向西而去的哨子有數(shù)十人,還有五十多名步兵。步兵是用來占領(lǐng)百市集的,可哨子肯定不是去占領(lǐng)百市集的,哨子不是步兵,是偵察兵,也就不會執(zhí)行占領(lǐng)任務(wù)!那么,數(shù)十名哨子肯定進(jìn)山了。
這就是李洪濤覺得危險的地方。哨子肯定不是進(jìn)山狩獵的,血狼軍不會“奢侈”到用最優(yōu)秀的偵察兵去打點野味,改善生活吧?那么哨子的任務(wù)只有一個:掃蕩山里的村落。
雖然李洪濤不知道血狼軍為什么要派遣哨子去掃蕩山村,也不知道哨子有沒有到達(dá)鷹落村,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李洪濤可不想栽在家門口。
不多時,田方一個人急慌慌的跑了回來,人還未到,他就叫了起來:“李大哥……不……不好了!”
田方那驚慌的聲音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沒等李洪濤下令,其他幾人都紛紛跑回了村子。
到了易江家門外時,好似挨了個青天霹靂,李洪濤雙腿一軟,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整棟茅舍被燒得只剩下了框架,焦黑的門板上系著一根手腕粗的鐵鏈,茅舍內(nèi),一大三小四具尸體保持著臨死前的姿勢:大人緊緊的抱著最小的孩子,另外兩個大點的孩子則在拼命掙扎。
“易大哥,我對不住你,沒有保護(hù)好嫂子他們!”李洪濤雙手緊緊的掐著地面,十根指頭都陷了進(jìn)去,“血狼軍……項家……老子與你們不共戴天!”
村子里傳來了幾個大男人的嚎啕大哭聲,只有田方一個人守在李洪濤身旁,他也是一個人獨居,沒有別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