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月黑風(fēng)高夜,不過沙璃可沒有夜闖軍帳的膽子。在帳外徘徊了一下,隱約能聽到帳內(nèi)眾人說話聲,遲疑了一下決定去望歸亭守著。
月夜寒冷,沙璃運(yùn)起真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難走的碎砂礫路,也如履平地,不得不感慨,來到煌朝拜入山門是個正確的選擇。走進(jìn)望歸亭,被風(fēng)蝕的古亭有一種別樣的滄桑。
本想長出一口氣休息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樹林中有人影,月色迷蒙,人影在灰暗的林中影影綽綽。沙璃頓時提高警惕,握緊三生劍柄,悄聲靠近。靠近樹林邊緣,她躲在一棵樹干身后,探頭望去,只見兩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在一棵樹下埋著什么東西。沙璃深吸一口氣,拔出三生劍就迎了上去。
兩個身影顯然沒有料到會有第三個人來,而且手中的劍泛著妖冶的寒光。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那兩個人微微怔愣,其中一人迅速拔劍,迎劍而上。
劍光交錯。
“唉?!臭蘿卜條?!”
“臭丫頭?!”
驚呼聲中停了手,沙璃看著樓清霄和止戈兩人驚得合不攏嘴,樓清霄和止戈同樣一臉錯愕的望著沙璃。
最后,沙璃有些尷尬的收起三生劍,說道:“呵呵,今晚月色不錯,呵呵呵,我不小心迷路了,那個……你們繼續(xù)……我不會跟謫仙說的……”
止戈滿臉通紅說不出來話,一個閃身擋住沙璃的退路,一定得把她截住。樓清霄氣結(jié),大叫道:“臭丫頭,你想什么呢?!你給我站?。 ?p> 沙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著面前止戈糾結(jié)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下惹得止戈更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了。
“笑什么笑?。 睒乔逑雒婕t耳赤地跳腳,“臭丫頭,咱可得把話說明白了!”
“哦……沒事沒事,蘿卜條,我什么也沒看見啊,反正你也穿過女裝,還是特妖嬈那種的,這點(diǎn)事怕什么,我不會說的?!鄙沉б桓鼻纷岬谋砬榭粗鴺乔逑?,還不忘向止戈擠眉弄眼,“止戈,你別著急,我不說?!?p> 一向不動聲色淡然處世的止戈也忍不住了,雙手攥在一起,磕磕巴巴的辯解:“長公主,你想多了,我和清霄……”
“哦……我想什么了?”沙璃粲然一笑,慢悠悠的說道。
“……”止戈無語,一肚子話憋了回去。
“臭丫頭信不信我揍你?!”樓清霄也不顧及形象了,張牙舞爪的辯解,“我就是和止戈來埋酒的!你想什么烏七八糟的事呢?!”
沙璃白了樓清霄一眼:“我以為你們倆還在偷偷研究兵法呢,沒想到在釀酒,嘖嘖嘖,我又不會告訴別人?!?p> “……”這回輪到樓清霄無語了。
沙璃心情舒爽多了,原本還在猶豫怎么跟止戈開口,現(xiàn)在氣氛輕松多了。止戈明白過來后長舒一口氣。
“怎么想起來釀酒了?”沙璃瞟了眼已經(jīng)埋好酒的樹下。
“今天偶然聽止戈說隨身帶的酒已經(jīng)喝完了,我就提議晚上偷偷來這釀些淡酒埋入地下,誰知道你突然出現(xiàn),我還以為有人偷襲呢。”樓清霄氣哼哼的說道。
“我還以為有奸細(xì)呢,躲在小樹林里,誰知道做什么呢?!鄙沉Ч室饫L聲。
樓清霄上前一步就要堵沙璃的嘴:“小姑奶奶,你小點(diǎn)聲吧,我錯了還不行么?!眱扇藷o奈的看著竊笑中的沙璃。
沙璃瀟灑的拂了下發(fā)梢:“好說好說,你們完事了就一起去望歸亭吧,別在案發(fā)現(xiàn)場呆著了。”
“……”
“……”
止戈和樓清霄同時扶額,有沙璃在的地方是消停不了了。
回到望歸亭,止戈迫切想找個別的話題,問道:“沙璃姑娘這么晚來亭子,是散心?”
“不是啊,其實(shí)我是在等你,我以為你還在大帳那邊議事呢。”沙璃準(zhǔn)備直說言如墨的事情。
一聽這話,止戈臉頰又有些發(fā)燙,傻呵呵的樓清霄可算發(fā)現(xiàn)個說話的機(jī)會,胳膊肘推了推沙璃,說道:“臭丫頭,用不用我回避啊?”
沙璃怎么可能給樓清霄機(jī)會,笑容可掬說道:“不用,我不像你們倆,我這是正事。”
“……”樓清霄轉(zhuǎn)身去看風(fēng)景。
“止戈,其實(shí)吧,就是想給你引薦一個人?!?p> “姑娘請說?!?p> 樓清霄回身問道:“言如墨?”
沙璃點(diǎn)點(diǎn)頭?!罢鞘匠茄约壹抑餮匀缒?。止戈你可別反感啊,這個人謫仙、我還有蘿卜條都見過,之前我們夜訪鼎劍門就是言家?guī)偷奈覀?,也是個青年才俊,他就是想見你一面,合得來就交個朋友,合不來就做個點(diǎn)頭之交?!?p> 止戈略微思忖一下,輕輕的點(diǎn)頭:“好?!?p> 沙璃和樓清霄沒想到止戈這么爽快的就答應(yīng)了,有些意外,也挺驚喜。
“那讓他明天來軍營行嗎?”
“可以。”止戈說道,“不過軍營重地,我不會讓他待太長時間。”
“那是那是?!鄙沉M口答應(yīng),沒想到這么順利就把任務(wù)完成了,今晚總算能睡一個好覺了。
樓清霄拍著止戈肩膀:“止戈老弟別有顧慮,他就是想認(rèn)識你一下,大家都年紀(jì)相仿,人也挺沉靜的,估計(jì)能挺和脾氣。玉湮今天還隨意提了一嘴,說他能對戰(zhàn)事幫上忙,所以我們就想讓你們見一面?!?p> “嗯,一切都以戰(zhàn)事為重就好?!?p> 第二天晌午,得到消息的洛玉湮決定和樓清霄迎接言如墨,沙璃因?yàn)樯矸萏厥獗愫椭垢炅粼趲ぶ?。沙璃覺得,洛玉湮其實(shí)是迎接言如墨帶來的資料吧……
止戈神色如常,對于言如墨的到來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態(tài)度,坐在案幾前捧著書,偶爾還呷口茶。沙璃向來坐不住,等得無趣,準(zhǔn)備偷偷去觀望一下。
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架馬車奔馳而來,四匹高頭駿馬健步如飛,馬車古樸沉靜,一看便知是世家風(fēng)范。
馬車停在營地外百米左右,三名家仆先下了馬車,言如墨搭著家仆的臂膀緩步下來,本來就有些瘦削的他搭著一條白色錦緞披風(fēng),冷風(fēng)中更顯單薄。
洛玉湮樓清霄還有兩名副將在營地大門處等候,言如墨徒步過去,也顯示出對止戈和等候之人的敬重。真像他的性格,做事滴水不漏。
言如墨一共就帶了四個人,三名家仆,還有一位車夫。見到洛玉湮他們后簡單寒暄了幾句,又回頭和家仆們吩咐了什么,才一起走進(jìn)營地。站在瞭望樓上的沙璃抬眼掃視了一圈不遠(yuǎn)處的樹林,心中感慨:看著只有五人,誰知林中隱藏了多少影子呢。
沙璃回到大帳的時候,止戈依然保持著方才讀書的姿勢。帳外傳來了他們說話的聲音,止戈才把書放下,從案幾后面走出來。帳門被打開,寒風(fēng)也混雜進(jìn)來,兩名副將旋即出去了,把帳門重新關(guān)好。
此時帳中已沒有外人,取暖的火爐中煤炭燒得劈啪作響。
言如墨斂了衣襟,對著止戈和沙璃躬身作揖,態(tài)度謙和有禮?!笆匠茄匀缒娺^長公主、大將軍?!?p> 這倒是把沙璃弄得一愣,細(xì)想一下,不算洛玉湮,在場的幾個人中確實(shí)自己的身份是最高的。或許是從小受的熏陶,言如墨的禮節(jié)細(xì)節(jié)讓人無法挑剔。
“如墨公子請起,在外我就是山門弟子而已,公子不必這樣。”沙璃自知身份的特殊,趕緊讓他免了禮。
“那謝過沙璃姑娘?!毖匀缒冻鰷\淺的笑容,又對止戈說道,“早就耳聞大將軍少年英才,今日得以軍帳相見,如墨不勝榮幸。”
止戈淡然說道:“常年領(lǐng)軍在外,止戈就是個粗人,言公不用這么客套?!?p> “好?!毖匀缒c(diǎn)頭,“如墨常年受繁文縟節(jié)影響,說話免不了有些官場,還望將軍別在意?!彼@樣坦然,止戈的表情也舒緩了許多。
這軍帳中也就只有洛玉湮最隨意,他笑道:“小言就是這個性格,止戈也不善言辭,這帳中沒有外人,大家都隨意一些?!?p> 落座后,沙璃才開始打量起言如墨。仍是那般氏族公子模樣,臉上一直都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說是疏離但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和氣質(zhì),唯有那雙深潭一般的雙眼,沙璃不敢直視,總覺得會被看穿一樣。
“言公可帶了仆從?我讓恒陽先去安排一下住宿休息地方?!敝垢陠柕?。
言如墨輕輕搖頭:“將軍不必費(fèi)心,我進(jìn)軍營前就安排他們在營外百米處落腳了,軍營重地,我一世家家主留宿在軍營之中,若讓外人知曉,怕將軍有所不便?!?p> 言如墨這話倒是讓大家有些吃驚,沒想到他早已考慮好一切。話雖如此,但總不至于真讓他露宿營外。
洛玉湮看出止戈有些犯難,說道:“將軍不如這樣,我與小言相識已久,不如讓小言暫居我那帳子。小言本也是我請來的,與我一起倒也方便敘舊?!?p> “那好,就讓言公暫居洛公子處吧?!?p> “那就多謝止戈將軍,也有勞洛大哥了?!毖匀缒鹕碇x禮。
止戈說道:“言公一路車馬勞頓,先吃點(diǎn)小食隨洛公子去休息吧,待晚上我們細(xì)聊?!?p> 這正合洛玉湮心意,怕是他與止戈之前也有所商量。言如墨跟隨洛玉湮離開了大帳,沙璃湊到止戈身旁,問道:“止戈,怎么樣?”
“深藏不露?!?p> 止戈只是淡淡的說了四個字,再無言語。沙璃眨著眼睛看著他,見他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便也不再詢問了。
樓清霄說道:“世家家主哪個能是簡單的,玉湮不是也說了,靜觀其變,總而言之一個字——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