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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謀江山

第111章 詔書下平地驚雷

鳳謀江山 依依蘭兮 3887 2012-10-25 18:02:20

    不出古清華所料,七八天之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卿一并回話,奏明案情,表示林無涯只是寫詩而已,并且查出了林無涯為何要寫那首詩的首尾,跟謀逆造反一丁點關(guān)系也沒有。他其實是冤枉的。

  不過,他們倒十分顧及君臣之情,其中并沒有半句真真切切的點出來說先帝判錯了之類的話。古清華心里立刻有了底:果然天大地大實則皇帝最大,哪怕證據(jù)確鑿,哪怕真相大白,還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說一句:“先帝錯矣!”

  這樣,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古清華十分配合他們的情緒,聽完這些怔在那里,眼神略微有些渙散,時而蹙眉,時而眨眼,時而無聲一嘆,時而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神情變幻猶豫不定。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三位大臣很明白她的難處,也很理解她內(nèi)心的糾結(jié),因此默默站在底下,一句話也沒有催她。

  半響,古清華以手撐額,身子略傾,無力煩躁道:“卿等先退下吧!此事——容朕再想想!”

  “是,陛下?!比四阃椅彝?,極有默契的一齊答應(yīng),躬身而退。跟他們來時想的差不多。跟議政王的猜測也差不多。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讓幾乎所有人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女帝陛下,剛剛不過二十歲的女帝陛下,竟然下了罪己詔!不但平復(fù)了林家的冤案,還將所有的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為表誠心,還下旨戒齋三日,前往南郊祭奠冤靈!

  一份詔書,沒有讓翰林院名儒代筆,也沒有讓禮部潤色,完全出自女帝之手,表達的是她最真切的心聲。在翰林院飽讀詩書的名儒及天下才俊之士看來,這份詔書的文采并不風(fēng)流,也不夠華麗,更沒講究什么四六駢文,但正因如此,反而更顯真摯。其中字字句句,無不令人嘆息感動!為她一片拳拳孝心,更為她一片為民之心。

  林鳳見了,淚水便流個不住,泣不成聲哭倒在地,為宮女扶起,嘴里反反復(fù)復(fù)只有“陛下英明!吾皇萬歲!”數(shù)句。

  詔書在坊間一時風(fēng)傳,女帝陛下一時成為孝義無雙的化身,大家為林家欣慰歡喜的同時,更為女帝陛下的風(fēng)度胸懷所折服,有君如此萬民之幸、實乃我輩之楷模、愿傾盡心力替陛下效勞等言論更是滿天飛……

  古清華不僅化解了這個叫人進退不是的難題,名聲反而更上一層樓!

  褒揚了女帝,自然而然有人從反面去想議政王。古鳳傾當(dāng)政后期,天下人人皆知議政王代理朝政,發(fā)生林氏這種慘事,跟他怎么可能沒有關(guān)系?風(fēng)傳越來越盛,傳到最后變成了林氏一族乃是議政王拉攏不成惱羞成怒假傳圣旨害了的,先帝其實完全不知情……

  古清華聞聽大樂,議政王則氣得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議政王很懂得平衡之道,被別人比下去了而一時半會自己又無法上去,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別人一起拉下來,這樣,相互之間的差距當(dāng)然也就小了!他就是想如此拉古清華一把,卻怎么也想不到結(jié)局如此出乎意料!

  如意算盤被打碎,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議政王心中的不快豈止是一點兩點?他怎么也想不到,古清華年紀(jì)輕輕居然有這等彎彎腸子,難道,一開始他就看錯了她?

  “馮先生,不怕您笑話,”議政王咬牙,一拳垂在冷硬的酸枝案上:“本王真是后悔萬分!悔之不及!”

  當(dāng)初,他就不該將她從樊國弄回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她回來之后,他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先是不跟他打個商量冷不丁把大公主古清奇從冷宮里放了出來——看在古清奇最終死在他的算計下可以撇過不計!緊跟著的,設(shè)計他唯一的兒子、出兵解虞國之圍、奪了戶部的權(quán)、順利賑災(zāi)且拉攏了一大批商人、打破四大家族掌控經(jīng)濟的壟斷地位、收服古氏族人的心,現(xiàn)在,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名聲搞臭!

  “本王做事從未后悔,唯有此事,乃平生之奇恥大辱!”議政王磨牙,越想越恨,滿腔怒氣無處發(fā)泄。

  他不懂事情為何會到今天的地步,他越是計算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乃阌嬎?,可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議政王情不自禁仰頭望那一角的天空暗暗尋思,難道古氏先人真的在保佑她嗎?他不信神鬼之說,但是他沒有任何理由來解釋她一次接一次的“好運氣!”

  “唉!”議政王長長一嘆,很有些心灰氣短的意味。

  看他發(fā)泄得差不多了,馮士夫悠悠道:“王爺稍安勿躁,一時成敗,不足以論英雄!”

  議政王苦笑,背著手轉(zhuǎn)身向他嘆道:“馮先生,如果本王沒記錯,她繼位,已經(jīng)第五個年頭了吧?”

  五年的時間,已經(jīng)不短了。人生有幾個五年!

  當(dāng)初那個稚氣未脫,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神情怯怯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間早已蛻變?yōu)榱鑵柕淖雠珊屠做侄?,議政王不覺一怔,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

  “王爺,”馮士夫笑了笑,柔和輕緩的聲音不緊不慢說道:“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有的人吃軟不吃硬,也有的人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法子,對癥下藥或許會更有用一些吧!”

  議政王心中一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要明不明的。

  “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議政王喃喃。

  “王爺逼得她太緊了些,”馮士夫繼續(xù)道:“強大的對手方能最大限度的激發(fā)一個人的斗志、調(diào)動他的智慧、提高他的能力、磨礪他的心性,安逸無憂的日子則相反。當(dāng)內(nèi)無憂,外無患,事事順利,物物賞心,人人奉承討好,處處歌舞升平,到那個時候,他的弱點就會像夏天的野草一樣瘋長,王爺,您說呢?”

  議政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胸口快了起伏,氣息也因心懷激蕩而變得粗了許多,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急促道:“先生是說,捧殺?讓本王捧殺她?”

  “王爺英明!”馮士夫向他儀態(tài)悠閑的一躬到底。

  “哈哈哈!”議政王不覺胸懷大暢,心悅誠服向馮士夫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錯,古清華的凌厲氣勢與手段言行他已經(jīng)或領(lǐng)教或冷眼旁觀看得夠多了,但是他突然想起,其實每一次的事端起因都在于他,他先挑事存心想看她的熱鬧,方有她隨后的一個個能把他氣死的舉措,而她從來沒有對他主動出擊過!正如馮士夫所言,她是一個遇強則強的人,既然如此,他何不暫避其風(fēng)頭,等到她放松警惕、斗志不再、意志消磨之時,再一鼓作氣將她擊潰!

  “老朽慚愧,沒什么幫得上王爺?shù)拿?!”馮士夫眼神一黯,頗為愧疚輕嘆了口氣。

  議政王忙道:“馮先生千萬莫要這么說!先生的計謀本王從不懷疑,怪只怪,本王心太急了!先生放心,本王知道該怎么做了!”

  “王爺可要想好了,讓王爺受委屈,這真是——真是——”馮士夫有點不太好說出口。

  議政王畢竟是掌握實權(quán)多年的老王爺,說一不二、心高氣傲的作風(fēng)豈是一時三刻就能改得了的?他現(xiàn)在說得好好的,表示要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可萬一哪天心情不好琢磨起來,越琢磨越不甘心,遷怒于他,豈非他自找不痛快?

  “先生放心!”議政王雖然不完全了解馮士夫心里的小九九,但也算是一個敢于正視自己的人,自己那點破缺點他比旁人都清楚!議政王咬咬牙:“一時之忍,本王還受得?。砣辗介L,哼!”

  馮士夫精神振了振,不覺向前湊了兩步,低聲道:“王爺恕老朽大膽,既如此,老朽另有八字贈送!”

  “但請先生明言!某感激不盡!”議政王不覺大喜,雙眼灼灼,散發(fā)著火熱的光芒。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馮士夫薄唇輕啟,聲音輕而有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議政王呆住了,臉色不自覺的變了一變,心也忍不住“突”的一跳,這個典故出自漢高祖與楚霸王爭奪天下的故事,莫非馮士夫也有讓他爭奪天下的意思?雖然,他一直都有那么點躍躍欲試的心思在里邊,可是要真做起來,尤其是在跟古清華斗了這么多年漸漸處于下風(fēng)的時期,馮士夫這話,震得他的心狠狠的抖了幾下,呼吸一滯,腦中一剎那空白如紙。

  “王爺,”馮士夫見他不說話,不疾不徐加了把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您以為您還能跟古氏和平相處嗎?王爺倘若不早作準(zhǔn)備,恐怕將來悔之晚矣!不看別的,單單看世子爺?shù)姆萆?,王爺也該下定決心!”

  議政王眉棱骨不禁跳了跳。捫心自問,自打古清奇死的那一刻起,他和古清華便已經(jīng)結(jié)下了不解之冤,何況,還有之前之后一連串她已知、未知的事情,走上這一步,其實早已是不容爭議的事實,可笑他從未認認真真考慮過此事。

  議政王咬咬牙,瞟了馮士夫一眼,試探道:“可是,此事談何容易!如今她聲望漸高、羽翼漸漸豐滿,本王哪有那么容易——唉!”

  馮士夫微微冷笑,道:“六部中最重要的三部,除了戶部,刑部和吏部在王爺手中,王爺要將這上上下下的官員拿捏在掌心中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江北軍營、江南鹿山軍營將領(lǐng)都是王爺?shù)挠H信,素來唯王爺馬首是瞻;翟鳳城北郊和南郊駐扎的銳健營各有一萬人馬也是王爺可以控制的,這兩萬人馬,用以對抗羽林軍亦可達到勢均力敵的局面,翟鳳城這邊,目前要琢磨的只有九城兵馬司夏仲舒一人和他手下的一萬人馬,此人素來高傲不搭理人,誰的賬也不賣,倘若拉攏不成,到時隨便使點什么法子令他中立便是,只要他不幫古氏,王爺至少有八分勝算!”

  議政王聽得心中暢快,不禁笑問:“哦?那么,剩下兩分呢?”

  馮士夫黑亮亮的眼睛朝他笑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剩下兩分,得看天意!這么潑天的富貴,當(dāng)然少不了要看看老天爺?shù)囊馑?!?p>  議政王肅然,不覺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可是,北邊和南邊——”

  馮士夫早料到他有此一問,胸有成竹道:“北邊蘇嚴(yán)不過是個臣子,到時候王爺挾天子以令諸侯,一道圣旨便可解決!何況,蘇家公子如今不是在宮里嗎?手里有了他,還怕蘇嚴(yán)做什么?至于南邊嘛,她不動,王爺亦可不動,只慢慢削減她的權(quán)勢便罷,倘若她打出什么旗號造反,倒也省了王爺?shù)氖铝耍∨e全國之力還滅不了一個鎮(zhèn)守南疆的公主?如此之后天下太平,再讓世子爺進宮當(dāng)正皇夫,古氏終究婦人,本就無力治國,生子之后甘居幕后相夫教子、禪位于皇夫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議政王聞言不禁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目光徒然一沉,陰測測道:“說得暢快!馮先生,本王決定了,富貴險中求,況且,目前形勢已由不得本王不求!”

  “王爺圣明!”馮士夫恭敬施上一禮,由衷道:“韜光養(yǎng)晦,表面退讓,暗中準(zhǔn)備,以退為進,最多三年,王爺心愿可成矣!”

  議政王緊緊攥著拳,目光如炬瞪著前方,咬牙道:“本王會忍的!本王倒要看看,她會做出什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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