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夜落下傾盆暴雨,直到第二日才放晴。
大太陽明明晃晃的掛在頭頂,透著樹縫照映在帳篷,空氣的溫度瞬間就升高了。
蘇長歡蜷縮在被窩里,近日來一路不安穩(wěn),連個好覺都沒有睡過,如今難得睡的安穩(wěn),她就想著睡懶覺。
奈何某人卻不肯讓她說得這么香,大手一伸就直接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扯了過去。
云清晝面色平靜的將被子收入儲物袋,彎腰推了她一把:“蠢狐貍,快醒醒,該走了?!?p> 蘇長歡:“……”
“這么早!”
明明她覺得自己才睡了不久!
蘇長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著清晝大人站在她的榻邊,她抿了抿唇,滿臉都寫著“我不想起來”的神色。
她想睡啊,結(jié)果連被子都不見了!
“不早了?!?p> 云清晝指著陽光照進帳篷的一角,語氣淡淡的道:“若你再繼續(xù)睡下去,怕是不到晌午都醒不了,莫非你不想找靈藥解毒了?”
剛剛醒來,蘇長歡的腦袋還有些迷糊,她盯著云清晝,點頭:“……想的?!?p> 云清晝挑了挑眉,一時沒說話。
可蘇長歡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趕緊起來,別再耽誤尋找靈藥的時間。
一想到靈藥,就算先前她存著賴床的心思,這下子也沒得一干二凈了。
蘇長歡飛快的從榻上起來,推著云清晝往外走:“清晝大人,麻煩你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很快就收拾好了?!?p> 云清晝低低的應了一聲,倒也沒有為難她,轉(zhuǎn)身就走。
白日的南蕪顯得更加的清晰,和記憶中的模樣越發(fā)的不一樣,以前是危機四伏的南蕪,就算有修士在附近經(jīng)過,都不敢放開嗓子吼一聲,就怕倒霉的引來一堆兇殘的靈獸。
可如今,別說危險,就連半只靈獸都沒有見到。
四周冷清得讓人覺得有些凄涼。
沒有靈獸,那就更別想著可以吃肉了,昨日夜里蘇長歡還是靠著吃樹上的果子熬過了一頓晚飯。
蘇長歡說的“稍等片刻”,并沒有讓云清晝等很久,她隨意的收拾了一下,又換了身干凈的衣裙,就匆匆忙忙的小跑著出來。
待見到那道靠在樹干上假寐的頎長身影,蘇長歡才緩緩放慢腳步,她抿了抿唇:“清晝大人,這個帳篷可要現(xiàn)在就收起來?”
她不確定今日能不能幸運的找得到予根和藥蕨的具體下落,同樣也不確定,今晚他們還會不會在這兒留宿。
云清晝睜開雙眸,幽深的視線往帳篷一瞥,薄唇輕啟:“先收起來?!?p> 就算他們繼續(xù)在南蕪留宿,也不可能留在同一個地方的。
昨晚是暴雨突襲,他才選擇在這兒停留。
蘇長歡不知清晝大人心底的打算。
聞言,她就應了一聲,動作麻溜的將帳篷拆下來,又將其他東西用過的擺成一堆,統(tǒng)統(tǒng)都塞入儲物袋。
原地干干凈凈的沒有任何一絲改變。
“清晝大人,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將所有的東西全都收拾完之后,見清晝大人似乎還沒有動身的準備,蘇長歡又開口提醒了他一次。
云清晝本是在想著旁的事情,被蘇長歡這么一提醒,他才回過神來,接過她的話:“走吧?!?p> 一路上,依舊是云清晝走在前面。
蘇長歡不認識路,也不認識予根和藥蕨。
別說是這兩種靈藥究竟長啥樣的,就連予根和藥蕨的氣味,她都不曾有聞到過。
至于尋藥一事,不能將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如今看來,她也就只能倚仗清晝大人了。
可眼下跟著清晝大人東拐西竄了半個時辰,也不知哪兒究竟是哪兒,四通八達的小路徑繞得蘇長歡有些頭疼。
蘇長歡快步上前,蔥白的手指勾住了云清晝的衣袖,她往四周都看了一眼,滿臉疑惑:
“清晝大人,你可知道予根和藥蕨的具體位置?”
“不知?!?p> “……”
蘇長歡一噎。
清晝大人倒是坦坦蕩蕩。
她只想給他甩一個白眼,讓清晝大人感受一下她的嫌棄,不知道予根和藥蕨的下落,為何非要帶著她繞這么遠的路?
好歹也讓她緩沖一下下吧?
蘇長歡有些不理解。
可云清晝才不管她理解還是不理解,雖說他不清楚兩種靈藥的具體位置,但他十分熟悉予根和藥蕨的屬性,兩者皆是喜濕熱之地生長。
按照他的推斷,那就要找整個南蕪最熱最潮濕的地方——云清晝記得確實有這么一個地方。
只是記憶太過遙遠,一時沒有了準確的路線,他就只能帶著蠢狐貍隨意的在南蕪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尋找靈藥全憑運氣。
若被蘇長歡得知云清晝此時的想法,她怕是會再給他甩幾個白眼。
清晝大人行事實在是太任性了!
予根和藥蕨的確難找。
更何況,南蕪很大,比起萬漠雪山,南蕪所占的區(qū)域還要更加的寬廣遼闊。
就算云清晝和蘇長歡急著尋找靈藥的下落,也并非是一日能夠找得出來的。
接下來,兩人在南蕪來回尋找了數(shù)日,別說是予根和藥蕨的葉子,就連濕熱之地的邊緣都沒有摸得到。
又是一日沒有任何收獲,在蘇長歡的強烈要求之下,非常艱難的才爭取到一個賴床的機會。
她自閉的躲在帳篷里歇息,云清晝則早早的就出去繼續(xù)尋找靈藥的下落,沒有半點停頓。
瞧著清晝大人老是在外奔波,蘇長歡就覺得很愧疚,只能默默的想著,待采摘到靈藥回了主城,她再好好的補償他。
畢竟真正需要靈藥的是她,而不是清晝大人。
只不過……
蘇長歡身體虛弱也是事實。
這段時日,接一連二的在外面跑來跑去,本就被毒素侵襲的身子倒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不肯跟云清晝坦白身體的情況,就只能每日在他的面前刷刷存在感,再撒撒嬌,沖著他要一日休息。
結(jié)果清晝大人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同意了。
當時清晝大人爽快得讓蘇長歡有了一種錯覺——總覺得清晝大人似乎已經(jīng)瞧出了她的虛弱。
不過他沒問出來,她就當做他不知道。
這一次實在是虛弱得太厲害了,蘇長歡本來是想著休息一日的,結(jié)果連續(xù)兩日都起不來,純粹是腿軟。
一踩在地上,她就覺得腿軟走不動路。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干什么去了呢!
云清晝皺了皺眉頭,見著蠢狐貍這般虛弱的模樣,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和先前在自己面前撒嬌難纏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對于這般病懨懨的蠢狐貍,云清晝倒是沒有再說些別的,只低聲叮囑了她,讓她暫且繼續(xù)在帳篷里面休息。
至于找靈藥一事,有他就足夠了。
蘇長歡聽到這話時,險些就感動得落淚了。
-
所幸,云清晝還是有著那么一丟丟的運道。
就在蘇長歡能夠出來蹦跶的時候,晌午剛過,出去尋找予根和藥蕨的清晝大人突然回來了,身上的長袍臟兮兮的沾著鮮血……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躥入鼻息之間,就算蘇長歡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明明記得清晝大人先前就說過,南蕪早就沒有靈獸的存在了,那清晝大人又是如何受傷的?
可眼下并不是追究傷勢如何得來的時候,蘇長歡飛快的將儲物袋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倒了出來,一一擺在云清晝的面前:“清晝大人,你仔細瞧瞧,你受傷了應該吃哪種靈丹?”
云清晝擰了擰眉。
像是在訝異蘇長歡的舉動,他定了定心神,緊皺的眉宇緩緩松開:“我沒有受傷。”
“嗯?”
蘇長歡有點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是清晝大人沒有受傷?
不對啊,她明明聞到了血腥味,她的嗅覺最是靈敏的,絕對不可能聞錯的。
若清晝大人沒有受傷,又是哪兒來的血腥味?
“清晝大人,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她振振有詞,狹長的狐貍眼閃著擔憂的神色。
蘇長歡緊抿著唇,目光飛快的打量著云清晝,似乎想要瞧瞧他究竟是哪兒受傷了。
云清晝?nèi)斡伤蛄?,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他面色平靜的道:“受傷的不是我,我只是不小心沾到了血而已?!?p> 咦?
好像也有這種可能?
蘇長歡頓時就不糾結(jié)清晝大人是不是受傷了,但事情總得要問一問的:“那這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云清晝不徐不疾的道:“我找到了予根和藥蕨?!?p> “!??!”
蘇長歡驚了!
之后,她又是高興得不得了。
一雙狹長的狐貍眼都瞪圓了,她神情激動的拉著云清晝的衣袖,語氣急急的道:“清晝大人,你真的找到予根和藥蕨了?”
“是不是真的?”
“嗯。”
云清晝頷首:“我的確是找到了?!?p> 蘇長歡一時沒說話,她直勾勾的盯著他,等著他的后續(xù)。
云清晝:“藥蕨和予根都有伴生獸?!?p> “所以……”
就一句話,接下來的事情,蘇長歡大概都能猜得到了。
云清晝抬眸瞥了她一眼,繼續(xù)說著:“我本以為南蕪的靈獸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凈的,卻萬萬沒想到,唯獨遺漏了伴生獸……”
“藥蕨和予根同時生長在濕熱之地,兩種靈藥相隔不遠,卻出現(xiàn)了兩只伴生獸?!?p> 云清晝直接省略了當時危險的場面,僅是挑了一兩句能說的:“那兩只伴生獸都擅長隱匿,若不是我早有防備,搶先一步出手,恐怕今日受傷的會是我……”
蘇長歡兩眼淚汪汪的盯著他,她自然能聽得出他話中的遮掩。
云清晝:“……”蠢狐貍好像是要哭了。
他并沒有覺得怎么樣,倒是蠢狐貍想得多。
云清晝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喉結(jié)微滾,握拳輕咳一聲,語氣淡淡的道:“我沒有受傷,那兩只伴生獸倒是逃得快,我嫌麻煩,就沒去追。”
蘇長歡連聲附和:“反正靈藥都拿到手了,那兩只伴生獸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了?!?p> 不管如何,清晝大人為了給她搶靈藥,和兩只伴生獸打一架的事情,還是令她很感動的。
她決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對待清晝大人,不能老是想著和清晝大人對著干了。
若清晝大人非要往東,那她就絕不往西!
蘇長歡想得明明白白,結(jié)果下一瞬,她就被云清晝趕出帳篷了:“蠢狐貍,你先出去,我換一身再出來?!?p> “……好的。”
既然已經(jīng)將缺少的靈藥都找齊了,云清晝和蘇長歡也沒有繼續(xù)待在外面的理由了,早回主城,才是正事。
這一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兩人也不知主城的情況如今怎么樣了。
也不知長明宗究竟有沒有竣工。
還有,先前萬漠雪山的事情有沒有傳回主城……
離開了這么久,蘇長歡倒是對回主城有了期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回到天藥宗去,讓沈窈為她煉制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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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城依然熱鬧非凡。
近日以來,因著萬漠雪山有青蛟現(xiàn)身一事涌入主城的修士不僅沒有離開,相反,一個個都似乎有長住的打算。
天藥宗依然維持著行事低調(diào)的作風,對于外面送來的帖子,直接忽視壓根就不搭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收到過一樣。
最初的時候,神隱宗和萬佛宗倒是活躍得很。
兩宗收到的帖子是最多的,也打起精神待了幾日的客,后來也不知道鬧出了什么事,漸漸的,神隱宗和萬佛宗都選擇了閉門不見客。
無涯宗倒沒覺得怎么樣,畢竟蛟珠的確不在他們的手中,就算那些上門的修士想要在無涯宗放肆,他們這些作為弟子的,也不是虛設的,但凡是有人想趁機鬧事的,一個都不輕饒!
“本就奄奄一息的兩條青蛟竟然能憑空消失?”
從萬漠雪山回來之后,直到今日,寧曜始終都不肯相信,已經(jīng)不能反抗的兩條青蛟連保命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會憑空消失?
寧曜曾經(jīng)懷疑過另外三宗——狄之云向來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心心念念的想得到青蛟,又怎么可能會輕易的讓青蛟從他的手中溜走?
再者,都說神隱宗的文燁長老修為不一般。
且不說文燁長老的傷勢重不重,但他作為一宗長老,保命的手段總會有的吧?
別的靈器也總該有配備得上。
寧曜心下琢磨,難不成,導致兩條青蛟消失的會是文燁長老?。?p> 如此一想,寧曜頓時朝著守在外面的師弟招了招手:“張師弟,你出去一趟,給我盯緊神隱宗那邊!”
“尤其是文燁長老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