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轍是躺在床上、思維都還不太清醒的情況下，閉著眼睛跟林靜靜打的電話。
他最近實在太累了，軍訓，讀書，操心生意和法務博弈。
掛斷電話后，他本想再睡會回籠覺，但只覺眼角干澀發(fā)疼，眼屎都硌得慌，只好起床洗漱。
很多學習好、高度近視的人，都有這毛病，疲勞時眼睛分泌物特別多。尤其昨晚睡前顧轍還照過鏡子，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唉，不能再這么拼了，好不容易重生，就該全方位自律。不但要鍛煉、減肥，也要控制近視。那種健康換事業(yè)的人生，過一次就夠了?！?p> 洗完臉，顧轍對著衛(wèi)生間里的鏡子又檢查了一遍，確認眼內(nèi)血絲消退了，才如是暗暗告誡自己。
反正家里的難關也過了，有什么好急的，是時候放慢一點節(jié)奏了。
仔細回想，重生后他居然連續(xù)拼了四個月。如今距離17周歲還差兩個多月，高三體檢時近視600度，雖然也很高了，但還能挽救控制。
前世因為太拼，加上高中畢業(yè)后徹底放縱了用電腦，成年后最終近視惡化到了900多度。
后來去醫(yī)院看的時候，醫(yī)生還說他眼角膜太薄，可切削部分不夠，即使做激光也無法完全抵消近視，他也就放棄了手術。
人到中年后，三高和脂肪肝、肥胖這些，倒是隨著自律鍛煉慢慢恢復了，近視眼卻是一輩子恢復不了的。
如今重生了，一定要保住這最后300度不再如前世那樣惡化。
顧轍對著鏡子稍微想了想，腦中就大致有了規(guī)劃：
首先，這兩年一定要少用電腦，除了機密的事情以外，其他日常的工作，比如打字，準備日常文書，可以私下雇個可靠的同學幫他做。反正現(xiàn)在有錢了，他自己口述就好。
熬過這陣子后，視力也完全發(fā)育穩(wěn)定了，屆時的液晶顯示器技術也能比現(xiàn)在更進步一些，刷新率更高眩光更低，也就更護眼。
至于打游戲，顧轍那中年人的靈魂本來就過了沉迷游戲的年齡，忍兩年不打絕對是做得到的。
有時間空下來就多運動，大不了有錢后玩點貴族運動作為消遣，絕對能兼顧健康和趣味性。
收拾完之后，顧轍看時間才十點半，跟林靜靜約的午飯見面還有點遠。
他想了想，還是先回趟辦公室收下陸幽幽的郵件——
都怪02年東海大學的宿舍里，還不給學生開通網(wǎng)絡，搞得顧轍都懶得把筆記本帶回寢室，又不安全還沒用，每次上網(wǎng)還是得去辦公室。
?。词购髞硗ňW(wǎng)了，最初幾年也是不允許大一新生申請的，只有高年級寢室可以申請）
……
幾分鐘后，顧轍回到校外那間多日沒用的辦公室。到處都臟兮兮有點積灰。他也沒空打掃，只是稍微擦了擦桌子，打開電腦。
登陸郵箱后，他很快從一堆垃圾郵件中，找到了陸幽幽的郵件，是五天前發(fā)的。
郵件上先是說，很感謝顧轍之前的提議，沒想到她父親真查出問題來了。是8月20出的體檢結果，幸好查得非常全面深入，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早期的病變。
然后陸謹明進行了接近一個月的控制治療、術前準備，最后經(jīng)過觀察，加上家人的勸說，決定手術根除。
安排在9月15動的刀，9月20日確認手術算是成功，切掉了小半個肝臟。陸幽幽又稍微陪護了父親幾天，等他精神清醒，才回的國。
不過她也就回國了不到一周，趕在最后期限前把新生報到和軍訓考核等等實在拖不了的事情料理完之后，就馬不停蹄繼續(xù)請事假飛扶桑了。
她家公司的生意，只能是停止擴張，暫時進入保守經(jīng)營，日常交給小股東、經(jīng)理人打點。她們家的企業(yè)，她爸還是絕對控股的，在75%以上。
她母親朱盈盈一開始想陪護丈夫術后恢復，后來發(fā)現(xiàn)那樣只會讓丈夫更焦慮，不得不承諾會回國盯著公司運營，免得被人架空挖角。這才導致術后陪護不得不交給女兒。
好在，陸家也有錢多請護士，最初的半個月過了之后，陸幽幽就不用親自照看了。
郵件的最后，陸幽幽還說了些情緒上的傾訴，顧轍從字里行間看得出她的感激和心亂如麻、憔悴。
甚至，還有幾句話，隱晦地試探顧轍，說什么“大學生活是不是很多姿多彩，有什么人生機會就抓住”。
顧轍太了解老同學了，他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對方是在試探他“是不是進了大學之后就很急于找女朋友”。
顧轍當然不急，陸幽幽這擺明了是“因為父親還在術后危險期，身為人女無心在這種時候想別的”，但又不好意思正面明說讓顧轍等。
“你都等了這么多年了，我再等你幾個月怎么了。大一上學期本來就特別忙，哪有時間談情說愛?！?p> 顧轍心中如是暗忖，又揣摩了一下措辭，回復了一封得體的郵件。
他知道一般的手術恢復其實是挺快的，陸謹明這次會拖得久，主要是得花2~6個月的時間等肝臟重新長回來。
肝跟心肺腎等其他臟器最大的不同，就是肝本身可以靠細胞分裂把殘缺的部分補上。所以親體肝移植的時候都是從供體切三分之二個給受體，供體自己的肝慢慢會重新長好。
陸幽幽在郵件里也提過，她原本還想簽字跟扶桑醫(yī)生申請，切一點肝給父親用。
但陸謹明了解之后，知道自己的肝并沒完全壞，當然不肯用女兒的半個肝，醫(yī)生也覺得沒必要，堅持只需做陸謹明自己的半肝切除。
顧轍看到這時還挺感動的，至少陸幽幽挺孝順，這樣的人應該也更讓人放心，值得等等。
……
回完郵件后，顧轍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回到學校的臨湖食堂，上二樓點了一些菜。
東海大學的紫金港校區(qū)原本是濕地改造而來，校區(qū)里有不少疏浚出來的小湖，還有堆積的人工島。
臨湖食堂就位于西校區(qū)的湖心島上，環(huán)境還不錯，一樓中式快餐，二樓偏西餐可以點菜。
顧轍倒不是喜歡吃西餐，只是中餐人少不好點菜。西餐么每人一個牛排、意面就行了。
剛坐下沒多久，林靜靜就一個人來了，顧轍不由問了句：“徐嵩沒空？你們鬧別扭了？”
“沒，他踢球呢……”林靜靜剛回答了幾個字，就愣住說不下去了。
懵逼了五六秒鐘后，才忽然想起要呼吸，大喘氣了兩口，細細解釋：“國慶節(jié)他也有安排，我就沒拉他，反正是聊之前暑假兼職的事兒嘛，他又不知道?！?p> 顧轍也就沒再問這個話題，反正徐嵩不吃醋就好。林靜靜的脾氣有些莽，也正因如此，茶藝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單獨和她吃吃飯也沒關系。
林靜靜坐下后，喝口蜜桃冰茶平復一下視覺沖擊，才心直口快地夸道：
“我之前就聽說了，你入學報道的時候因為跟照片差太多，鬧到招生辦老師出面證明你身份，還傳說竺院有個入學就拿了邱成桐獎學金的。
沒想到啊，比我想象的還夸張。我覺得我算熟悉你的了，八月初還見過，還是差點沒認出來，你這至少又瘦十五斤了吧，
幽幽要是知道，肯定羨慕死你了。她高考之后也很努力了，最多才減回去七八斤吧。當初真沒看出來你連這方面都挺潛力股的?！?p> 林靜靜沒有看錯，畢竟顧轍報到時就比高考前最重的時候減了二十多斤了，軍訓這一個月鍛煉強度那么大，顧轍又掉了四五斤。
軍訓結束時他稱了稱，已經(jīng)只剩143了，對于一米八出頭的人而言已經(jīng)非常標準。
顧轍相信，所有的高中老同學，將來第一次再見他的時候，驚訝程度都絕對不會比林靜靜小。
兩人聊了幾句，牛排和意面、沙拉都端了上來，每人一套，顧轍就一邊吃一邊聊起正事兒：
“對了，孫鎮(zhèn)岳后來又怎么找上你和小敏的？他現(xiàn)在還讓你們做電話銷售？你們都人在異地了，效率肯定不高，這不合常理啊。”
林靜靜：“孫經(jīng)理沒讓我們做電話銷售，反而是讓我們倆按照他提供的已經(jīng)談妥的客戶資料、上門找人簽約開戶，跑手續(xù)走流程。
因為要跑來跑去，每天能做的量不多，他給的提成也加高了點，簽一個合同給三十塊。我和小敏覺得雖然不如暑假里賺得多，但畢竟也是錢，還不費心，就繼續(xù)做了?！?p> 顧轍一愣，隨即從對方的話語中捕捉到兩個信息：第一，孫鎮(zhèn)岳這家伙，居然用那套法子在明州本地開戶拉新已經(jīng)不滿足了，現(xiàn)在開始撈過界，到省城找人開戶了。
券商炒股客戶異地開戶，在后世那根本就不叫事兒，因為后世電商和網(wǎng)絡支付太發(fā)達了，炒股根本不需要肉身去營業(yè)部。
后世的開戶提成之所以比02年還低，就是因為一個人可以在很多券商同時開戶，戶頭的含金量暴跌了。
不過在02年，異地開戶還是比較罕見的，沒有支付寶的時代，就只能靠電話委托遠程操作。
也正因如此，券商不太管下面的營業(yè)部是否越境拉客，能拉到就是本事。也難為孫鎮(zhèn)岳居然想到這種吃干抹凈的打法。
顧轍估計，肯定是因為之前他暑假里在明州本地用這套打法做得太成功。所以明州有電子郵箱的潛在炒股客戶，基本上被他大水漫灌割了一茬。
孫鎮(zhèn)岳接手想擴張，本地那點剩余價值一榨干，就不得不往鄰市和省城撈過界，能拉一點是一點。
如此環(huán)境下，明州本地那些“友商”的證券營業(yè)部，就算學了顧轍的招，也沒法大規(guī)模復制，容易上鉤的都釣完了。
所以友商要么也學了招數(shù)之后在外地用，在空間上騰挪。要不就只能在“業(yè)務質(zhì)量”上深挖，比如對已經(jīng)開了戶的人，開始搞虛假宣傳、騙人委托基金，把淺割過的韭菜再深挖刨根一次……
一旦出現(xiàn)這種惡劣的情況，孫鎮(zhèn)岳肯定得收網(wǎng)吧。
顧轍心中對局勢也算大致有數(shù)了。
問清楚這些情況后，顧轍又想起一個問題：“不過，你們現(xiàn)在相當于做的是最后簽約的活兒，就是暑假里我們讓李姐做的那一步？這得要證券從業(yè)資格證吧？你們可別做有法律瑕疵的事情?！?p> 林靜靜連忙表示請他放心：“我們知道，孫經(jīng)理也有關照的，我們倆其實在八月底收手的時候，就突擊復習了幾天，考了這個執(zhí)業(yè)證了。
這個證很簡單的嘛，年滿18周歲，高中畢業(yè)就能考。而且考到的好多知識，都是之前兼職時候就了解過的?！?p> 顧轍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想起所有高中同學里，也就他和陸幽幽因為曾經(jīng)是并校跳級生，比別人都小一歲多，其他人年齡早夠了。
對于鎮(zhèn)洋中學的高材生而言，一個高中畢業(yè)就能參加的文化課考試，能有什么難度？當然是秒殺式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