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忠義梁小哥

　　宋軍失利的消息不斷傳來。

　　完顏婁室、婆羅木連下延安、清澗、綏德，進(jìn)逼麟州，世代為大宋鎮(zhèn)守府、麒、豐三州，北抗契丹，西擊夏國，戰(zhàn)功赫赫的折家將家主折可求以三州、九堡寨降金。

　　大宋一朝，民間雖有種家軍、岳家軍等稱謂，但真正被朝廷認(rèn)可的，僅有折家軍，太祖親許，世襲罔替。

　　完顏婁室接著破晉寧軍，守軍徐徽言城破被俘，金人派折可求勸降，徐徽言大罵不止，不屈被殺。

　　隴右都護(hù)府全境陷落，哲宗徽宗兩朝耗費無數(shù)將士性命與錢糧的拓土開邊之功，毀于一旦。

　　大宋北京大名府陷落。

　　韓世忠兵敗睢陽，僅得百余人逃出生天，退往開封，與劉锜各自編練新軍。

　　在這樣的形勢下，王彥率八字軍收復(fù)西京的消息本應(yīng)是件振奮人心的事情。

　　但王彥傳回捷報的同時，也帶回了令世宗與宋人悲憤欲絕的消息。

　　所有的皇陵都已被挖開，暴于野外，里面的財物已被搶掠一空，往昔威嚴(yán)肅穆的皇陵禁地，如今已是亂草叢中、野獸出沒，狐鳴狼叫甚是凄涼。

　　最慘的是哲宗皇帝，遺骸尸骨散落于荒草之中，日曬雨淋。

　　大宋歷代皇陵全都建在平原的黃土地上，墓道建制規(guī)模相同，挖開一座，后面的就輕而易舉。金兵對小墓采用揭頂?shù)姆椒ǎ瑢Υ竽箘t從陵臺側(cè)坡挖洞，撬開墓頂券石，縋繩而下。

　　去歲時，完顏宗翰攻陷西京，以拜謁、保護(hù)宋國皇陵之名，派兵沖進(jìn)了鞏縣的皇陵，守陵的宋將翟興戰(zhàn)死，皇陵內(nèi)狼煙四起，掘墓開棺，慘絕人寰。

　　金人離開后，皇陵內(nèi)尸骨遍地，煙火四起，一片狼藉。

　　皇陵被挖，對宋人來說，是靖康之恥之后的又一件刺痛靈魂的奇恥大辱。

　　漢人向來講究事君如父，皇陵被挖，無異于自家祖墳被挖，不少在宋金之間搖擺的豪杰紛紛選擇了支持朝廷。

　　趙榛的心情很沉重，他自然比任何人更憤怒，但他卻并沒有因此喪失了理智，依舊如常臨朝問政，這讓宗澤李綱等文武大臣們安心不少。

　　只是這個年，便過得很不是滋味。

　　巍巍太行山深處的險要之地，兵寨連營，易守難攻。

　　五馬山山寨早已被金人焚毀，當(dāng)然，徐寧也從來沒有想過重返五馬山，那里雖險要，但并無縱深，無法騰轉(zhuǎn)挪移，一旦大軍合圍，便是絕地。

　　徐寧率紅巾軍進(jìn)駐太行，與早已遷移至此地的五馬山義軍家眷與兩千留守義軍順利會合。

　　臘月里，太行山銀裝素裹，大雪封山，紅巾軍安心扎營休整，并無戰(zhàn)事。

　　無戰(zhàn)事，并不代表無事。

　　開春之后，在山中開荒屯田是件大事，尋找隱秘合適之地正好在閑時可以先四處勘察一下。

　　這一日，徐寧與張榮來到太行東麓，只見一峰突起，如巨佛而臥，東臨平原，山體輪廓奇特，四壁如割。

　　領(lǐng)路的粱興指著那山說道：“那就是抱犢山，以前叫做萆山。西漢時，一代名將韓信曾于此山設(shè)伏，背水一戰(zhàn)，大破趙軍?！?p>　　徐寧見此山東傍華北平原，西接太行群巒，南臨井陘古道，北望滹沱滔滔，山高不過數(shù)百米，但太行至此勢斷，直接平原，看起來萬嶺西來，至此而斷，更顯崢嶸雄秀。

　　徐寧問道：“梁小哥，山頂?shù)貏萑绾?？?p>　　梁興答道：“此山看著陡峭，只有南北羊腸小道蜿蜒可上，但上到峰頂，平曠坦夷，有良田沃土六七百畝，草木繁茂，恍如世外桃源。民間故有抱犢（小牛）上山，養(yǎng)大耕田的說法，抱犢山之名因此而來，而且此地為昔日韓信駐兵之所，后世累代，環(huán)山已筑有完整的城墻，山頂還有數(shù)處寬大的洞穴，可貯糧藏兵。”

　　徐寧與張榮相視而望，眼睛一亮。

　　徐寧又問道：“如今這山上可有人居??？”

　　梁興說道：“以前只有兩座道觀，如今金虜來了，這山上倒是有不少逃難的百姓避禍于此?！?p>　　張榮笑道：“這地方不錯，甚合我心意，我?guī)О谆I來此駐屯?！?p>　　徐寧望著此山，說道：“此地控扼井陘天險，離燕京不過四百里，金人不會坐視的，好在此山并非絕地，還可以退往太行山深處，這樣吧，玄武營有重步軍，用來防御正好，你帶玄武營吧?！?p>　　說到這里，徐寧對梁興說道：“梁小哥，還要勞煩你們太行忠義社的弟兄們隨時注意金人的動靜，及時傳給我們。”

　　梁興笑道：“二位大人放心，這個事忠義社最是拿手?！?p>　　徐寧贊許道：“梁小哥這兩年帶著忠義社的弟兄，刺探金人情報，暗殺金軍將領(lǐng)，聲名遠(yuǎn)揚，我在京城就聽過太行忠義社與梁小哥的鼎鼎大名了?！?p>　　梁興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只是不想做亡國奴而已，憑著一腔血勇，小打小鬧罷了，為百姓盡一份力吧?！?p>　　徐寧說道：“忠義社名符其實，梁小哥足以當(dāng)?shù)闷鹩⑿酆澜苤?，我想將忠義社編入紅巾軍，為忠義營，仍由你做統(tǒng)制，忠義營的人員安排仍全權(quán)由你，忠義營所負(fù)責(zé)的，也依然是做你們最擅長的，刺探情報、暗殺金將這些，你看怎么樣？”

　　梁興一聽，立馬拱手而揖，說道：“梁興與忠義營愿聽二位大人號令行事，誓死抗擊金虜?！?p>　　徐寧哈哈笑道：“都是自家弟兄，不必多禮。梁將軍，聽聞你的刀術(shù)多年前便已名動河朔，有空可否指點指點我?！?p>　　梁興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末將這本是家傳刀術(shù)，但如今家破人亡，國家危難，末將不敢藏私，愿將刀術(shù)教與大人與軍中將士?！?p>　　徐寧聽了，朝著他豎起大拇指，贊道：“梁將軍，真大義之人也?！?p>　　梁興家傳刀術(shù)，年輕時便名滿河朔，又在抗金實戰(zhàn)中經(jīng)歷磨礪，更加適用于實戰(zhàn)。

　　手刀是宋軍的標(biāo)配，殺伐犀利的刀術(shù)將讓紅巾軍的戰(zhàn)力提升不止一成。

　　這等大義，令徐寧與張榮感佩于心，一齊鄭重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