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直仰仗著天藥宗的那個小宗門遷入主城的消息傳進來時,神隱、萬佛二宗的兩位掌門正在院中對弈。
白子來勢洶洶,黑子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陷入死胡同。
整個棋局的勝負(fù)已出。
“你又輸了?!?p> 神隱宗掌門抿唇一笑,見著萬佛宗掌門面色不虞,他眸底的笑意更深,不慌不忙的將白子收了回來:“你瞧,就算讓你三子,你還是贏不了我?!?p> “呵?!?p> 萬佛宗掌門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就算你贏了,也沒什么用處?!?p> 神隱宗掌門笑而不語。
一時間,萬佛宗掌門倒是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沉吟片刻,正欲再次開口,卻見一弟子匆匆而來。
那弟子單膝跪地,對著神隱宗掌門垂首道:“掌門,長明宗那邊有動靜了。”
“哦?”
神隱宗掌門下意識的朝著萬佛宗掌門一看,緩緩的伸出手端起案桌上的茶盞。
端茶送客。
這個意思很明顯。
偏偏萬佛宗掌門卻假裝瞧不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反問一句:“長明宗怎么了?”
“老隱,我就坐在旁邊聽聽,應(yīng)該也無妨吧?”
神隱宗掌門:“……”
他從來都沒見過這般厚臉皮的。
想著端茶送客都送不走。
那弟子見自家掌門不吱聲,一時拿不準(zhǔn)主意,也不知這消息該不該讓萬佛宗掌門知曉。
神隱宗掌門和萬佛宗掌門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老隱率先讓步,他面色沉沉的盯著那弟子,語氣淡漠:“說罷,長明宗怎么了?”
其實,一個小小的宗門實力也不強,壓根就不值得神隱宗掌門去注意。
奈何當(dāng)初在蛇魘嶺的時候,長明宗和天藥宗聯(lián)手表現(xiàn)得過于出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害得神隱宗失了威風(fēng)。
神隱宗掌門向來小氣又記仇,容不得一個小小的宗門能占了上風(fēng)。
還有另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他想將那個小妖修體內(nèi)的異火強行剝離出來,歸為己有。
若不是因著神隱宗掌門想得到那異火,他也不必費這么多的心思去關(guān)注長明宗的動靜。
他本以為長明宗的那個掌門是想帶著一眾弟子窩在天藥宗不出來了,沒想到,長明宗已經(jīng)在主城建造了新宗門,這擺明了就是要長留主城。
一開始,神隱宗掌門還存了心思,想要從中作梗,讓長明宗無法留在主城,可轉(zhuǎn)而一想,他的目標(biāo)的異火,若是將長明宗趕出主城,那他想得到異火,怕是還有些棘手。
無論長明宗的實力如何,若他真的要親自動手,在雁城行事總歸不比主城方便。
于是,神隱宗掌門就暫時歇了那個心思——為了異火,暫時不對長明宗出手。
思緒緩緩的拉了回來,便聽到那弟子一字一頓的回答:“回掌門的話,長明宗的弟子已盡數(shù)搬入了新宗門,另外,不少小宗門欲要結(jié)交長明宗。”
“還有,掌門讓弟子盯著的那個人也已經(jīng)回到了長明宗?!?p> 聽到最后一句話,萬佛宗掌門忽而心中有了猜測。
面上卻依然維持著平靜,眼皮子微闔,像是沒有聽清那弟子方才究竟在說什么。
神隱宗掌門似有所察覺。
朝著萬佛宗掌門瞧了一眼,他擰了擰眉,揚手示意那弟子先退下。
那弟子頓時會意,起身,沒有絲毫耽擱的轉(zhuǎn)身離開。
院中又僅剩下二人。
可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神隱宗掌門有一下沒一下的抿著靈茶,低頭斟酌,思緒飄遠(yuǎn),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直到萬佛宗掌門緩緩的睜開眼。
目光落在棋盤上,靜靜的說著:“老隱,再來一局?”
“也好?!?p> 神隱宗掌門應(yīng)下。
棋局一開,黑子和白子再次交鋒。
話題才慢慢的勾起來:“老隱為的就是先前在蛇魘嶺見到的異火罷?”
聽著語氣是詢問,可更多的是篤定。
萬佛宗掌門心中非常篤定老隱就是為了那股異火。
“哈哈哈——”
神隱宗掌門忽地仰頭大笑。
萬佛宗掌門似笑非笑的盯著他,一時沒說話。
“行了,明人不說暗話?!?p> 神隱宗掌門斂去笑意,將手中的茶盞擺放在案桌上,“正如你所說,我的確是為了那異火?!?p> “老萬,你莫不要忘了,異火難尋,如今好不容易才見到一個,若是不收為己有,豈不是浪費了?”
在這個修真界,可以說是,沒有修士是不想得到異火的。
一個沒根基的小妖修,又有什么資格本事獨占異火?
若是真的能將異火搶過來,讓他作惡一回又何妨?
一旦是打定了主意,他自然就不會再改變想法的了,從窺探到異火出現(xiàn)的那一日起,他一直都有在尋找這將異火剝離的法子。
直到如今,才終于有了一點頭緒。
待他得到剝離異火法子的那日,就是他得到異火的日子!
想起當(dāng)初在蛇魘嶺見到的那個小妖修,連修為都沒有,就算她能駕馭異火,不過也是一時僥幸罷了。
若不如落在旁人的手中。
萬佛宗掌門瞇了瞇眸,誰不想要異火?
起初他也是想的。
“的確是有些浪費?!?p> 神隱宗掌門似乎早就猜到他會這樣說,幾乎是他的話音一落下,神隱宗掌門便接過話,笑著道:“老萬可會助我一臂之力?”
明面上就是想讓萬佛宗掌門助自己一臂之力,實際上,卻是在提醒萬佛宗掌門不要妄想著跟他搶。
萬佛宗掌門心知肚明,卻沒搭話。
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擺出來了——能搶就搶,不能搶再說。
更何況,誰都想要異火。
兩人瞬間沒了話,各自端茶,關(guān)于異火的話題就沒有再提起了。
又過了一刻鐘,萬佛宗掌門提出告辭。
神隱宗掌門沒有出言挽留,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
云淵過來時,正好瞧見萬佛宗掌門從院子里出來,他下意識的往側(cè)邊回避了一下,并沒有直接與萬佛宗掌門正面碰上。
待他離開后,云淵才朝著院子的方向走去。
才跨過門檻,神隱宗掌門的視線就投過來了,似驚訝于云淵的出現(xiàn),他眸光漸深,打量了他一番:“云淵,你怎么突然出關(guān)了?”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離著云淵出關(guān)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怎么今日就出來了?
莫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思及此,神隱宗掌門擰了擰眉,等著云淵的回答。
“弟子見過師父?!?p> 云淵不急躁,俯首作揖后,才道:“弟子一時沖不破瓶頸,便出來了?!?p> 對于他這樣的回答,神隱宗掌門有些驚訝。
本來云淵想著閉關(guān)就是為了沖破瓶頸的,可如今還沒得以成功就先出關(guān)了……
“真的就因為這事?”
“弟子不敢欺瞞師父。”
云淵應(yīng)道。
神隱宗掌門挑眉,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他,一時無言。
云淵站著沒動。
可他依然能夠清晰的察覺到來自師父身上的氣壓,毫不掩飾的,盡數(shù)落在自己的身上,仿若要將他的脊梁骨都壓了下去。
他有些難受。
又有著說不上的壓迫感。
云淵自知師父對他抱著很大的期望,若此次閉關(guān)他能順利的突破瓶頸,那他的實力就能大增,以揚神隱宗的威名。
可惜了。
這次閉關(guān)并不能使他如愿。
氣氛一點一點變得壓抑,云淵的臉色有些僵硬,他垂著頭,沒有注意自家?guī)煾傅纳裆绾巍?p> 不管怎么說,這次他還是辜負(fù)了師父的期望。
……
足足過了兩刻鐘,神隱宗掌門才緩緩的收回目光,神色變得平靜,仿若方才那犀利的眼神從來都沒有過一樣。
“罷了?!?p> 話音剛落,云淵頓時得以喘了口氣。
察覺到背后的涼意,才知道自己竟是在師父的眼神下冒出了一身冷汗。
云淵繃緊了背脊,緩緩的道:“是弟子不好,有負(fù)師父的期望。”
“你能這么想,就已經(jīng)很好了?!?p> 神隱宗掌門點了點頭,并沒有再提起先前的話題了,話音一轉(zhuǎn),又道:“云淵,你可知,長明宗如今正式宣布遷入主城了?”
聞言,云淵一愣。
他神色詫異的望著神隱宗掌門,似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神隱宗掌門端茶抿了一口:“為師早就得到了消息,卻沒有攔,你可知這又是何用意?”
“弟子知道。”
對于自家?guī)煾傅南敕ǎ茰Y粗略的能猜到一些。
更何況,最初的時候,師父可是有派他出去打聽那位小妖修的情況,為的就是她體內(nèi)的異火。
一想到異火,云淵不由得便想起了當(dāng)初在蛇魘嶺的事情——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嘗到了慘敗的滋味。
明明勝券在握,結(jié)果卻成了墊底的存在,令整個神隱宗蒙羞,大失威風(fēng)。
長明宗趁勢而起。
即便是今日想起,云淵都有些恍惚,也不知自己當(dāng)初是如何落敗的,竟是敗得那般輕易……
“那你說說,為師該如何才能如愿以償?”
師父的問話頓時就將云淵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斟酌了一瞬,緩緩道來:“若師父真的想得到異火,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神隱宗掌門沒說話,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據(jù)我所知,待在長明宗的那個小妖修除了異火能夠唬人之外,她的修為近乎無。”
“若是想將她捉回來,并不難?!?p> 語氣一頓,云淵又道:“可師父想要剝奪她體內(nèi)的異火,除了利用合適的剝離之法,沒有其他選擇。”
再者,即便是成功的將異火剝離出來,想要融合異火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一切仍需要從長計議。
“的確?!?p> 神隱宗掌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目前為止,為師能想到的剝離之法并不完整……”
“若師父信得過弟子,不如就讓弟子去一趟靈書閣?”
神隱宗的靈書閣藏著萬千種修煉古籍,其中,不僅有人修之法,更有妖修之法,不過妖修之法早已蒙塵,從未有人曾翻閱過。
即便是擺在靈書閣,不過也是用來當(dāng)墊底的罷了。
修真界里多的是人修,至于修為略高的妖修不過是寥寥無幾,即便是有,那也是從妖界偷渡過來的,沒有引起人修的注意,才得以安穩(wěn)的待在修真界。
另一種,就是孱弱的妖族前來修真界打雜茍活的,有著低微的修為,戰(zhàn)斗力很弱,需要依附著宗門為生。
妖修之法被藏在最底層,需要仔細(xì)翻找才能找得出來。
云淵背著手站在靈書閣的門外,派了個相熟的師弟進去翻找,而他則是在思考著該如何將那長明宗的小妖修捉回來。
在文燁長老帶著其他同門師父前往萬漠雪山之后,云淵就閉關(guān)潛心突破瓶頸,對于主城的事情了解得并不算很清楚。
至于蘇長歡的蹤影更是鮮少有注意過。
如今想要悄無聲息的將她捉回來,他還得多費點心思。
“我找到了!”
一聲驚呼瞬間打斷了云淵的思緒,他聞聲望去,見著那師弟抱著一大堆古籍朝著自己走來。
師弟的臉上帶著欣喜:“云淵師兄,不負(fù)所托,這些都是擺在各架子最底下的古籍,我翻看了幾頁,里面說著的就是妖修之法。”
“若云淵師兄想看的話,還是留在靈書閣里面看最好?!?p> “萬一想著看別的,云淵師兄還能繼續(xù)找我翻一遍。”
云淵沉默的看了看師弟手上抱著的一大沓古籍,良久,他才勉強的點了點頭:“也好?!?p> “那我就留在這里看?!?p> “好。”
那師弟連連點頭,轉(zhuǎn)身就朝著案桌的方向走去,抱著那些多古籍,腳步卻絲毫不亂。
云淵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既然是師父的交代,他自然是要做到最好的,若不然,師父又得對他失望了。
如今,修煉的瓶頸是一時無法突破的,若是能在再次閉關(guān)之間,將師父交代的事情全都辦妥,也是極好的。
妖修之法分為很多種,妖族眾多,并非每一個妖族都適合以妖修之法來看待的。
云淵記得,那小妖修是狐族的,那自然就得要適合狐族的妖修之法……
狐族的死穴和軟肋。
也不知這妖修之法可有明確的闡述……
若是有,那自然是最好了。
“云淵師兄,若你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就先去翻看別的修煉古籍了?!?p> 那師弟見云淵師兄一直站著不坐,便特意提醒了他。
云淵回過神來,應(yīng)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