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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樂

074 不能

升平樂 朱衣公子 2948 2022-03-27 21:56:26

  “掌印覺得我丟了什么?”

  華平樂繃著臉緊緊盯著年魚,一雙點漆般的眼睛中有期待,更多的卻是惶恐。

  看來是終于發(fā)現(xiàn)那張弓不見了——

  年魚心頭微軟,她一個小姑娘丟了那樣重要的東西,是會害怕,恐懼,夜不能寐的吧?

  她從小便是如此,一點點風吹草動便能叫她吃不下睡不著,甚至心疾發(fā)作。

  “華二姑娘這般的女中豪杰,丟了東西,又巴巴地來找,還用猜?多半就是什么劍啊弓啊槍??!

  可惜本座一個沒撿著,倒是撿了好幾支沒用的釵子簪子,不知道是不是華二姑娘的?”

  華平樂眼眶頓時便紅了,果然是他拿走了,果然是他在護著她,生怕她被人抓住把柄,嗅出蹤跡。

  他認出她了!

  一直在暗處護著她!

  他沒有恨她,更沒有殺她,他一直在暗中護著她!保護著她這個害得他親人族人幾近誅絕的“罪魁禍首”!

  年魚別過目光,正打算要走,就聽華平樂顫抖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掌印能不能告訴我,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一個人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是換換衣裳發(fā)飾,男扮女裝,又或是女扮男裝,讓不認識的人想不到兩人竟是同一人。

  而是真的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聲音和神態(tài)表情、言行舉止都一模一樣,叫最親近的人都發(fā)覺不了”。

  明明,她在大婚前夜就已經(jīng)死在了葛雷手中,她大婚當日卻又出現(xiàn)了一個“霍瑛”,當眾承認與連三表哥有了孩子,甚至殺了兄長,殺了連三表哥,最后又自殺。

  她與太子大婚,那么多賓客前來觀禮,父親、母親、兄長、連三表哥肯定也都在那個“霍瑛”身邊,卻沒有一個人發(fā)覺不對,輕而易舉地中了招!

  政和帝是怎么找到了那個“霍瑛”?

  這世上或許可以找到善于模仿他人的人,能將她的聲音、神態(tài),甚至一言一行都模仿得一模一樣,那政和帝又是怎么能讓她變成和霍瑛一般模樣?

  又或許這世上真的能找到和霍瑛生得一模一樣的人,那她絕做不到頻繁出現(xiàn)在霍瑛面前而不被霍瑛發(fā)覺,那她又是怎么能將霍瑛的聲音、神態(tài)模仿得那么像的?

  這個問題怎么想都是死局,也是她重生以來最想不通的問題。

  政和帝到底是怎么做到再找一個“霍瑛”犯下那樣的過錯,好名正言順查抄霍府的?

  “一模一樣,叫最親近的人都發(fā)覺不了——”

  年魚喃喃念著,多年前無意中看到的一頁書驀地跳入腦海。

  “但凡天下最頂尖之易容,當以水銀灌入人口,趁其未死,從后頸破開,剝下整張人皮,以秘法硝制,套于身形相似之人身上,便可完全頂替其人,可保數(shù)年不腐不變。

  次者,從頸部割下人頭,剝下人皮,硝制頭套,套于另一人頭臉,亦可惟妙惟肖,維持數(shù)日……”

  華平樂猛地瞪大眼睛,剝皮——

  原來是這樣!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大婚前夜,霍瑛必須要死,而且是一刀斷頭,好方便他們硝制頭套,套在另一個與霍瑛身形相仿,又能將霍瑛的聲音神態(tài)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少女身上!

  而那個少女則多半是王妙兒身邊的斑蘭!

  她與霍瑛身形相似,又因為隨侍與霍瑛交好的王妙兒,所以最有機會偷偷模仿霍瑛的一舉一動!

  完全模仿成另一個人肯定不止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王妙兒那時候來見她從來都會帶著斑蘭就是因為這個吧?

  而她在霍瑛死后坐上了太子妃的寶座,只怕也與她獻出斑蘭的“功勞”有關(guān)!

  她記得她大婚前那段日子,斑蘭有一段時間沒進宮,到王妙兒隨她回霍府,才又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的時候臉色不好,王妙兒解釋說她不舒服。

  現(xiàn)在想來,斑蘭根本不是不舒服,而是懷孕了!

  做戲么,自然要做全套!

  懂事又顧全大局的“霍瑛”不是與表哥珠胎暗結(jié),不是舍不得孩子,在不得不嫁給太子時,只怕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會當著天下人的面與表哥私奔,進而連累家人!

  所以那個孩子必須是真的,才能真的瞞過天下人,讓一切順理成章!

  真是難為他們將時間掐得那般恰恰好了!

  那個狗皇帝為了算計她霍家與連家還真是處心竭慮,機關(guān)算盡!

  “……有技高者,于數(shù)日后取下頭套,再以秘法維護,可繼續(xù)使用無虞——”

  年魚喃喃念著,渾身都不自覺地發(fā)著抖。

  阿魚,阿魚的意思是說那個與自己表哥珠胎暗結(jié),又拖累得父族、母族三族俱滅的“霍瑛”根本不是她?

  那時候她已經(jīng)投胎重生成了華二姑娘,那個“霍瑛”根本不是她!

  有人在假冒她!

  用的就是那種殘忍又惡心的法子!

  阿魚十歲離開福州,十八歲大婚,整整八年,他沒有再見過她。

  這八年里,他雖時常給她寫信,她的回信卻從未收到過。

  剛開始是因為他居無定所,后來則是因為師父不許他泄露行蹤。

  八年后,他藝成下山,收到的消息卻是阿魚喜歡上已有家室的連海清,帶累了整個家族!

  他不知道八年的時光會不會將他冰雪聰明又細心體貼的阿魚變成那個為了心上人不顧一切的霍大姑娘。

  他不敢去查,甚至不敢去想,不想面對霍家、連家的悲劇很有可能都源自阿魚的現(xiàn)實。

  他也不必去查,不必去想!

  阿魚已經(jīng)死了,霍氏三族死了,連氏三族也死了,都死光了!

  他的阿魚已經(jīng)死了,就算有錯,他又怎么忍心怪她?

  他只要把所有的仇人一網(wǎng)打盡就好!

  他沒有必要去查,去想!

  他沒有想到他的阿魚竟遭受了那般酷刑!

  而他,竟一無所知!

  他感受到了心頭翻滾的殺意和喉嚨間的腥甜,抬起血紅的眼看向面色慘白的華平樂。

  他想將她擁入懷中,撫著她的臉告訴她,我回來了,不要怕,不要怕……

  然而,他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用力咽回嗓間翻滾的郁血,越過她快步離去。

  不能,他不能!

  還不到時候,他們的仇人還沒有死,他還沒有能力護得她此生安穩(wěn),他不能抱她,甚至連叫她一聲阿魚都不能——

  華平樂盯著他的決絕而去的背影,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失態(tài)。

  她看到了他的悲傷和憤怒,也看到他的恨意,恨仇人狠毒,也恨自己無能!

  她想叫住他,撲進他懷里告訴他,沒關(guān)系的,其實她都沒感覺到疼!

  沒關(guān)系的,至少和你沒關(guān)系!

  不要怪自己,更不要恨自己,你能活著,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然而,最終她也只是眼睜睜看著年魚消失在眼前,垂頭斂眸,咽下所有的心疼和不甘,轉(zhuǎn)身往小賴子尋紙鳶的方向而去,還不到時候,她還不能任性,不能……

  ……

  ……

  華平樂連著好幾天都沒再見到年魚,聽蕭明晴說是出宮辦差去了。

  她想起他最后看向她時血紅的眼和慘白的臉,已經(jīng)完全健康的心臟絞痛著,或許她不該那般直接問他的。

  霍瑛已死,什么時候死的,是怎么怎死的都已無關(guān)緊要,她不該問出來叫他也跟著傷心的!

  她滿心迫切地想再見他一面,確定他安然無恙,只好繼續(xù)留在宮中陪著蕭明晴滿皇宮地玩鬧。

  再說文側(cè)妃的胎兒已滿了三個月,按理說已然坐穩(wěn)了,只因著兩個月前曾見了紅,太醫(yī)叮囑務(wù)必要按時喝安胎藥,仔細小心,倒也不必時時躺著,偶爾走動走動,保證孕婦身心愉悅為要。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候,便是無事也叫人忍不住出去走走。

  蕭明時每每忙完了,便陪文側(cè)妃去御花園來回走兩圈,倒是正好與華平樂他們摸魚打鳥的時候差不多。

  蕭明時心情好,看華平樂幾人也順眼了許多,偶爾也要了彈弓與他們一起打。

  他小時候也是個淘氣的,彈弓使得不差,每每打到了,便沖文側(cè)妃炫耀地笑,“回去給孤的乖兒子燉湯喝,愛妃可要幫咱們的乖兒子多喝點”。

  比起王妙兒肚子里那個還不知男女的孩子,他明顯更看重文側(cè)妃懷著的“皇長孫”。

  文側(cè)妃聽著清麗的臉上便露出羞澀的笑來,她這段日子過得舒心,氣色好了許多,比先前蒼白抑郁的模樣又多了三分麗色。

  華平樂聽到了便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說女丑娘,兒美母,側(cè)妃娘娘果然更漂亮了!年掌印真是太厲害了!”

  文側(cè)妃溫婉的笑,“掌印的醫(yī)術(shù),整個大蕭無人能及,自是厲害的”。

  華平樂又對蕭明時道,“皇叔,聽說孕婦最要緊的就是飲食得宜,心情愉悅。

  我聽說側(cè)妃娘娘在閨中的時候與兄長十分親近,不如皇叔你把側(cè)妃娘娘的兄長召進宮來陪側(cè)妃娘娘說說話,側(cè)妃娘娘一高興就更漂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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