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色

　　吃完雞蛋后，困意襲來，釹錁席地而睡，睡夢中好像做了幾個夢，但醒來后又都不記得了。釹稞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著身邊的黑色通道，打了一個寒戰(zhàn)，但一想到如果不穿過通道就無法找到爸爸、媽媽，就好像又有勇氣了。她太想念他們了，算一算，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他們了，釹錁大腦里掠過媽媽溫暖的臂膀、嘮叨的聲音，爸爸憨厚的笑容、出門的背影，還有三個人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的歡聲笑語。回憶片刻，她還是鼓起勇氣慢慢地挪進通道，一走進去，眼前就又什么也看不到了，釹稞再次本能地想逃。

　　但這一次，理智戰(zhàn)勝了恐懼，她繼續(xù)慢慢往前走，走著走著，釹稞突然意識到這個通道好像摸不到墻壁，心想可能是個非常寬的通道吧。她慢慢地往一側移動，想要找到墻壁，但發(fā)現移了很久還是沒有摸到，她轉念想到這會不會是一個沒有墻壁的通道？想到這里，釹稞轉身就想往回跑，但發(fā)現身后也是一樣的黑，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進來有多遠，就只能強給自己鼓勁，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很久后，釹稞發(fā)現好像里面也沒有什么，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之外，這里有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腳下的路硬硬平平，后來釹稞累的不行，躺下睡覺時，也沒有感覺到地面有任何細微的東西會硌到她。

　　走走睡睡，記不清睡了幾次之后，釹稞竟然在這個純黑色的通道里感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安全感。真奇怪，原來不止是光明可以給人安全感，長時間穩(wěn)定的黑暗原來也可以！

　　就這樣在黑暗里一直走，直到有一天，釹稞睡醒后，感覺到有風沙覆臉，用手一摸還黏糊糊的，而且像跳跳糖一樣上下左右的亂跳，釹稞嚇死了，瞬間“啊”的一聲大叫，坐了起來。坐起后，釹稞立馬感覺到有濕答答的風，吹著一顆顆黏糊糊的沙子摔打在她的臉上、胳膊上、手上，等釹稞回過神后，拔腿就往回跑，跑了一會兒，釹稞又停下來，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經跑不回去了。走了那么長時間，沒有方向沒有墻壁，怎么回？在原地踟躕了半天，她最后還是決定轉身向前，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繼續(xù)前進了。

　　終于，在艱難地走完那個刮著黏糊糊的沙子路之后，釹稞又走了一段安穩(wěn)、平坦的黑色通道，然后眼前慢慢變得亮起來，等到光線亮到可以看清周圍時，釹稞發(fā)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馬路上，一眼望去一條又一條的馬路，蜿蜒扭曲，但從不盤旋，釹稞沒有多想，硬著頭皮繼續(xù)向前走，遇到所有的路口都不拐，盡量筆直地朝前走。

　　走了這么久，釹稞到現在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不知道今夕何夕，她雖然記錄了自己睡覺的次數，想利用生物鐘來記天數，但實際睡眠有短有長，自己卻不是很能分的清楚哪次長，哪次短，所以也就只是能記錄個大概。

　　終于，釹稞看到前面的物體在像水波紋一樣晃動，她立刻警覺起來，猜想這可能是要進入別人的意識世界了，便小心翼翼地靠近并四處查看，調動所有的感官來偵查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

　　釹稞小心翼翼地跨過晃動的分界，發(fā)現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居民區(qū)，小區(qū)里停了大大小小四輛紅色消防車，車的一側都接著一個帆布色的粗水管，順著水管往前走，釹錁看到眼前這棟樓的一個陽臺上不斷的有黑色濃煙冒出來，周圍也感覺嗆烘烘的，她迎著煙霧繼續(xù)往前走，看到陽臺上不止?jié)鉄煗L滾，還有瘋狂的烈火不停的往出竄，而剛才看到的從消防車上接出來的水管也架在陽臺前，沖著陽臺里面噴水。

　　釹錁這才反應過來，這里發(fā)生了火災。來不及多想，她趕緊沖上樓去救人，等沖到著火那家人的樓下時，濃濃的黑煙就把她嗆的睜不開眼睛了，喉嚨也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她能感覺到有粉塵嗆進了她的喉嚨，后來實在被煙嗆得不行，就只能先下去。下去后，釹錁用消防車上的水把她的外套弄濕蓋在頭上，又沖了上去，這次因為她用濕衣服緊緊堵住了鼻子和嘴，所以雖然被撲出來的火苗烤燙，但也還勉強能走到著火那家人的門口。房門緊閉，她站在門外聽到里面大火噼里啪啦地燃燒著，時不時還能聽到東西砸落的聲音，感覺好像大火隨時可以奪門而出，她趕緊在門外奮力地大喊：“里面有人嗎，我在門口，我可以救你們！”

　　但無論她怎么喊叫，里面都沒有任何人的聲音傳出來，只有炙熱的烈焰不斷地向門口撲出來，釹錁幾次想試著沖進去，都被撲出來的火焰攔了下來。進又進不去，喊，里面又沒人回應，釹錁只能無奈的從樓上走下來。到了樓下后，她這才反應過來，小區(qū)里發(fā)生這么大的火災，但到現在她都還沒看到任何一個人！樓前雖然停著消防車但卻沒找到一個消防員，那個烈火濃煙的房間里除大火燃燒的聲音和東西砸落的聲音，連一聲人的哭喊都沒有，甚至連動物的哀鳴也沒有，最奇怪的是火好像一直這么大，沒有越燒越旺，也沒有漸漸熄滅。她突然明白，這里應該還是意識世界，所以只有物，沒有人！

　　在發(fā)現這場火原來是虛驚一場后，釹錁把自己衣服上的水用力擰干，然后坐在地上，一邊吃著她的最后一顆雞蛋，一邊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不斷冒出黑煙的陽臺，詫異地想著會是誰的意識世界有這么大的火熊熊燃燒呢？

　　走出小區(qū)后，釹錁繼續(xù)往前走，一路上她經過了夏日的瓜田、菜棚、玉米地，還有一條河邊種著一顆大柳樹的河流，釹錁站在柳樹下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綠色河水，突然感覺有點緊張和頭暈，想到自己有暈水的毛病，就趕緊離開了。接著她又路過一個水渠，水渠里沒有水，灌滿了污泥和被水沖擊的橫七豎八的雜草，她沿著水渠繼續(xù)往前走，發(fā)現河流里的水竟然變成了土黃色的洪水，水勢浩大，嚇得釹錁趕緊往遠處退了些。她邊走邊看，看到遠處的洪水里好像漂了很多木頭，而且都還挺長的，正納悶呢，釹錁感覺到腳下濕濕涼涼的。低頭一看，發(fā)現自己現在已經走在河邊邊了，倒不是自己走歪了，而是河面突然變寬廣了很多，釹錁一路見了太多奇怪的東西，這次倒也不覺得怪異，淡定地繼續(xù)沿著河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