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前
張涵看著弟弟仍是一臉迷茫,沒有回答自己的問話,心里一陣詫異,不會真是這小子干的蠢事吧?
又等了一會兒,張涵墊腳看著那邊的火光在雨中漸漸淡了,正欲跳到門樓上看看情況,就聽外頭有幾人的腳步聲。
來人是笑比哭還難看的驛丞趙平安,因那邊燒了一溜房子,雖然火勢止了,但是也沒法子住人了,但那幾位官員需要重新安置。
那官員是個長史,這個品級按理來說如果上房寬裕,應(yīng)該能夠安排得上的。
偏偏今日因雨滯留的官員太多,哪里輪到他爭搶。
劉將軍與魏、石兩位將軍帶兵前來,秀才遇上兵,自是不敢與這些刀口舔血的丘八爭搶。
半夜迷迷糊糊看著房上火光一片,已是嚇得六神無主,幸虧家丁得利,將自己和家眷背出。
待知道是自己隔壁走了水,燒死的是個羽郎將,這心里大起大落之下端得是十分狼狽。
如今,曉得這院子里安置著位皇家貴胄,由驛丞領(lǐng)著前來求宿,已是又低了三分身價,眼前這個還是左光祿大夫李孝恭,這長史越發(fā)客氣。
李孝恭與他彼此見禮后,便讓隨從帶人將前院的上房收拾出來,請他們住下。
其他隨行的這些個長隨侍衛(wèi),該安置的安置、該值夜的值夜。
等到人都散了,李孝恭方跟著張璐到他的房間,合上門問道:“走水是什么情況?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不是說了要探聽消息再定嘛!”
張璐一愣,隨即連忙搖頭道:“大人,不是張璐!學(xué)生去時,就看著院里情況不對勁兒,聞著像是火油的味道,待要仔細(xì)探查,卻是已經(jīng)晚了,院子里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瞧著背影和身手絕非常人,看著有一股妖氣,方向卻是往旁邊那兩個院子去的!”
剛進(jìn)驛站之時,驛丞便有說明,驛站只有三個上等院子,且都在此處彼此相鄰,李孝恭在住的這一處是一座,是魏將軍所讓。
魏將軍收拾了行李搬去與劉將軍混住,自己親兵分散到石將軍處,都想的是大雨一停便可上路,未做調(diào)整。
劉將軍三人隨李唐建國便征戰(zhàn)在外,未聽說有關(guān)中勢力,李孝恭根在朝堂,雖也領(lǐng)兵多年,與他們都是初見,無法知曉三人確切底細(xì)。
很難想到三人這般倉促除掉一個四品羽郎將是何原因?
難道是聽了不該聽的,畏懼薛家在朝廷的勢力?
總不能是看那薛萬雄陰險毒辣,又有妖物牽扯其間,才動的殺心,免除后患吧?
這樣想,實在是太幼稚了些,更何況,軍中和朝堂勢力中哪有不蓄養(yǎng)妖族的,皆是奴從玩偶一般人前呼和使用著。
能夠做到將軍這個位置,誰背后沒有背景和勢力,未必會將薛萬雄放在眼中,況且還有自己在現(xiàn)場呢,那不應(yīng)該連自己一并殺了?
“不對!王伏虎!是沖著王伏虎!”
李孝恭猛然想起王伏虎之事的蹊蹺來,忙問張璐:“如若官差查案,雨夜這般縱火殺人,會不會聯(lián)想到晚間那一起奸殺案上來?”
張涵點頭附和道:“在院門處我就在想事情發(fā)生的太巧合了,聽聞那董天齊吐出那幾句話,那薛萬雄便揮刀砍了自己小舅子,想必是懼怕什么,也在擔(dān)心在此地露出什么把柄”
張涵看李孝恭點頭,又道:“驛站人多口雜,況且還有您在現(xiàn)場,經(jīng)此一事,怕是會被有心人利用,這幕后定是還有人在,所以將這薛萬雄一起結(jié)果了,到這線索就斷了,真?zhèn)€是快刀斬亂麻”
張璐冷冷地問道:“這又干王家父子何干,帶著枷鎖,三個小兒,哪來這般本領(lǐng)?”
李孝恭開口說道:“有沒有能力不重要,動機可就太明顯了,為家人報仇,何況兩人仇怨已久,隨行之人也是可以有能力實施行動的,畢竟除了你無人知曉起火前院子里都已死絕了”
張涵對弟弟點了點:“這國朝初立,一應(yīng)捕快哪里會追查細(xì)節(jié)。一個回京受賞的四品羽郎將,連同屬官先是欺人家小,后是全員被燒死在驛站。面對京師的追責(zé),捕快衙役被逼得狠了,怕不是做個局,給姓王的按個‘報復(fù)殺人’的罪名結(jié)案,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孝恭以手扶額,對于王伏虎的事,李孝恭雖然并未參與,但是卻是知道其追隨秦王征戰(zhàn)多年的小將。
這王伏虎原是神威軍破陣先鋒,當(dāng)年一把直刃軍刀砍的起義軍妖人聞風(fēng)喪膽,不敢當(dāng)其鋒芒,卻那般受了這份悲涼。
又想到大伙房的事,三個孩子實在讓人揪心,有心想要再找百川先生商量一下,可眼下已是凌晨時分了,便安排張涵、張璐休息,帶著隨從往上房休息去了。
李孝恭這邊剛出廂房門,門口侍衛(wèi)傳話,道是左院劉將軍等人受了驛丞哭求出來主持大局。
這劉將軍深諳為官之道,又哪會越過李孝恭去,便使親衛(wèi)請令,求請李孝恭做主。
其實,照理來說本地居住的都是路過官員,都沒有管轄權(quán),合該驛丞自己定奪。
怎奈那羽郎將攜大大小小半百人數(shù)的有功將領(lǐng)回京卻被一鍋端了。
驛丞趙平安從晚上到現(xiàn)在已是被折騰的六神無主,只想著怎樣活命,便哭著跪在劉將軍門前,請還算熟悉的劉將軍拿主意。
劉將軍是軍中將領(lǐng),威風(fēng)凜凜,驛丞自然覺得劉將軍能夠在這亂糟糟的事件中主持大局,自是忽略了一個大夫、一個先生和一群學(xué)生了。
但劉將軍不敢這般想,何況這李孝恭是皇室子弟,不敢托大,便打發(fā)驛丞與親兵過來,請李孝恭主持。
李孝恭聽了張璐所說,心里正暗自思量此事是否與那三位將軍有關(guān),又怎會自降身價去趟這趟渾水。如同揮蒼蠅般道:“此來河北道只是欽命公干,不與地方有甚關(guān)聯(lián),一應(yīng)事務(wù)劉將軍決定即可”。
這劉漢道也是干脆,只當(dāng)李孝恭不愿參與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便命令兩名親兵領(lǐng)了其身份憑證立刻前往東都洛陽衙門報案。
此外,聯(lián)絡(luò)滯留此地的一應(yīng)將官親兵護(hù)衛(wèi),封鎖了驛站出口,交代各院、各方行程暫緩,勿要再出院門,此事如何處理,均交由明日府衙按察之人。
雖說這般命令猶如軟禁一般,驛站內(nèi)大大小小官員軍將都是一方管領(lǐng),怎能服氣,卻聽那驛丞沙啞的哭求聲,又想到今晚死的那將官品級,俱是默默應(yīng)了。
且說各房均把廳內(nèi)油燈挑亮,侍衛(wèi)輪流值夜,便都休息去了。
柳泉驛站背河而建,后院墻離著河邊僅有百米遠(yuǎn),河灘之上盡是常年無人割取得蘆葦。
就在驛站內(nèi)眾人傳令、接令之時,洛水河邊,蘆葦蕩里停著一艘小船,船首處站著一人,正有兩個身影伏在甲板上回令。
“君上,幸不辱命,薛萬雄并其屬下五十余人盡皆閉嘴了!”
“東西拿回來了嗎?”
“屬下該死,薛萬雄先前將妖牌給了那混蛋小舅子,帶去大伙房想利用老三擄走王伏虎的妻兒,沒想到事發(fā)了,被截殺在驛站內(nèi),老三折了,董萬奇手里的妖牌落在了李孝恭手里”
“你管這叫“幸不辱命”?你知不知道我們來中原干什么的”
“屬下該死,李孝恭身邊有百川書院的劍客,近不得身,老三的尸體已經(jīng)被收了,夜間有人看守,屬下也是不敢妄動。薛萬雄只想著明日借收拾小舅子尸骨發(fā)現(xiàn)遺失玉器的名義向李孝恭索要,但屬下已經(jīng)現(xiàn)身,哪里還能容他過了今夜”
“本以為薛萬雄在北地是個人物,很是辦了幾件大事,在登州又將你們幾個救了出來,怎地就眼皮子淺,栽倒在小舅子身上,那個蠢貨早就該扔在北地當(dāng)飼料。算了,人算不如天算,我們撤,走水路,先去京師再說?!?p> 說罷便鉆進(jìn)船艙,伏在地上的幾人連忙跑過去撐起船,劃起船槳,向河中駛?cè)?,隱秘在黑暗中。
王玄一這邊卻是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即使離那薛萬雄的院子不遠(yuǎn),卻是雷劈的身體猶如大蝦那般痛了一遭,又經(jīng)歷靈魂融合和晚上那一場悲劇,心力已是熬得干了,恨不得大睡個三天三夜。
王伏虎卻是聽見聲音就醒了,本就是心中有事,這一聽見叫喊,便掙扎坐起,那值守的護(hù)衛(wèi)也是激靈一下,揉了眼睛,趕忙跑到門前遠(yuǎn)望。
兩人看著王伏虎坐起并未搭理,一人回到床前,靠著墻警惕,一人仍是站在門外,等著上司的到來。
押解官差的頭領(lǐng)吳大富倒是來得很快,邊走邊整理腰帶,正了正腰間的長刀,看見兄弟在門前就知犯人無礙,心里稍稍放下。
一面差人去打聽情況,一面進(jìn)得屋來看了一眼王伏虎,又看了一眼王元一兄妹三個。
吳大富沖王伏虎道:“王伏虎,勿要動那些歪心思,我們兄弟只為送你去京師,與你并無恩怨,一路并無怠慢,只要你配合,這一路我們兄弟必保你性命無憂,子女平安”
武文弄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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