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沙灘旅游團租住的酒店,距離機場不遠,環(huán)境只能說得上中規(guī)中矩。畢竟在五一黃金周,在南島能找到價格合適的酒店,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了。
的確是該謝天謝地。
集體晚飯吃到一半,陳釀給樂蕾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聊聊,樂蕾點點頭,一筷子下去夾起一塊文昌雞塞進嘴里。
陳釀翻了個白眼,拿著手機走到酒店大廳,撥通靜靜的電話。
“靜靜姐,我和班長到崖州了,啊,你們在開會嗎?”
電話那邊觥籌交錯聲接連不斷,中文、英文、日文各種各樣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聚餐呢,這才不到八點,已經(jīng)鉆桌子底下六個了。等下,我找個安靜的地方?!?p> 靜靜那邊嘈雜的背景音逐漸變小。
“現(xiàn)在行了,你們安全抵達了?現(xiàn)在在哪兒?”
“呃,天涯區(qū),具體在哪兒我也不太清楚,酒店名字叫凱豐大酒店?!?p>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兒。這樣,你和小月賞明天好好玩一天,后天早晨十點之前,來紅樹林度假世界,到了給我打電話?!?p> 陳釀瞟了一眼酒店大堂里的市區(qū)地圖,發(fā)現(xiàn)他們租住的酒店,距離靜靜說的度假世界僅有一河之隔。
“好的,我想想該怎么跟導(dǎo)游說自由行動的事兒,后天早晨十點之前我們一定到——靜靜姐,我想打聽點兒事兒?!?p> “什么事兒?”
“我在機場的時候,見到幾個可能是管理局的人。”
陳釀把民國老頭,阿拉伯大胡子和疑似孕婦的黑人少女等人的特征跟靜靜簡單說了說。
“他們啊,他們是各大區(qū)參加選拔會的選手,都是三級守秘人,順便一提,我也是。五個大區(qū)三十二名選手,爭奪三個晉級資格——確切來說是兩個?!?p> 我跟選拔賽八字犯克。
“他們故意在機場等我們?”
“大家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三頭六臂才能得到內(nèi)定資格。”
“管理局不管管嗎?”
“為什么要管?以后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另外你和小月賞要小心一點,年中選拔的消息是公開的,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來南島湊熱鬧的人成分很復(fù)雜。遇到找你們麻煩的,別理他就行了,沒人敢在管理局的地界惹事?!?p> “好的,我記住了,嗯——”
“還有什么事嗎?”
陳釀猶豫了一下,想到以后免不了占管理局的便宜,于公于私最好多賣點兒人情。
“這次選拔會......肯定會出大事。嗯,怎么說呢?安保工作呀,后勤保障工作呀注意一些,別把亂七八糟的人放進來?!?p> “陳釀,你是不是知道我也是參賽選手后,給我施加壓力呢?”
“靜靜姐,看你這話說的,我淘汰你還需要花這么大功夫?”
“......我向小月賞告狀去——你剛才說的我會轉(zhuǎn)達給余副,至于他怎么處理,我就不能保證了?!?p> 陳釀舔了一下嘴唇:“你這么跟他說——嗯,第三次巧合。還有——這次選拔會的題目是重現(xiàn)以前的隱秘泄漏危機?”
“你聽聞閑說的?誒,沒錯,不過重現(xiàn)哪一次危機就無法確定了。”
“那你告訴余惑,過幾天說不定會出現(xiàn)新的隱秘造物?!?p> 靜靜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你確定?”
“我不確定。”陳釀砸了一下嘴,沒人知道創(chuàng)世神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和班長是按照這種情況準(zhǔn)備的。以應(yīng)對所有突然意外的心態(tài)做準(zhǔn)備。”
“我明白了,我會把這件事傳達給余副。”
掛掉電話,陳釀長舒一口氣,知道了太多事,隱瞞了太多事,結(jié)果就是無論做什么都束手束腳。
我明明是個正牌的創(chuàng)世神。
這也太憋屈了吧?
嗡——
手機震動,溜溜發(fā)來微信。
“人呢?班長被老外纏上了。頭頭要打人,班導(dǎo)拉住了。”
“焯,等著?!?p> 陳釀一路疾走,幾十秒時間就趕到了酒店散座。
推開門就能看到,角落里陽光沙灘旅游團的兩桌子人都站了起來,像火堆似的將幾個當(dāng)事人圍了起來,其他餐桌的客人伸長了脖子,活像迎著太陽的向日葵,一邊吃菜一邊看熱鬧。
陳釀一邊往過趕一邊想,老外搭訕,無論如何也搭不到常月賞頭上,因為她一直戴著幾乎遮住半張臉的漁夫帽,也因為樂蕾跟她形影不離,貨真價實的女神擺在那里,誰會在意一個普通人類?
來找麻煩的只能是隱秘勢力的人。
分開人群,引發(fā)沖突的是個生面孔。
一個眉毛濃密,額頭上點著紅點的印度男人。
印度男人的卷毛腦袋濕漉漉一片,仿佛洗完臉沒擦,嘴巴里巴拉巴拉說的不知道是英語還是什么話,誰也聽不明白。
在他對面,頭頭的三角眼殺氣騰騰,但站在他旁邊的,不是孔武有力的桃桃,而是旅游團里那位單人游的攝影師小哥。
他們把常月賞護在身后。
“誒呀,你剛才去哪兒了?”
溜溜身子胖,但身法卻像一條胖頭魚,三擠兩扭就從人群中鉆到陳釀身邊。
“什么情況?”
溜溜搖頭:“我也不知道,回頭就看到班長一杯茶潑到那阿三腦袋上了。然后阿三指著班長哇啦哇啦罵。”
“行,沒事,剩下的我處理?!?p> 陳釀拍了拍溜溜讓他安心,在人群里找樂蕾。
樂蕾正拉著常月賞的手,很是心疼地安慰著她。
應(yīng)該不是她搞的鬼——大概吧。
接著,陳釀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導(dǎo)游郭集。
導(dǎo)游小哥滿臉不耐煩地站在沖突中心邊緣,并沒有拉架的意思。
眼珠子一轉(zhuǎn),陳釀覺得這是瞌睡天上掉枕頭,剛才還有些頭疼該怎么脫離大部隊自由行動的事兒,機會就這么來了。
分開人群,陳釀擠到頭頭身邊。
剛要張嘴,周哥擠了進來,腦袋后的小辮兒甩到前面,他搶先叮囑道:
“小陳,這事兒小月賞有點過了。那印度人來敬個酒,話還沒說兩句,她一茶杯就甩人家腦袋上了。聽哥一句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月賞剛得到大公司的內(nèi)定offer,要是惹上麻煩被人傳到網(wǎng)上,那就麻煩了?!?p> “而且那輛跑車最后不也送回去了嗎?公司能給你們什么,就能收回去什么。年輕人進入社會后,首先要學(xué)會隱忍,學(xué)會低調(diào)。你跟小月賞說說,讓她道個歉就算了?!?p> 你怎么知道車子送回去了?
陳釀腦子一轉(zhuǎn),側(cè)頭瞟向在一旁看戲的朱玉。
當(dāng)然是聽她說的。
常月賞在班里根本沒提過法拉利的事兒,朱玉她們也非?!芭浜稀钡貨]發(fā)過動態(tài)、朋友圈或者微博,儼然一副幫班長維持低調(diào)人設(shè)的樣子。
至于她們?yōu)楹螘莱T沦p把車送回去了。
嘿。
她們一天問三回你的車在哪兒都算是惜字如金。
“沒事?!标愥劙阎芨缤崎_,“我們心里有數(shù)?!?p> 余惑提過,隱秘管理局一共有五個大區(qū),亞洲地區(qū)除了作為總部的大中華區(qū)外,還有中南亞區(qū)這個區(qū)塊劃分,印度位列其中。
這出戲可以簡單概括為,中南亞大區(qū)的卷王歷盡艱辛,把自己的名字加入到晉升名單里,卻發(fā)現(xiàn)總公司突然發(fā)布人事任命,把還沒入職的總經(jīng)理助理提拔到他夢寐以求的職位。
任誰都感覺心里不平衡。
印度男人見陳釀推人,擺出一副準(zhǔn)備動手的樣子后,反而閉上了嘴巴。
陳釀?wù)驹谒媲埃鹣掳停骸皶形牟??不說中文不理你。”
印度男人舔了舔嘴唇,用平舌翹舌不分,音調(diào)怪異的中文問道:“你是誰?”
陳釀把大拇指往后甩,指了指常月賞:“她是誰?”
“我問你你是誰?!?p> “你知道她是誰就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p> 印度男人眼珠子瞪出眼眶:“我怎么知道她是誰?”
還擱這兒裝傻呢?
“那你向她敬酒是什么意思?你又不認識她?!?p> 印度男人吞了口唾沫:“她漂亮?!?p> “安慰她的那位,就是不戴帽子的,不漂亮嗎?”
“漂亮?!?p> “兩個人誰更漂亮?”
“......不戴帽子的?!?p> “那你為什么要給戴帽子的敬酒?”
印度男人鼓著腮幫子,講道理是講不出來了。
陳釀白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你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你怨我女朋友占了你的晉升名額,才找她麻煩。
“哥們兒,找茬就說找茬,別拿搭訕扯淡?!?p> 印度男人一捏拳頭:“找茬怎么了?你等著,你們總有落單的時!到時——嗚——”
陳釀左手攥住印度男人的衣領(lǐng)子,右手從后褲腰掏出短柄鏟頂在他下巴上。
“嗯,我們總有落單的時候,然后呢?張嘴,繼續(xù)說。看你嘴快,還是我的鏟子削你舌頭的速度快。”
誰也沒想到陳釀會突然動手,印度男人是嚇得把腦袋拼命往高揚起,免得被陳釀一鏟子捅穿下巴。
導(dǎo)游郭集再也不能作壁上觀了,他連忙走過來拉住陳釀的胳膊。
“等下等下,陳釀同學(xué)別這樣,這么多人看著呢!”
陳釀沒有扭頭,眼球以恒定的速度轉(zhuǎn)向郭集:“哦,原來大家喜歡看我女朋友被人欺負,不喜歡看我宰人是吧?下次記得提前說一聲。”
郭集有一種被吃人猛虎盯上的錯覺,瞬間服軟:“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各退一步,你看,呃,常同學(xué)也潑了人家一頭茶水不是嗎?”
“那你的意思是,讓他也潑我女朋友一頭茶水?各退一步嘛。”
郭集急到:“你怎么聽不懂人說話呢?算了吧,大家都是出來旅游的,沒必要惹是生非。”
陳釀把鏟子又往上捅了捅,印度男人必須踮著腳才能遠離生命危險。
“誒呦?郭導(dǎo),這話不對啊,既然你說大家是出來旅游的,沒必要惹是生非。那這玩意兒來惹我們的時候,你怎么不把這話先說給他們聽?”
郭集徹底后悔了,剛才就不應(yīng)該躲旁邊看熱鬧。
他知道阿三搭訕的動機不純,但沒人聽到阿三說了什么,反而都看到常月賞潑了他一腦袋茶水。
至少從視覺上,常月賞理虧。
況且,阿三被潑完茶水后也沒有動手,只是嘴巴一刻不停地罵罵咧咧,沒有升級局勢的意思。
常月賞自知理虧,沒有反駁,默默地挨著罵。
沒想到。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男朋友比她還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