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桓和柒蕊的身手在伯仲間,柒蕊仗著步法靈敏,面對伏桓不會吃一點虧。尤婉晴的身手則在嬋兒之上,其劍勢凌厲,幾番從嬋兒身邊擦過,嬋兒以恭王佩劍傍身,在尤婉晴手中走過五十招,再憑借輕盈的步法,總算不落下風(fēng)。就在尤婉晴對嬋兒步步緊逼之際,聞姓女子驀然閃身而入,卷入兩人劍鋒之下,從容分開了兩人手中的劍。
“你是何人?”尤婉晴驚異于女子的身法,后退一步問道。
聞姓女子只對尤婉晴笑了一下,就轉(zhuǎn)過身打量著嬋兒說道:
“你就是恭王府的嬋兒丫頭。”
“前輩認(rèn)得我?”嬋兒說話間,收回了長劍,以示敬意。
“你的人曾擊退了易國大軍,我家也有這樣的過往。那位駐守貝城多年的聞郡王,是先父?!甭勑张訉葍汉蜕埔恍Γf道,“論輩分,你要叫我一聲聞姨?!?p> 原來面前的女子是聞郡王與九公主之女,和嬋兒的母妃堵菱該是姨表姐妹。嬋兒連忙對女子施了一禮,說道:
“嬋兒見過聞姨。”
“好姑娘?!甭勑张尤载W源蛄繈葍?,莫名歡喜,言笑晏晏。
嬋兒雖覺聞姨過分熱情,卻不好開口發(fā)問,這時候水辭忽然走近前來,出聲試探道:
“嬸母?”
聞姓女子聞聲,目光轉(zhuǎn)向水辭,眼神中隨即閃過驚喜之色:
“你是……辭兒?”
“您怎會在這兒?”確認(rèn)了女子的身份,水辭亦感驚奇。
“我和你師叔一直都在。”聞姓女子說著,環(huán)顧眾人,“諸位相聚于此,皆是為洞內(nèi)寶藏,既如此,不妨隨我前來?!?p> “前輩知道寶藏位于何處。”岫遠(yuǎn)上前一步,說道。
“一本刀譜秘笈,無數(shù)奇珍異寶。”
“既然前輩是恒國人,亦是知曉內(nèi)情之人,如何會讓我們接近寶藏?”尤婉晴隨即問道。
“接近不一定能帶走,就連如何離開這洞穴,也是各憑本領(lǐng)罷了。”聞姓女子目視眾人說道。話音未落,一陣機(jī)關(guān)響動,相隔一間石室的暗門驟然開啟。
而后,聞姓女子先行一步,在前引路,眾人不甘落后,紛紛跟上前去。嬋兒幾分好奇,看著水辭問道:
“你叫聞姨作嬸母,難道水家和聞家打過交道?”
水辭神色略顯異樣,沉默半響,反問道:
“你看見嬸母手上戴的水晶鐲了嗎?”
嬋兒聞言,看向聞姓女子的手腕,隨之幾分不能置信道:
“那不是……湛舅舅和舅母的定情之物?”
“是啊??磥砟悴恢?,湛夫人就是聞家后人?!彼o面上隱有回憶之色,說道,“可能是杳魔宮在貝城的緣故,而城中百姓都十分感念聞郡王守城護(hù)民之德,湛暮宵一向低調(diào),記憶里他似乎不曾提過自家身世。這樣想來,堵轍也不一定了解兩家的表親關(guān)系,何況你了。”
“他父母留下他一個人是有原因的,若他得知實情,一定不會感傷了?!眿葍盒睦锵胫磕合挥蓽厝嵝Φ?。
水辭看著嬋兒的笑容,像是認(rèn)輸一般,輕嘆一口氣說道:
“看嬸母的樣子,已認(rèn)準(zhǔn)了你??墒且箛隽诉@么多事,湛暮宵人在哪里?”
“他不是幫著對付‘流’了么。”
“我不明白剛才你們孤國的人想表明什么,但我知道你似乎正面臨大的危機(jī),而我?guī)筒簧厦?。如果……如果他能出現(xiàn)在這兒,在你需要他的這個時候……”水辭下了決心,直視嬋兒說道,“我就相信他能照顧你。我會把你交回他手上?!?p> “水哥哥,你說這話的樣子,像是要和我們劃清界限一般?!眿葍翰蝗趟o落寞,故意調(diào)節(jié)氣氛說道,“曲大哥信任的人是你,我們是一家人,你賴不掉的?!?p> “好?!彼o何嘗不明白嬋兒心意,于是笑起來,不再多言這個話題。轉(zhuǎn)過視線,只見前方洞庭寬廣,洞室高闊,人影相疊,喧鬧非常。
“是拓跋哥哥、單于大哥,還有阿萊、黃峰?!眿葍后@訝道。
“湛師叔果然也在。”水辭轉(zhuǎn)換了對湛啟冠的稱呼,說道。
“還有戚哥哥?!痹趫鍪烊酥啵耆隽藡葍合胂?。
“六姐和甫王?!彼o緊接又道,“甫王的中毒都是真的,怎會輕易放過常嬗?!?p> 水辭和嬋兒心神松懈之下,并未注意,兩人的對話都被羅洞有心聽了去。羅洞內(nèi)心隨即盤算著:公主和甫王已碰面,無論如何不能讓兩人有對質(zhì)的機(jī)會。
“和廖晨交手的人是誰?”水辭問道。
“羌南王單于貢,是拓跋哥哥的義弟。單于大哥言出必行,因為廖晨在湳國行刺了我,他便一直以追捕廖晨為己任?!眿葍盒闹幸慌?,笑著搖了搖頭。
“和岫曜打得難解難分的那一個呢,‘戚哥哥’?”
“那是岫曜戰(zhàn)場上的宿敵,恒國輕車都尉,戚梵?!?p> 事關(guān)奪寶以正皇儲位、重興易國,岫曜此次不只依靠常嬗手下之人,也帶上了沙鷗、兀鷲、鴛鴦、小盤尾等麾下高手,此刻岫曜和戚梵激戰(zhàn)正酣,沙鷗等四人與乾、坤、震、巽亦是相持不下。
趁著嬋兒正專注于各方交手,羅洞驀然下了決心,先對嬋兒出手,這樣的機(jī)會失不再來。云霧在一旁瞥見羅洞欲傷嬋兒,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嬋兒和水辭聞聲,隨即轉(zhuǎn)身,對羅洞等人心生防備。
“你忘了皇上的命令,凡是妨礙朝廷者,無論誰必殺之?!绷_洞直視云霧說道。
“公主何曾妨礙圣意?”云霧在恭王府時日愈久,深知嬋兒為人,心中日漸有了自己的判斷。
“公主心中有恒國、有湳國、有夜國,唯獨沒有了孤國。在一眾朋友面前,哪有一爭寶藏之力。為國計民生,只有得罪公主了?!绷_洞一心忠于宣皇,義正辭嚴(yán)說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莫不是你在恭王府太久,已像黃峰一樣背叛了皇上?!睏钚棚@然和羅洞同樣心思,話語間皆是指責(zé)。
不遠(yuǎn)處,黃峰已注意到嬋兒所處的局面,和阿萊、安六打了招呼,便繞過岫遠(yuǎn)等人,前來守護(hù)嬋兒。
“楊信說得不錯,屬下一直不曾告訴公主舊主的身份,不成想今日幾乎令公主陷入危局,請公主恕罪。”黃峰說著,看向云霧,“公主一心為國家和睦,不曾愧對皇上、愧對百姓,我可以性命相報,這是我的選擇。而你打算和他們一般,傷害公主么?”
“我……”云霧在忠君和護(hù)主之間,不禁猶豫兩難。
“那你呢?”羅洞又朝井護(hù)遞了個眼神。
一直未曾作聲的井護(hù)這才淡淡開口道:
“記得我說過,從我認(rèn)定主人的那天開始,沒有任何人和事能讓我改換門庭。”
“這就好。”羅洞聞言放心大笑,隨即瞥了柒鴻一眼,安排道,“你和楊信對付七谷主,我跟井護(hù)解決黃峰。”
“公主見諒?!逼怿欬c了點頭,言語已表明了態(tài)度。
隨后,楊信和柒鴻迅速圍上水辭,井護(hù)和羅洞則閃電般對黃峰出手,云霧看看嬋兒,一時躊躇不前。而柒蕊看著眼前局面,不愿插手其中,選擇了兩不相幫。
另一邊,音音連忙呼喚和常嬗交手的原涵,說道:
“原涵,你們的人要傷嬋兒。”
這一喊聲,不僅喊住了原涵,還驚醒了醉心一較高下的拓跋雅布、單于貢、岫曜等人,幾方隨之休戰(zhàn),關(guān)注起對面的情形來。
井護(hù)、羅洞聯(lián)手之下,黃峰幾無還手之力,眼看羅洞一劍就要刺中黃峰胸前,轉(zhuǎn)瞬間,但見井護(hù)手掌一個翻轉(zhuǎn),攻擊的目標(biāo)驀然從黃峰轉(zhuǎn)向了羅洞。羅洞匆忙收手,避開井護(hù)一掌,卻避不過黃峰腿風(fēng)一掃,重重摔倒在地。井護(hù)隨即移步上前,長劍直指羅洞頸間。
“你做什么?”羅洞怒視井護(hù),滿面不解道。
“從你偷襲公主,就注定是這個下場?!本o(hù)說著,又對楊信二人道,“你們還不停手?”
楊信和柒鴻對視一眼,知道今日已錯失良機(jī),于是收手退至一邊。
井護(hù)見狀,示意黃峰制住羅洞,而后轉(zhuǎn)過身,單膝跪在了嬋兒面前:
“井護(hù)參見主人?!?p> “你說我是你的主人?”嬋兒茫然不解,來回看了看井護(hù)和水辭。
“在下原姓陳,早年間陳家一門被奸人所害,是恭王殿下救了我,交由殿下的知交、音律大家井琴先生撫養(yǎng)長大,還主持公道,為陳家沉冤昭雪。義父離世后,我想前往恭王府拜謝王爺恩情,才入孤都就聽聞了王爺以身殉國的消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王爺報仇,我就爭取了皇家侍衛(wèi)的身份,后有幸隨公主同易軍一戰(zhàn)。本無意隱瞞公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只有暗中守衛(wèi)公主平安。直至事情有變,皇上有心算計公主和甫王,我便不能再沉默了?!?p> “謝謝你直言相告,快起來吧?!?p> “公主言重了。”
“嬋兒。”原涵隨即走上前,神情百感交集。
“三皇叔,你身體沒事了?!眿葍荷舷麓蛄恐?,眼中滿是欣喜。
“這期間發(fā)生的事,音音都告訴我了?!痹c點頭,又對水辭說道,“多謝相救之恩,還有對嬋兒的關(guān)照。”
“甫王不必客氣,你感謝六姐就是,是她一直照顧你。”水辭和音音相視一眼,說道。
“我明白?!痹男θ葜?,似乎飽含了對音音的情意。
“是安六帶你來的么,你可知道羅洞他們……”嬋兒一時間不知如何描述關(guān)于宣皇之事。
“安六和顏武只知道將軍幫的人來了這個方向,我擔(dān)心你會在這兒,所以匆忙趕來。不過后來的事,我大致能猜得一二。”原涵的視線從羅洞、柒鴻等人面上飄過,又環(huán)顧四周說道,“無論如何,我們已卷入寶藏之爭,和皇兄的分歧容后再議?!?p> “前輩方才說,會帶我們一睹寶藏真容,不知珍寶在何處?”伏桓面對聞姓女子,亦即湛夫人,問道。
“想見珍寶秘笈很容易,可我還說過,怎樣脫身全憑各人造化?!闭糠蛉苏f道。
“前輩話中似有深意,還請明示?!贬哆h(yuǎn)說道。
“這間石室中確有開啟寶藏的機(jī)關(guān),只是機(jī)關(guān)一旦觸發(fā),通往洞穴出入口的巷道、暗道都會在半個時辰內(nèi)坍塌,逃生之路很可能無法通行?!?p> “前輩對洞內(nèi)機(jī)關(guān)似乎很了解,一定知道離開的方法。”孫酌酌說道。
“的確有部分機(jī)關(guān)可憑人為操控,但那只是寶藏開啟之前。之后,即使我們也無能為力。”湛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近湛啟冠。
“生路渺茫,是否為之拼上性命,就請諸位三思了。”湛啟冠隨即說道,說完牽起湛夫人的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任洞內(nèi)幾路人馬拼力廝殺,洞穴的坍塌只是早晚的事,湛啟冠和湛夫人此言無虛,只盼在場眾人自己想通,能放棄離開。但是岫遠(yuǎn)、原涵、岫曜、拓跋雅布幾方相互牽制,誰都不肯先行退讓。
這時,只聽得一個聲音說道:
“看見洞頂?shù)膬蓧K凸起了么?其中一個可以開啟寶藏,另一個卻會令寶藏深埋地下。我這一箭會射向什么結(jié)局,就請眾位期待。”
隨著話音落下,一枚羽箭已射向了左邊的機(jī)關(guān)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