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
安樂正在往學(xué)校折返的途中,小瑛子的電話又打來了。
電話那邊小瑛子還帶著哭腔,不過那樣的哭腔一聽就是裝的:“嗚嗚嗚——愛妃呀……朕的命苦啊,歡姐不僅無情地奪了朕‘萬歲’的名頭,還打電話過來把朕和婷婷……啊不,婷婷睡著了根本聽不到……把朕,罵了個狗血淋頭呀……愛妃,你要為朕做主啊……嗚嗚嗚嗚……”
安樂很不屑:“喂,拜托你裝哭也裝得像一點(diǎn)好吧?還有,哪個君王會哭著喊著要他的‘愛妃’幫自己做主的……哦,當(dāng)然,昏君除外?!?p> 小瑛子憤憤然:“愛妃,你太過分了,朕要休了你!”
安樂求之不得:“趕緊的趕緊的?!?p> 小瑛子:“……”
安樂笑著掛斷電話,她理了理頭上的棒球帽,數(shù)著路邊的梧桐樹悠閑地朝學(xué)校走。
馬路邊的梧桐樹栽種時間不長,卻以一副吸取了日月之精華的模樣生長得很有活力。都說梧桐樹飄零一些更有韻味,但現(xiàn)在明明已是夏末秋初,它們卻好像仍在經(jīng)歷盛夏,長得郁郁蔥蔥。都說鳳凰棲息于梧桐樹,安樂看著那些異常的梧桐,不禁想,這樣的梧桐樹,估計是棲不了鳳凰的。
她把目光轉(zhuǎn)向路面上一輛輛私家車,估摸著車主們應(yīng)該是送學(xué)生來學(xué)校報到的家長們,她回想起她初入大學(xué)時情況,那時同樣時值九月初,臨近大學(xué)的這條路上好多自食其力的“新新人”掄著大箱子著急地去學(xué)校報道,當(dāng)然,也有不少功能退化的“猩猩人”讓父母掄著箱子往學(xué)校趕。以安樂的一米七的身高,放眼望去,映入眼中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后腦勺,那場面簡直近似于大賣場、火車站……
不過現(xiàn)在“大賣場”少了,“停車場”倒是多了——那些因為擁堵而緩緩移動的車與正在徒步朝前的安樂形成了一種相對靜止,所以那個畫面在她看來簡直與停車場無異。
想著這些還要勞煩父母接送、看起來越來越不頂用的新生,安樂只有感嘆一代不如一代。
“這里果然棲不了鳳凰啊。”安樂這么想著,對新生的印象更加糟糕了。
安樂帶著對新生無限的不滿走到學(xué)校大門口,與大門隔著一條馬路相對望的是一家建設(shè)銀行和一家超市,安樂遠(yuǎn)遠(yuǎn)看向那家超市招牌上寫著的“肯定有你需要的”這么一句廣告語,突然想起自己應(yīng)該去超市逛逛——新學(xué)期初始,整天忙著應(yīng)付相親的她指不定漏掉了什么生活必需品,還是檢查一下的好。
她過了馬路,來到學(xué)校對面的建設(shè)銀行附近,忽聽一聲叫喊從ATM機(jī)那邊傳來,“站??!”安樂當(dāng)然知道這來勢洶洶的喊聲不是沖自己來的,但還是條件反射地轉(zhuǎn)過頭,眼一瞅,只見一個孩子正朝這邊奪命狂奔,他后面緊跟著另一人在追趕他,而在追趕他的那個人的后面,還有一個胖乎乎地大嬸。
胖大嬸的尖叫穿透了人群的嘈雜向這邊傳了過來,安樂聽到大嬸哭喊著:“攔、攔住他……他偷了我的卡……”
那個孩子是個偷走別人銀行卡的毛賊?
“太俗套了吧!”
安樂第一感覺就是這樣。她自認(rèn)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骨柔腸,也從不指望自己能撞上這種事情然后見義勇為,她想如果按照俗套的發(fā)展的話,她會赤手空拳跟手持利刃的小毛賊搏斗好幾回合,然后身負(fù)重傷,然后奪回銀行卡,然后住進(jìn)醫(yī)院,然后胸帶大紅花地接受媒體的采訪……
想想就覺得惡心。
安樂決定還是不要管了,可眼見那孩子過五關(guān)斬六將似地?fù)荛_路上一個個驚得花容失色的女生朝她這邊沖來,她想置身事外也沒有辦法了。她只好秉持了慢性子的特質(zhì),不慌也不忙,不動也不閃,頭微微一偏,用目光打向他,那眼神就像在說“有本事往我這兒撞”。
那孩子反倒是慌了,看著要撞上一個表情冷淡的高個兒大姐,他不覺地腳一偏,重重摔在地上。
安樂湊過去,一手拎起那個瘦小的孩子,“如果你差點(diǎn)撞到的是我家歡姐,那她一定可以不帶重樣兒的把你罵上兩個小時?!彼苷J(rèn)真地說,手上并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小孩子又是扭動又是掙扎,還沒能夠順利從安樂手中掙脫,后面的人已及時追上了。
追趕他的人從小孩子手里拿回銀行卡,繼而把目光偏向了安樂,他說:“放了他吧?!?p> “???”安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到底是她的耳朵進(jìn)了水銀還是這個人的腦子灌了水銀?要她放了一個順走別人銀行卡的小毛賊?搞笑吧?怎么說也得把他關(guān)起來教訓(xùn)個七八上十天的,免得他賊心再起?。∵@下倒好,還沒能教訓(xùn)他,竟然來了一個人說要放了他。
縱虎歸山也不是這么玩的吧?
附近的路人甲乙丙丁此時都圍了上來,圍觀人群形成了一個圓形舞臺,可安樂才沒有怯場的意思。
安樂瞇著眼看著他,說:“先別說放人不放人吧,咱們一步一步的來……我?guī)土四悖銋s連謝謝都不說?”
“謝謝……”那人說,然后立馬補(bǔ)充,“既然大嬸的卡已經(jīng)拿回來了,那就放了他吧。”
安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無語問蒼天。
只聽那人又說:“俗話說,亡羊補(bǔ)牢,未為遲也,他還小,我們該給他個機(jī)會?!?p> 安樂冷笑,要拼“俗話”,她可不會輸,她一叉腰:“俗話還說了,亡羊補(bǔ)牢,為時已晚!”
被搶走銀行卡的大嬸也氣喘吁吁的趕來了,她接過那人遞給她的銀行卡,激動不已,“小……小伙子……真是謝謝你啊,幸好你眼疾手快……才追上我的卡……唉,小伙子不僅人長得漂亮,身手也好……哎呀……真是不錯……謝謝謝謝……”她笑瞇瞇地對著那個人一口一個謝謝,完全沒有意識到安樂起了多大的作用。
安樂有些哭笑不得。她心里默念:“拜托啊,大嬸,這么大年紀(jì)了還犯花癡啊,看到別人年輕小帥哥就忽略了我這個颯爽大美女了?我才是一等功?。∥刮刮?!功臣是我??!”
她還在義憤填膺,那個所謂的“漂亮小伙子”又開口了:“放了他吧,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
安樂吐吐舌頭,插了一句:“俗話還說有仇不報非君子呢!”
“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p> “俗話還說:狹路相逢勇者勝!”
“俗話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俗話還說:開弓沒有回頭箭!”
“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p> “俗話還說:縱虎歸山,后患無窮!”
“俗話說:量小非君子?!?p> “俗話還說:無毒不丈夫!”
“……”
兩個人還在相互進(jìn)行俗話的PK,在校門口巡視的警察已經(jīng)被圍觀的人群引來了。
民警大叔滿臉無奈地看著兩個人:“兩位同學(xué),你們要討論什么俗話就回教室討論去,先把他交給我們處理,成不?”
安樂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手里還拽著那個孩子,她把他交到民警手里,民警瞪著還在掙扎的小孩正要把他押走,“大叔。”安樂喊住民警,民警疑惑地回頭,安樂癟了癟嘴巴,“他雖然順走了大嬸的銀行卡,但是……他畢竟沒直接沖過來把我撞飛……”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那小鬼還不算太壞。
民警看了那小孩一眼,又看了看安樂,估計是沒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說:“你們就不用管這么多了,我們會處理好的,散了吧散了吧……”民警帶著小孩離開,看熱鬧的人發(fā)現(xiàn)沒熱鬧可看,便都各自散去了,大嬸多看了“漂亮的小伙”幾眼,也笑呵呵地走掉了,只留下安樂和那個“漂亮的小伙”站在那兒。
“你好,我叫左丘晨。”他伸出手,做著自我介紹,“剛才不好意思了。”
這種“你好,我叫某某某”的對話模式讓安樂頓時有種開始相親的感覺,她并不算熱情地簡單回應(yīng)了一下:“安樂?!?p> 左丘晨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繼而非常真誠地說:“安同學(xué)的名字不錯?!?p> 安樂臉上還是如往常一般地冷漠,她坦白地說:“左同學(xué)的名字很怪。”
左丘晨萬分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我不姓左,我復(fù)姓左丘?!?p> 安樂擺擺手:“我單姓安,你姓什么與我無關(guān)。”話一出口,突然覺得還挺押韻,安樂兀自地笑了,又見左丘晨正盯著自己,她才知道自己笑得好像有些莫名其妙,她也不想再耗在這里,于是不帶任何情感色彩地丟下一句“拜拜”就朝學(xué)校里走去。
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可俗話又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相親的時候遇到種種怪人也就算了,既然回到了學(xué)校這個避難所,她可就不想再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了。
所以安樂踏進(jìn)校門的最后一秒還在想,管他什么左丘右丘的,都與她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