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ㄎ澹?p> 劉揚的老家也在一個小縣城。
而且畢了業(yè)的他分回了縣一中,縣一中本是那個縣比較有名的一所重點中學(xué)。
做為農(nóng)民的兒子他本應(yīng)知足了,可他卻偏這山望著那山高,不甘心在小縣城過一輩子。
不過,他人還是比較聰明和求穩(wěn)的。
這年頭聰明的人總是要比愚蠢的人少走不少彎路,少吃不少苦頭。
劉揚去那所學(xué)校報到以后,一天班沒上,他偷偷塞給校長三千元錢,辦了個留職停薪。
那年頭三千塊錢已是個大數(shù)了,快頂校長半年的工資了。
況且一個縣級破高中,校長哪時見過如此豐厚的油水啊。
校長一時高興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說小劉啊,你就放心走吧,只要我在一天,所有的好處都少不了你的,工資不發(fā)可以發(fā)獎金,什么晉級評職稱都少不了你的。
劉揚也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說,校長您放心,我劉揚還是個比較講義氣的人,一旦在外面發(fā)了財,定忘不了校長您的大恩大德。
你說這還像話嗎?本來學(xué)校是最文明的地方,可這是什么文明啊。
由此我們也可看出劉揚的圓滑和世故。
他很會辦事,而且這能力似乎是于生具來的。
上大學(xué)的時候,學(xué)生辦對紀律抓得比較嚴,尤其是早操,如沒特殊情況任人不可以不上早操,而且由學(xué)生會負責檢查,發(fā)現(xiàn)三次無故未上早操者全校通報,累計一周的則要勒令其退學(xué)。
當時,我們對上早操是即恨又怕,一時間弄得人人自危。
可劉揚卻和我們另外兩位男生一整個冬天都沒上操,據(jù)說他們在練一種什么什么中華香功,也就是那時,要是放到現(xiàn)在早被禁止了,這些傳功者其實也沒啥真功夫,無非是借此來騙幾毛大錢花花。
不是嗎?
如果他們真像自己所吹噓的那樣,那么奧運會上怎么不向跑在最前面,游在最前面的外國人發(fā)功,讓他們手腳抽瘋,發(fā)揮失常,也好把所有的金銀牌收入咱中國人的口袋?
可劉揚他們據(jù)說當時真的對此深信不疑,顯些走火入魔。
記得一個比較冷的早自習上,劉揚和另外兩位神神道道地進了教室,他們對大家說其中的王偉真的得了大師的真?zhèn)?,而且會發(fā)功了。
說著他們就讓王偉脫下身上的氫綸毛衣,然后三個人一并站在講臺前,說什么另外兩人是給王偉補氣。
王偉穿著簿簿的線衣,吸拉著大鼻涕,不停地將毛衣甩向講室前現(xiàn)的燈管。
可是十分鐘過去了,除了毛衣抖落的塵土在窗外射進的陽光的照射下作著懸浮運動以外什么也沒發(fā)生。
那老燈管傻傻地看著他們?nèi)齻€,他們?nèi)齻€則像是吃了敗仗的劣等兵一樣狼狽不堪互相報怨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們卻不知為了什么分外地開心。
大家叫著說著喊著瘋子一樣亂成了一團,結(jié)果那個早自習被學(xué)生會的給減了五分。
班主任的臉一直鐵青了三天。
不過劉揚還真是很會辦事,這應(yīng)該是個優(yōu)點,而且這個優(yōu)點在畢業(yè)離校之前表現(xiàn)得尤其突出,全體同學(xué)也都受益非淺。
那個時候,為了就業(yè),大家最后一學(xué)期的課幾乎就沒人上。
我還記得當時教《文學(xué)概論》的是個西部區(qū)的老教授,你說本來就枯燥無味的課程再讓一個說話只能聽懂一小部分的人來講,煩不煩人。
于是大家?guī)缀蹙蜎]人來上這一課,那老頭也是個犟家伙,他用西部區(qū)的方言大著舌頭說,你們以為你們是誰來?
這種態(tài)度怎么得了哇,是不是不想畢業(yè)???
然后他還真將意見反映給了學(xué)生辦和系輔導(dǎo)員那里。
于是我們的苦日子就到了。
班主任、輔導(dǎo)員、學(xué)生會就像當時軍閥混戰(zhàn)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
不過你有千方妙計,我有一定之規(guī)。
我們也不只是吃干飯的,那時候的老師和學(xué)生會的人仿佛都有些白癡卻又自作聰明。
他們嫌一個一個點名太費時間,就查缺席的人。
而且以空坐位為標準。
兩三次以后我們就掌握了這一規(guī)律,凡有事外出的同學(xué)只需將自己的桌子悄悄藏起來就行。
可那么大個桌子藏起來也并非易事,有的人藏來藏去到畢業(yè)考試的時候真的就找不見自己的桌子了。
就連班主任也覺得很奇怪。
他們逢人就講,這九零本可真是鬧了邪,我當了這么多年的老師,從來沒碰上有這么多問題的班級,真真的讓人頭疼。
待到畢業(yè)考試一結(jié)束,劉揚就組織大家給各課任老師送禮。
心里沒有病不怕喝冷水,可自己實在是病得不輕啊。
那些個老師受到了學(xué)生的糊弄,一個個要報殺父之仇一樣。
如果誰一旦落入他們的手中那還有個好。
劉揚說,沒事兒,有這老劉在,(看看看,他其實連班委會成員都不是,只因要為大家謀利益就以“老”字輩自居了,這他媽的人?。。?p> 任你啥事都沒有,大家不就是想畢業(yè)嗎?
這還不容易,你們看我的。
于是在他的一手策劃下,我們每人交十元錢(嘻嘻,真不好意思說,如果當時一科不及格,那交不止交十元錢了,這其中的就理,上過大學(xué)的人似乎都應(yīng)該明白)。
由劉揚和班委會成員商量后買上一些禮品,然后各個老師家走一趟,所有的險情一并煙消云散了。
當然我還是比較猶豫的,看一位位老師那咬牙切齒,狠鐵不成鋼的樣兒。
我想,你說是給他搬一座金山,恐怕也難過這道鬼門關(guān)的。
于是我私下里發(fā)奮復(fù)習,不就那么幾本書嗎?
考前幾個通宵熬下來也弄它個葫蘆茄子的。
記得當時我們用全班除蔡青青之外每人十元錢合計四百二十元給每位認課老師每人買了兩條黃果樹香煙,和兩瓶三溝大曲。
由劉揚打頭,一行七人,聲勢浩大地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用一個十分破爛的黑色人造革包拎著各家各室地送。
我當時混在里面,只覺得十分的好笑,你說那些早就氣得七竅生煙的老學(xué)究們能買你的帳嗎?
再看這一行人只覺得除了滑稽再沒有更好的詞來形容了。
劉揚說,到了老師家,你們誰也不許說話,聽著就行,一切都看我的。
我們真誠地互相點頭,因為這可是件大事,它直接關(guān)系到全班四十二名同學(xué)的畢業(yè)就業(yè),甚至是今后一生的前途命運啊。
當時劉揚都巧舌如簧地說了些什么。
我自從老師家走出來以后就一直沒想清楚過,只記得初進屋時老師因了禮節(jié)不得不接待我們,讓座客氣,但那神情里分明有一股子不屑與厭煩。
可僅僅幾分鐘,在劉揚的強大攻擊下,那幾個不開化的老家伙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他們說沒事沒事,都是孩子嗎?
跑分配也十分重要,落下的課以后閑下來可以自己補上,而畢業(yè)分配則是人生的大事,是半點疏忽都不可以的。
我真不明白了,感情這些老家伙原來平時是揣著明白裝糊涂?。?p> 可你早干什么啦。
同時我由衷地佩服劉揚,這也是一大才能啊。
真為他婉惜,如果他當年報的是外交學(xué)院一類的,那他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外交家。
可蔡青青卻將嘴撇成了一個瓢,她說,這算什么本事,投機取巧,茍且偷生。
她那時是十分看不起這些的。
尤其看不起劉揚,她說,什么東西?一只潑皮狗。
就這么一個劉揚,生意已經(jīng)做得十分紅火紅十分了得,至今我還記得他當時給小店起的名字,叫什么,“小小鳥”。
可是我知道劉揚的雄心,他這只小小鳥是絕不甘心茍且偷安的,他的理想在天空,他這只是蓄勢以待,遲早有一天他會鵬程萬里,搏擊長空的。
他怎么也不可能和老三蔡青青攪到一起啊。
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蔡青青顧不上我的反應(yīng)。
只是說,老四,這事兒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可得為我保密呀。
我當時只感覺有一萬只蒼蠅沖進了我的喉嚨,老三也太小兒科了,這不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種欲蓋彌張的小技倆在我這個熟讀孫子法的人的面前來顯示,不嫌有點關(guān)公門前賣大刀嗎?
說著,她再一次看了看傳呼,說,來不及了,我走了老四,改天再來看你。
這話我相信,只一路之隔,她想看我似乎還是很方便的,可自此三年她卻未踏進我們校園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