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院大門后,我們幾個都沒有再說話,大家都有彼此的心思。我知道這次沒有事先同蕭遠商量,自作主張的破案,搶盡了他的風(fēng)頭,另外他可能也會覺得我對他不尊重,我剛要開口解釋,蕭遠主動笑著對我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剛才是激動了一點,但辦案就是辦案,你做的沒錯。”
“我并不是想瞞著你們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并沒有真憑實據(jù),我當(dāng)著這么多人指證陳娟,不是為了逞什么威風(fēng),只是利用這次‘指證’,看看她的反應(yīng),而目前從她的反應(yīng)來看,我所推測的都是事實?!?p> “所以有些事情你并沒有證據(jù)?”
“對,比方說我剛才提的陳娟的生物樣本和麻繩上發(fā)現(xiàn)的皮屑組織,這個需要取證后才能定性,另外關(guān)于走路姿勢的問題,也是需要有專門的報告,但憑我多年的經(jīng)驗,加上陳娟的反應(yīng),這些推測是完全站得住腳。”
“原來是這樣。”
“嗯,另外,等出報告很耽誤時間,劉輝又在逃,我只能選擇速戰(zhàn)速決,不能等,不然我真的擔(dān)心陳娟的安全問題?!?p> “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了,跟蹤器已經(jīng)被我們帶著了?!?p> “對,蕭遠,就像你上次計劃的那樣,我們還是做一個局,利用這個跟蹤器,把劉輝引出來,這次由你主導(dǎo)。”
“我?呵呵,還是你來吧,雖然現(xiàn)在我們不是同事,但我一直以你馬首是瞻的,我只是很久沒習(xí)慣跟你做事,一下子有些不適應(yīng),所以剛才在病房,有點激動,其實以前一直不都這樣嗎,哈哈?!笔掃h說完,大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為慶祝何琳案告破,我們喝酒慶祝去。”
“好!好!好!但這次劉輝的案子,說好了還是你來?!蔽也挥纱笮ζ饋恚粗掃h沒有往心里去,我也一下子釋然了,本來不怎么喝酒的我,這次也爽快的答應(yīng)了,我們一行四人走進了路邊的餐廳。
話說蕭遠提前張好了漁網(wǎng),就等著劉輝來鉆,可是一連過去了好多天,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們正想著是哪里出了問題,又或者被警覺的劉輝嗅出了什么味道來,這時,小周卻帶來了馮婷婷的消息。
“平哥,我們剛接到群眾提供線索,說發(fā)現(xiàn)了那輛疑似我們在電視上播報的摩托車。”
“找到那個摩托車了?”
“對,有個收二手摩托車的店主看過我們登的尋物啟事,認出和我們要找的那輛摩托車很像,估計是看上了我們的懸賞,迫不及待的讓我們趕緊去確認?!?p> “好,那趕緊走,對了,小周,帶上那張拼圖。”
“知道。”
我們一行四人很快來到了這家二手摩托車店,經(jīng)過仔細查看,的確和我們照片上描繪的很相似,接著,我又讓小周拿出人像拼圖給店家辨認,店家看了很久,很篤定的說:“就是這個人!”為了謹慎一些,我又讓陳娟和先前報案的兩個人仔細看了這輛疑似的摩托車,陳娟記起一個小細節(jié),摩托車的左后視鏡上面有條裂紋,右后視鏡則是完好的,三個人都確定這個就是那個神秘男人騎的摩托車。
另外,警方在摩托車組件的縫隙中,找到了一些潮濕的泥土,但沒有在車上發(fā)現(xiàn)任何指紋和血跡,看樣子,這個神秘男人在賣車前,一定仔細擦過摩托車的周身。
“對了,賣車!他不是出手很大方的嗎?幾個報案的人都說,他帶走小姐的時候,隨手就是一個大幾千,可這個老版的摩托車算起來也賣不了一千塊?!?p> “他肯定是看到了我們的懸賞通告,畢竟像這種的老版摩托車,大街上跑的很少,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所以他才決定處理掉?!笔掃h看我一臉疑惑的說。
“我不是說摩托車是留著還是處理的問題,而是處理方式的問題?!?p> “平頭哥,你這話什么意思?”邱豪不解的問我。
“通過幾個報案人的描述來看,這個神秘男人出手很大方,照理是不差錢的,為什么要賣摩托車呢?他賣摩托車的原因就像蕭遠說的,怕被我們追蹤到,但是他完全可以找個偏僻的地方,把車給丟了或者一把燒了,沒必要再拿出來賣啊,從他賣車前,擦車身的行為來看,他是個很小心的人,可如果賣車被人認出舉報的話,風(fēng)險會很大的?!?p> “那會不會是他不得不賣車呢?”小周問我。
“比如說?有什么原因?”我自言自語。
“會不會是缺錢?所以不得不賣車?”
我并沒有否認小周的說法,其實我也是偏向這個原因,也是目前看來最貼合實際的解釋。
“我們來分析分析,一個原本出手闊綽的人,是什么原因,一下子變得拮據(jù)起來?”
“工作不景氣?”
“家里遇到了什么事?”
“突然又多出了大筆開支?”
.......................
我們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了很多的可能性,但目前都無法佐證,現(xiàn)在唯一能確認的是:這個人缺錢!
既然缺錢,那他肯定會想辦法弄錢,這點我們幾個人達成了共識。可是弄錢的方式有很多種,很明顯的,這個神秘男人以前的來錢方式已經(jīng)遠遠不能滿足他的開銷了,再聯(lián)系上失蹤的幾個失足女來看,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蕭遠搶先一步,問道:“會不會是人口販賣?”
小周和邱豪一齊看向了我,我點點頭,“除了人口販賣,我覺得還有可能會帶小姐出來接客。”
“接客?這個可能性很小吧,他就不怕小姐接客時跑了?”蕭遠問我,“如果真的是接客的話,那他肯定得有一個小團伙吧,不然失蹤這么多女人,他一個人怎么管的過來?可是目前也沒有線索證明這個人還有其他同伙???”
蕭遠說的沒錯,目前看來,他猜測的可能性更有說服力,我如此猜測的原因,一是出于這么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二是周邊并沒有更多失蹤女性的報案,如果是人口販賣,是會一直犯罪下去,而不會突然中止的,加上他現(xiàn)在缺錢,作案肯定會更頻繁,但相反,轄區(qū)乃至整個市區(qū)最近也并沒有更多人口失蹤的案例,另外,這個人既然能冒險來賣自己的摩托車,那么說明他現(xiàn)在一定特別缺錢,也就是說他從缺錢那一刻起,所想到的新的來錢的方法,完全就是一次新的開始,是中途臨時決定的,而不是從一開始誘騙這些女性離開時抱有的最初的目的。
“那這么說,馮婷婷可能是被販賣到了外地?”小周說道。
“也有可能只是被關(guān)起來了,其實還活得好好的?!鼻窈来驍嗔宋业乃季w。
“是死是活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們對這個神秘男人了解的太少了,既然現(xiàn)在幾個目擊證人都認可那個拼圖上的男人就是嫌疑人,那就先從這個拼圖開始,分頭找人吧。”
“目前也只能先這樣了?!笔掃h贊同了我的說法。
很快,我們便接到了幾個提供線索的電話,但可惜的是,在我們對這些人進行甄別時,他們都跟該案件沒有關(guān)聯(lián),僅僅只是五官長的相似而已,我們正愁著有什么新的突破口時,小周突然找到我們,說接到一個報警電話,報警人聲稱自己在一家酒店被迫從事***,希望趕緊去救她,雖然此時并不確定這個報警電話是否跟該案有關(guān),但我們?nèi)匀粵Q定一起去看看。
但報案人說不清具體的地址,警方只能趕緊利用手機IP定位,以最快的速度確定了機主的身份和位置。
“抓緊時間,趕緊走!”確定好地址后,蕭遠指揮著幾個警員一路奪門而去。
我們很快便到了報案人說的酒店,破門而入后,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正光著身子,壓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男人一見我們進了門,慌忙的就要跳窗逃跑,幾個警員眼尖,一下子就把他從窗戶邊拉了過來,按到在地,而那個女人則是裹著被子,蜷縮在床腳,惶恐的看著我們。
我們查看男人的手機,確定那通報警電話,就是從這部手機撥打出去的,經(jīng)過調(diào)查,男人只是普通的嫖客,跟一連串的失蹤事件并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于是警方暫且將他收押了,我們想著等女人情緒穩(wěn)定后,再找她問話,誰知女人主動找到我們,要跟我們舉報。
“你說你是被人逼迫從事***的?”
“是的!”
“你說謊,我們查了你的身份,你在警局有案底,你以前也有好幾次,因為從事賣淫被抓的案子,怎么這次說是被逼迫的?我看你們分明是嫖資沒有談攏,發(fā)生了矛盾,所以才報的警?!?p> “不是,不是”女人這次顯得很驚恐,倒不像是經(jīng)常進警察局會有的表現(xiàn),“我真的是被逼的?!?p> “那你說說是被誰逼的?怎么逼的?”
“我不認識那個人。”
“不認識?不認識他怎么會逼你?”
“我真的不認識,那個人把我們關(guān)在一個封閉的,歪歪扭扭的小土坯屋里,分不清白天還是晚上的,他經(jīng)常到小屋里面強奸我們,要是有誰反抗的話,他就會動手打我們?!?p> 一聽到這話,我們幾個人都愣了一下,感覺這個女人嘴里說的那個“他”,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神秘男人,我們沒有說話,示意錄口供的警員繼續(xù)問話。
“你們?你是說還有其他人。”
“對對對!就在剛才那個酒店,還有一個跟我一起被抓出來賣淫的女人,你們找到她,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p> 蕭遠性子急,拍了下桌子,大聲吼道,“你怎么不早說?”我們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小周,趕緊帶人去酒店,封鎖所有出入口,挨個房間的查可疑人員?!?p> “來不急了,那個神秘男人這么久沒等到她,我們又這么多人浩浩蕩蕩的過去,肯定知道出事了,估計早帶著另一個女人跑了。”我拿出那張拼圖,遞給眼前這個女人,“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這個男人抓的你?”
那女人只看了一眼,一臉驚恐的喊叫道:“是他,就是他!”
我試著安撫安撫她的情緒,遞給她一杯茶,接著說,“別急,在這里就不用怕了,你現(xiàn)在很安全,慢慢說,從你遇到這個男人開始說起?!?p> 女人手捧著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我看見她的雙肩已經(jīng)慢慢的不再抖動,接著她開始說:“那天,店里來了一個男人,說是要按摩,我們只當(dāng)是普通客人,也沒想太多,進了房間以后,他就抱怨房間太差,到處挑毛病,隨后找到老板提出要帶我出去,老板看他出手挺大方,也沒說什么,因為我們先前也遇到過這樣的客人,但只要錢給到位,也都好說。”
我突然想到馮婷婷被帶出去時,也是同樣的套路,看樣子這個男人一直在用這種手法作案。
女人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是,當(dāng)他讓我坐上他的摩托車,帶我走的時候,我就感覺有點奇怪,騎這種摩托車的人,又不像是個有錢人?!?p> 我隨手掏出先前拍攝的摩托車的照片,遞給她:“看看,是不是這個?”
女人接過照片后,看了看,點點頭說:“是這輛?!?p> “后來呢?”
“后來,他帶著我進了一個小巷子里之后,就把車停了,我下了車后正納悶,突然他從背后用毛巾捂住了我的鼻子,沒一會我就暈過去了?!?p> “你認識是哪個巷子嗎?”
“認識,是靠近昌隆街旁邊的那個巷子,那條巷子平時很少有人走的?!?p> 我讓小周記下地址,接著問她:“后來怎么樣?”
“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身子,屋內(nèi)光線很暗,我試著在周圍找衣服,卻沒有找到,但發(fā)現(xiàn)內(nèi)屋里還有一個隔間,我打開門口,驚訝的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還有三個和我一樣光著身子的女人?!?p> “還有三個?”
“對,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跟她們說話,她們也都不回答我,只是躲在墻角邊,我沒有辦法,只能自己找出路,但是通往屋外的門上了鎖,我怎么拉都拉不動,敲了半天沒人理我,屋里面也沒有窗戶,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p> “那幾個女人跟你一樣,都是被抓來的?”
“嗯,我是后來才知道的?!?p> “所以那個男人后來經(jīng)常帶你們出去從事***嗎?”蕭遠問道。
“起初不是的,他總是不定時的會到小屋里面,強奸我們,如果有誰不聽話的,他就用皮帶抽我們,不給我們飯吃,大家都很怕他,我因為去的時間不長,并沒有這么聽話,所以一直在想辦法逃出去,有次我跟那幾個女人商量,趁他進來時,一起襲擊他,可不知道怎么搞的,被他知道了,我被他狠狠打了一頓,我知道指望她們是逃不出去了,所以自己一個人一直在找機會。”
“那他又怎么會讓你們?nèi)ベu淫?”
“我也不知道,我們在那邊呆了那么長時間,一直都是他進來,打我們,拿我們當(dāng)泄欲工具,從來沒讓我們出去過,后來有一天,他開始突然帶我們出去,讓我們在網(wǎng)上做直播表演?!?p> “那時候沒想著逃跑嗎?”
“想啊,一直都在想,可是沒有機會,每次直播的時候,他就站在我們旁邊看著,直播一結(jié)束,他就會拔了網(wǎng)線和電源?!?p> “那是怎么付錢的?”
“他會把他的賬號提前寫好,讓我們在鏡頭前舉著牌子,錢到了之后,開始表演,我們從沒經(jīng)手過錢?!?p> “嗯,那你們是在哪里直播的?”
“也是一個很小的屋子,沒有窗戶,但是從我們住的地方到這個小屋子,要走好遠一段路?!?p> “認識路嗎?”
女人搖搖頭,“他帶我們出來的時候,都是給我們眼睛上蒙上了布條,手上綁著繩子,我們還要爬好遠一段路,所以根本沒有逃跑和偷看的機會”
“爬好遠一條路?”
“嗯,爬好遠一條路?!?p> “這么說,你們住的地方和直播的地方,實際是有一條暗道通著的?!?p> “應(yīng)該是的,我記得跪著爬了一段路后,身子才能直立起來,然后又有個梯子,我們又往上爬了一段才到的小房間?!?p> “嗯,想想看,還有什么遺漏的東西沒有?”
女人低頭想了一會,突然抬頭看著我說:“我們住的那個房子和直播的房子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
“我們住的房子都是泥墻,直播的房子是白墻?!?p> “白墻?”
“嗯,就是做了簡單的裝修一樣,但是墻面上的白漆,有些都脫落了?!?p> 我和蕭遠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地窖!”
“對!肯定是的,我還記得那個里面很潮濕,而且還有兩根長長的管子?!?p> “那是通風(fēng)用的,里面空氣不流通,人在里面呆的時間久了,很容易沒命的。”蕭遠說,“那后來你們怎么又出來賣淫的?”
“好像是因為直播來錢太少了,所以他才帶我們出來做?!?p> “你們每次出來,他有幾個人?”
“每次都是他一個,然后會從我們中間挑兩個人出來?!?p> “這么說沒有同伙?”
“我一直沒見過其他什么人?!?p> “嗯,盡管這樣,他一個人看你們兩個人,還是顧頭顧不了尾。”
“這倒沒有,那三個女人都很怕他,沒人敢跑,實際上他就看我一個,我為了逃出來,所以會故意討好他,求他帶我出來,而且那幾個女人長時間被他打,打怕了,我感覺她們精神都出了點問題,可能也是因為這個,所以他才會帶我出來,第一次我跟他出來以后沒敢跑,等到第二次的時候,我才趁著客人洗澡的時候,偷拿客人的電話報警?!?p> 說到這,我們總算都明白了怎么回事,蕭遠正準備出門去安排工作,我拉住他,讓小周把馮婷婷的身份證拿來。
“你看看這身份證上的照片,在不在你說的那三個女人里面?”
女人拿起身份證看了看,說“不在?!?p> “你再仔細看看,這個身份證上的照片是四年前拍的,跟你現(xiàn)在見到的人肯定會有些出入?!?p> 女人聽完我的話,又拿起身份證仔仔細細,端詳了很久,“是她!”
“是誰?”
“就是跟我一起被那個男人抓出來賣淫的女人?!?p> “什么?”馮婷婷居然就在我們眼皮底下被人帶走了,就差那么一點。
我們幾個退到門外,商量著接下來的工作部署。
“小周,你馬上帶人到昌隆街附近,找那種1-3層的房子,獨戶的,家里有地窖的人家?!?p> “會在那附近嗎?”
“肯定在那附近,這女人在那邊被弄暈了,他又騎著輛摩托車,背著個女人多扎眼,肯定不會走太遠?!?p> “哦,明白了,我馬上去?!?p> “等等!”我叫住小周,“還有兩件事,要同時去辦?!?p> “什么事?”
“一是帶著嫌疑人的畫像,也在那附近搜查;第二是問問剛才那個嫖客,他是怎么跟那神秘男人搭上線的?!?p> “好,我現(xiàn)在就去辦!”
我,邱豪,蕭遠三人對坐著,都在想這個事情,蕭遠首先開了口:“原來他抓這些女人的目的不是販賣人口”
“嗯,也不是為了讓她們?nèi)ベu淫牟利?!?p> 邱豪一臉不解的問:“平頭哥,這不就是拉她們?nèi)ベu淫的嗎?怎么又說不是?”
“他最初目的是讓這些女人做‘**’?!?p> “???是這樣。”邱豪張大著嘴巴看著我。
“是這樣,在我們這座城市,已經(jīng)很久沒發(fā)生這么大的案子了?!笔掃h扭頭看向邱豪。
“快了,我感覺這件案子很快就可以破了。”我看向門外,門外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不知道小周那邊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