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河西要塞第四師團駐地。
河西要塞緊扼河西峽谷,與北面的天狼要塞并稱帝國西陲兩大雄關(guān)。
對于西部軍團全體將士來說,河西峽谷算得上是一處傷心地,三年前,第四師團就是在這里遭到明月帝國三個師團合圍,結(jié)果全軍覆滅,這場慘敗甚至震動了整個帝國,以致第四師團的建制都被軍部大臣葉浩天借機給裁撤了。
大校場上,第五聯(lián)隊的新兵蛋子們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孟虎正在訓話。
“我叫孟虎,是你們的長官!”
孟虎背負雙手,小山般屹立在閱兵臺上。
大冬天的,孟虎身上就披了件單薄的直裰,胳膊上鼓鼓的肌肉腱子就裸露在刺骨的寒風中,宏亮的聲音炸雷般在校場上回蕩,震得前排的新兵蛋子們耳鼓隱隱作痛,站在最后排的士兵也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
“別拿我當人,我也不會拿你們當人!”
孟虎的第二句話讓新兵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正在維持秩序的老兵們紛紛回頭,以可憐的眼神望著校場上的新兵蛋子,他們都是孟虎帶出來的老兵,知道孟虎這句話絕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在猛虎中隊的時候,這些老兵就被孟虎收拾得很慘,這些新兵蛋子有難了。
“在本長官眼里,你們就是一群羊,軟弱可欺的綿羊!”
孟虎冷酷的訓話仍在繼續(xù)。
“進了猛虎聯(lián)隊,你們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從今天開始,你們都得聽我的,我讓你們往東,你們就不得往西,我讓你們上山,你們就不準下水,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就是一群牲口,本長官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們無權(quán)反抗,只能乖乖服從。”
所有的新兵蛋子全都目露憤然之色,一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誰愿意被別人輕視當成綿著來著?又有誰愿意被別人當成牲口一樣隨意收拾?就算你是長官也不能這樣欺負人不是?
“不服,是嗎?”孟虎的目光刀一般掠過校場,獰聲喝道,“行啊,本長官就站在這里,只要你們有種,盡可以上來試試,只要有人能把本長官打倒,本長官就把剛才說的話全都咽回肚子里,再跪地叫他一聲爺爺,還把這個長官讓給他來當,怎么樣?”
說到最后三個字時,孟虎幾乎是在大聲咆哮了,那模樣就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猛虎,眸子里兇芒畢露,大校場上鴉雀無聲,新兵蛋子們雖然心里不憤,可孟虎畢竟是長官,他們還真不敢挑戰(zhàn)長官的權(quán)威。
“沒人敢上來?”孟虎譏笑道,“看吧,你們就是一群綿羊,廢物!”
“我來!”
閱兵臺下陡然響起一聲大喝,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喝聲未落,一道強壯的身影已經(jīng)騰空而起,縱身直撲閱兵臺上的孟虎,孟虎眸子里霎時掠過一絲莫名的寒意,他還真沒想到新兵中會有如此膽量的好漢,不過光有膽量是遠遠不夠的,就憑這點身手也想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卻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沒等那新兵撲到面前,孟虎暴喝一聲一腳飛踹而出,正中新兵胸口,只聽膨的一聲悶響,縱身前撲的新兵以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重重地摔跌在地,霎時摔了個七葷八素,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孟虎這一腳雖然踹得很重,卻極有分寸。
閱兵臺下霎時響起一片吸氣聲,所有的新兵蛋子都目露駭然之色,他們這才想起自己的長官可是在千軍萬馬中斬殺了赫赫有名的敵國大將司徒彪,這樣的猛將豈是他們這些小兵卒子所能匹敵?
孟虎悶哼了一聲,殺氣騰騰地掃視整個校場一圈,獰聲喝問道:“還有誰敢上來呀?”
閱兵臺下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孟虎一連問了三遍,再沒有人敢應(yīng)聲,這才手指遠處一座山峰喝道:“很好,既然你們承認自己是綿羊,現(xiàn)在就照著我說的去做,看見那個山頭了嗎?全都有,跑步前進,不到山頭不準返回軍營!”
閱兵臺下的新兵蛋子們發(fā)一聲喊,一窩蜂似地奔著那座山頭去了。
拍了拍屁股,孟虎正欲轉(zhuǎn)身離去,一回頭忽然瞥見兀自躺在校場上,摔得到現(xiàn)在都還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那名新兵蛋子,不由得從鼻孔里悶哼了一聲,向輪值的老兵喝道:“把這家伙吊到旗桿上,餓他三天,竟敢挑戰(zhàn)本長官的權(quán)威,反了天了,哼!”
“是!”
輪值的兩名老兵霎時臉露獰笑,兩步搶上前來,把那倒霉蛋吊到了旗桿上,這兩名老兵的動作極為麻利,看得出來他們以前經(jīng)常干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從猛虎中隊出來的老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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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晌午的時候,陸續(xù)有新兵蛋子回到了校場上,經(jīng)過了幾十里的長途奔跑,這些新兵蛋子一個個早已經(jīng)累得跟狗似的,一回到校場就往地上一躺,兩腳一伸,一副打死我也不再起來的無賴模樣,愛咋咋的吧。
看著校場上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新兵蛋子,孟虎嘴角再次浮起冷冷的譏笑,作為一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他有的是辦法收拾這些新兵蛋子,當年他還是新兵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被老兵收拾來著?
不過遺憾的是,孟虎再不回到原來的世界,再見不著那個曾經(jīng)“折磨”過他的長官了。
孟虎一招手,輪值的的老兵還有伙頭軍就已經(jīng)抬著幾十口大桶還有數(shù)十只大籮筐上了閱兵臺,桶里裝的是稀飯,籮筐里裝的是玉米面饅頭,稀飯和饅頭的清香立刻吸引了新兵蛋子們的注意,剛剛還累得跟死狗似的新兵們,一個個全都翻身爬了起來,要不是孟虎杵在臺上,他們早就一窩蜂似的沖上去哄搶了。
孟虎嘴角的譏笑更濃了,大聲喝問道:“餓嗎?”
“餓!”
“想吃嗎?”
“想!”
幾乎所有回到校場的新兵蛋子們轟然回應(yīng),一個個以熱切的眼神望著孟虎,恨不得他立刻下令開飯,說起來,這第四師團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進來也已經(jīng)好幾天了,卻還沒吃過一頓飽飯,每人每餐就半碗稀飯,兩個饅頭,這哪夠呀?
“那你們還等什么?”
新兵蛋子們眼巴巴地望著孟虎時,孟虎忽然出人意料地大喝道,“等后面那群綿羊回來跟你們搶???你們這群蠢羊!”
“呃……”
新兵蛋子們先是愕然,愣了大約有那么片刻功夫后終于回過神來,然后震天價地歡呼一聲,一窩蜂似地擁上了閱兵臺,爭先恐后地奔著稀飯饅頭去了,有幾個倒霉蛋上樓梯太急,不小心踩空摔倒在地,頓時被人踩在了腳下,疼得嗷嗷直叫,卻根本沒人理他。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鐘頭,剩下的新兵蛋子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了,可這時候別說玉米面饅頭了,就是稀飯湯都不剩一滴了,先回的那千來號新兵蛋子倒是吃飽喝足了,一個個躺在校場上曬起了太陽。
可剩下的三千多號人卻慘了,他們從上午到現(xiàn)在粒米未進,早就餓得兩眼冒綠光了,這些倒霉蛋可憐兮兮地望著閱兵臺上的孟虎,指望著長官能賞口飯吃,可是他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孟虎臉上的表情,除了冷酷還是冷酷。
“你們覺得不公平,對不對?”
孟虎說此一頓,手指校場上那些吃飽喝足了,正躺在地上曬太陽的新兵蛋子,接著說道,“一樣是剛?cè)胛榈男卤?,一樣跑到了那座山頭,憑什么他們能夠吃飽喝足,而你們就得喝西北風?”
許多回來晚了或者沒有搶到伙食的新兵蛋子連連點頭。
孟虎接著又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應(yīng)該等你們跑回來,然后再一起開飯,讓伙頭軍給你們每人分一小碗稀飯,兩個饅頭?因為別的部隊都是這么做的,所以我們也應(yīng)該是這樣,這才叫公平?對不對?”
沒吃上飯的新兵們小雞啄米似地點頭,覺得長官說的真是太在理了。
孟虎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突然間厲聲大喝問道:“那你們倒是說說,公平這兩個字怎么寫!?”
新兵蛋子們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讓本長官來告訴你們吧。”孟虎獰聲喝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有些人可以錦衣玉食,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有些人卻連肚子都填不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有些人家里嬌妻美妾成群,一晚上換一個一年都輪不過來,有些人卻連媳婦都娶不上,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這公平嗎?狗屁!”
新兵們想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笑不出來,那感覺就像心里堵了塊石頭,憋得慌。
“在軍隊里,伙頭軍可以給你們分伙食,可以做到公平,可是到了戰(zhàn)場上,伙頭軍可以給你們分命嗎?他能決定你們誰生誰去死嗎?如果伙頭軍讓你去死,別人去活,你會覺得公平嗎?”
“你肯定會覺得不公平,因為在戰(zhàn)場上,你的生死只能由你自己來決定,只能由你自己去爭,因為誰的命都是命,誰的命都不比別人的命更金貴,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決定別人的生死!”
“同樣的道理,在軍隊里,你們的伙食只能由你們自己去爭,去搶,誰的肚子都不比別人的肚子更金貴,要想填飽肚子,只能靠你們自己!我雖然是你們的長官,可我同樣不能決定讓誰吃飽讓誰餓肚子。”
“從今天開始,本長官就給你們訂訂規(guī)矩,在我猛虎聯(lián)隊,沒本事的人就得餓肚子,要想填飽肚子,可以,甩開膀子去爭,去搶!搶不到?那是你沒本事,你活該挨餓!我可以可憐你們給你們飯吃,可到了戰(zhàn)場上,你們的敵人會可憐你們嗎?他們會為了可憐你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送給你嗎?”
“你們這群蠢羊是不是腦子銹壞了?現(xiàn)在你們是兵,是軍人,不是農(nóng)夫?。?!”
孟虎所說的話冷酷而又殘忍,里面甚至透著赤裸裸的血腥味。
許多新兵在聽了孟虎的訓話后,眼神開始不對了,眸子里開始透出猙獰的意味。
然而戰(zhàn)爭不就是這樣的嗎?戰(zhàn)爭從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最丑陋的游戲,軍人從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血、最殘忍的職業(yè),身為軍人,打仗和殺人就是他們的使命,身為一名長官,孟虎就得想盡一切辦法把士兵訓練成冷血的殺人機器。
如何才能讓這群剛剛放下農(nóng)具的農(nóng)夫變成冷血的殺人機器?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最重要的莫過于喚醒他們心底的狼性!孟虎之所以要在他的聯(lián)隊訂下“爭食”的規(guī)矩,就是為了喚醒這些農(nóng)夫心底最原始的獸性!弱肉強食,優(yōu)勝劣汰,從來就是這個世界鐵的法則,一支軍隊要想強大,當然也得遵循這個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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