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狼靈血煞
合道亭里。
石桌周圍,此時又多出了幾個凳子,六位修士已是定定坐好。
“今日這翠微山里客人多,倒是一時怠慢了六位。”
那白謂仙顯然是六人中修行最高,也最善應(yīng)酬之人,忙道:“仙師客氣了,您一心為山人布道,那是大功德。不知,我等該如何稱呼仙師啊?”
“名字早記不得了,稱呼我一聲先生便可?!?p> 李星燭想了想,還是這般說辭更顯得仰之彌高。
“幾位來我這盤桓之地,所為何事???”
李星燭剛一問出口,那李長思趕緊俯首告罪。
“這番來得唐突,還請仙人莫怪?!?p> “也怪我三人大意,讓那些有心人推敲出了仙師的所在,才引得今日山中來了這么多人?!?p> 徐壽年接過話來:“仙師,我們自己可是守口如瓶啊?!?p> “李道長帶白城主來此,也是因為仙人當(dāng)初交代過,說再遇到什么有道妙人可以帶來山里坐坐?!?p> 李星燭淺笑一聲,揮揮手示意無妨。
“并沒有責(zé)怪三位的意思,我這地方太久沒人來,早就覺得冷清了?!?p> 幾人一番閑話后,那白謂仙主動把話引到了正路上。
“晚輩今日來,本意有三件事想要叨擾仙長。”
“哦?白城主說來聽聽?!?p> 白謂仙晃了晃頭,自嘲一笑,道:“其一自然是效仿李道長三人,與仙長坐而論道。不過剛才聽了仙人一番布道,才知是晚輩唐突了?!?p> 李星燭淡然一笑算是回應(yīng),聽他繼續(xù)道來。
“其二嘛,卻是事關(guān)這道妙古界,有一樁謎團想請仙人解惑?!?p> 來了來了。
李星燭從那教坊司就一路跟著殺陀生是為何?
還不是因為他口口聲說,那魚道人窺見了道妙古界的奧秘。
李星燭便想著順藤摸瓜,探一探個中原委。
既然那白謂仙扣下了魚道人,想必一些消息也落到了白謂仙手里。
“你且說來聽聽?!?p> 白謂仙一臉希冀地注視著李星燭,問道:“不知道仙長可曾丈量這方天地之廣?”
額...
這是一來就把話給堵死了。
說沒有有些失了身份,說有的話只怕他下一句就要問天地盡頭都有什么!
那可扯不明白。
“我丈量之天地,或許與你所言之天地,不是一物啊?!?p> 李星燭眉眼低垂,心頭一嘆,說話還是得講點藝術(shù)。
白謂仙也沒想到李星燭會這般回答,愣了片刻,又恍然覺得是自己愚鈍,終究是坐井觀天了。
“晚輩丹嬰大成,初證雙花之時,曾往極遠極高處飛去,卻只能瞧叫茫茫弱水和虛無罡風(fēng)?!?p> “后來心有不甘,又周轉(zhuǎn)于東西南北四方,再探天地盡頭,結(jié)果還是如此?!?p> “至此才明白,我界修士竟是被囚于浮島,困守于虛空弱水之中!”
“此事往生城主后來也曾參與其中,算是為老夫做個佐證?!?p> 那殺陀生難得配合白謂仙一回,在旁邊點了點頭。
白謂仙繼續(xù)道:
“一陣子杞人憂天后,老夫倒也沒再為此事掛心?!?p> “直到日前,老夫摯友魚和尚尋來府上,說自己以獻祭壽元為代價,用《勘玄道占》起了一卦?!?p> 白謂仙故意頓了頓。
“魚和尚解卦說,此界乃是被異種妖物以大法力禁錮起了來!”
李星燭聽到這心頭一怔,好家伙,這魚和尚看來有點東西。
不過旁邊的殺陀生卻哂笑一聲:“呵,這種天馬行空的說法,我也能編出十個八個來?!?p> 白謂仙搖了搖頭道:“若是這般簡單,魚道人堂堂雙花頂峰,豈會被獻祭吸得只剩一口氣在?”
哦?
見眾人紛紛望向自己,白謂仙也不再賣關(guān)子。
“我那摯友,于玄關(guān)泯滅之際,拼死窺見了一個字?!?p> “魚道人有九成篤定,那個字便是天地異種的名字。”
此話一出,連一旁神思不屬的余辭夕也盯了過來。
要知道,在道家咒術(shù)一道中,名字就是最直接的符咒。
窺到了名字,事情就有了探尋的跟腳。
比如像《五雷正法》中的拘神,便是以名字作為勾連,攝拿天庭在冊的香火神仙。
李星燭同樣心頭噗通跳,該不會是一個“狽”字吧?
殺陀生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說話爽快些,賣什么關(guān)子,究竟是什么字?”
白謂仙捋了捋胡須,道:“那玄關(guān)之中,僅有一個本源的‘本’字?!?p> 本?
“這‘本獸’晚輩便是翻遍經(jīng)書,也是聞所未聞,所以才想請先師解惑。”
這個...
怕是思路錯了吧?
這“本”字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李星燭心里有些埋汰。
原來還指望能聽出些關(guān)于此界的線索來。
結(jié)果還是霧里看花。
李星燭自然不能和白謂仙討論,直接斬釘截鐵地打起了馬虎眼:“唉,此間事暗合天數(shù),時機未到,說不得啊?!?p>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那摯友魚道人,便是前車之鑒,所以,你等還是莫要問了?!?p> 聽了仙長這話,白謂仙心里自是有些不甘,但李星燭之前講經(jīng)積下的威勢在那,他倒也沒有多想。
只是憂心忡忡的問道:“其實晚輩想問的第三件事,也和此事有關(guān)?!?p> “我三人修行,卡在證道三花的最后一步,時日已久。我一直懷疑是這方天地被禁錮所致。今日便是斗膽想讓仙師為我‘把把脈’,瞧瞧問題到底出在何處?”
李星燭心頭竊喜,等的就是你這話。
哪怕這白謂仙自己不提,他心中也打好了腹稿,準(zhǔn)備一語點破三人的修行問題。
“我倒是看出來一些,卻還看不真切。”
“仙師此話怎講?”
“大道修行,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要窺見你們修行的紕漏,隔岸觀火卻是不行?!?p> 不只是白謂仙,旁邊的殺陀生和余辭夕也聽出味來了。
殺陀生面色不善,直接問道:“仙師需要我們?nèi)绾巫??莫不是要敞開元神,讓仙師入泥丸宮窺探一番?”
真要是這般做,于修行人而言,等于把小命交到了別人手里。
李星燭淡然一笑道:“倒不用如此。我只要三位靜氣凝神,卸下自持不漏的法門,讓我一窺三位修行紕漏便可?!?p> “至于元神這些,你們該是怎的,就是怎的?!?p> 說道這,李星燭冷冰冰地補了句:“若是這還心有戚戚,三位便只能另尋高明了,莫要難為老夫?!?p> 這...
白謂仙和殺陀生心頭一琢磨,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他二人本就是萬事以大道修行為先,說什么也不能放過這機緣。
于是紛紛點頭應(yīng)下。
唯獨那余辭夕一語不發(fā),倒是有些提防著李星燭。
能忽悠到兩人也夠了,李星燭輕輕嘆了口氣。
若是在外界,自己雖然元神被封不能修行,但至少還能莫名其妙的借使神念法力。
可在這道妙古界里,自己竟連神念借用都辦不到。
這讓他心中的猜想又坐實了幾分。
自己在外部世界借用的神念和法力,沒準(zhǔn)都是從此間修行人攝取而來。
今日要想摸清白謂仙三人底細,以神念侵入自然是最直接的。
可一來條件不允許,二來嘛,對方三人也不是傻子。
李星燭唯一能補上的辦法,就只能是從大道修行著手。
正如當(dāng)初探究李長思三人一般,以大道奇花侵入,送神意進去窺探對方元神。
看著白謂仙二人開始了閉目入定,李星燭沖著剩下四人道:“你們也閉目吧,他人之道,非禮勿窺?!?p> 見眾人依言而行,李星燭心中也開始了觀想。
這合道亭倒也配合,天色呼嚕嚕一下便暗了下來,如同一道乾坤大袖把天蓋住。
李星燭再開望氣法門,可哪怕白謂仙和殺陀生卸下了自持不漏,卻依然看不出一朵大道奇花存在。
很顯然,這二人所修大道與李星燭并不相通。
可對于太上望氣來講,大道不通并非是絕對的壁壘。
歸根結(jié)底,在于別人的道于望氣者有多陌生復(fù)雜,而望氣者自己又修成了多少眼力。
眼界越寬,自然更容易窺出道妙來。
正如當(dāng)初初入皇宮,自己一眼就看到赫連瑄頂上奇花。
這自然不是因為他們大道相同,而是赫連瑄的道于太上望氣而言,太過簡單。
今日,李星燭只能硬來一回,借天地脈絡(luò)之勢,強窺他人大道奇花。
白謂仙和殺陀生這二人,明顯白謂仙修行更高,心境更穩(wěn),這種人往往窺探起來也更麻煩。
還是拿殺陀生入手吧!
李星燭一邊觀想,一邊提指置于額前,點向自身望氣奇花。
后續(xù)儀軌一氣呵成,李星燭很快便順著天地脈絡(luò),勾連起天地間修行《望氣術(shù)》的道徒。
要想洞破一個雙花頂峰修士的道,哪里這般容易!
想起當(dāng)初點破赫連瑄,便因借法之事害慘了李弦應(yīng)。
可李星燭今日顧不得那般多了,畏首畏尾如何能成事。
所謂一屋不少何以掃天下,這《道妙古界》中的人事種種,他必須要弄得明白!
浩瀚天河水上,星星點點的奇花一眼望不見盡頭。
望氣一門終非小道。
隨著自己此道增進,果然能感應(yīng)的范圍也越發(fā)廣闊。
在李星燭神意的牽引下,浩瀚的道蘊與法力便入洪流匯聚而來。
哪怕遙在渾天監(jiān)中熟睡的徐老監(jiān)正和李弦應(yīng),都頓感渾身發(fā)熱,渾噩地蜷成一團。
合道亭里,李星燭死死盯著殺陀生頂上,在那里,已經(jīng)開始泛起薄薄的水霧來!
隨著天地脈絡(luò)的灌入,李星燭此刻已是目蘊五色,眼泛七彩,身中氣勢更是拉到了鼎盛。
只聽他心頭一喝:“大道顯相,生為奇花!”
片刻間,眼中七彩奔涌而出,李星燭如同成了暗幕下唯一的光,煌煌如神人一般。
殺陀生頭頂上,一枝無根木倏然立起,隨后抽出了三瓣朵兒來!
來了!
就是這時候,李星燭一指點了過去!
眼看就要戳中那奇花,沒想到驚變又起!
殺陀生的眉心處竟突然裂開一道紅光,濃烈的血煞氣瞬間奔涌而來。
李星燭此刻正是五色法目大開,一眼便洞破那道血煞!
居然是一道狼靈虛影!
這樣子...
不正和通天河水府里,那顆巨大的白狼頭,生得一模一樣?
未無來
昨晚有事回家很晚。凌晨補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