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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宋

第十章 山雨欲來

盛世大宋 孤竹飄逸 4624 2006-02-23 22:25:00

    三月,春天來了。當溫暖的陽光靜靜的鋪灑滿整個大地,當帶著泥土芬芳的微風緩緩的吹拂過面龐,陽春三月本就應該是一個非常令人愜意的好時節(jié)。

  但是,在元佑二年的三月中的這一天,每個關(guān)心著天下大勢的人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悸動,本該晴空萬里的天氣忽然變得陰霾起來,也許一場春天少有的大雨就要來臨了。

  梁乙逋背負著雙手,站在夏州高高的城樓之上,向城外眺望,遠處夾裹著烏云的天空與暗青色的山巒交織,像一條搓卷過的草繩,無邊無際的環(huán)繞著四野。

  “會有一場大雨??!“梁乙逋低聲嘆道:“雨后我們能順利出征嗎?”

  在半月之前,西平監(jiān)軍司和黑水鎮(zhèn)燕監(jiān)軍司的四萬五千部族士兵到達了夏州,加上夏州原有的軍隊四萬人,夏國的精銳部隊鐵林軍(俗稱鐵鷂子)三千多人和潑喜軍(石炮兵)兩百人,梁乙逋手中的兵力達到了九萬人。隨著軍事力量的集結(jié)完畢和春天的到來,梁乙逋認為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攻宋的準備。

  “宰相大人!”大將李緩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我們必須盡快展開行動了,大軍人數(shù)眾多,每日耗糧甚巨??!”

  梁乙逋沒有回頭,只是輕輕的皺起了眉頭。他心里何嘗不知道軍隊的狀況呢?不只是人要吃飯,隨軍的馬匹和上萬頭駱駝也要吃東西啊,好在夏州經(jīng)過幾年來的儲備和經(jīng)營,還能支持上一段時間。

  “天都山那邊的情況現(xiàn)在怎樣?他們不動,我們絕不能動!”梁乙逋咬牙道。事實上這次進攻宋國是一次政治上的妥協(xié),整個夏國的軍隊共有五十萬人,劃分為左右兩廂,共十二監(jiān)軍司。其中左廂下轄五大監(jiān)軍司,由仁多保忠掌握,右?guī)麆t下轄七大監(jiān)軍司,由梁乙逋掌握。歷來夏國內(nèi)部就一直存在著仁多家族和后黨梁氏集團之間的斗爭,如今隨著國主秉常的駕崩,新主乾順年紀幼小,兩邊的主要代表仁多保忠與梁乙逋之間的矛盾激化,雙方爭斗的結(jié)果是引起了夏國幾乎所有部族的不滿,為了轉(zhuǎn)移視線,梁乙逋和仁多保忠最后默契的推動了全面進攻宋國的戰(zhàn)爭計劃,要知道,夏宋之間的戰(zhàn)爭歷來都是夏國大獲其利啊,多少能平息國內(nèi)的不滿。

  行動的計劃是這樣的,十大監(jiān)軍司在天都山集中,由仁多保忠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指揮,當然這種協(xié)調(diào)是有限度的,畢竟其中有五個監(jiān)軍司是梁乙逋的人馬,不可能任由仁多保忠拿去拼光。

  其中,右?guī)鍌€監(jiān)軍司主攻秦鳳路,左廂五個監(jiān)軍司則在本部大人仁多保忠的親自帶領下進攻永興軍。然后梁乙逋率領剩下的兩個監(jiān)軍司連同部分地方部隊和中央的侍衛(wèi)軍隊,進攻河東路。如此這般舉國主力三路齊出,定能讓宋國措不及防。

  當然,梁乙逋這樣做有他的好處,因為秦鳳路同時挨著吐番,這次吐番的阿里骨同意一起攻宋,無疑將降低右?guī)遘姷膲毫蛽p失。相比之下,獨自進攻永興軍的仁多保忠就會困難得多。另外梁乙逋自己帶人攻河東路,河東路跟其他地方不同,只要把邊境三州攻克,在其他地區(qū)的宋軍被仁多保忠牽制的情況下,梁乙逋就可以一馬平川直抵黃河西岸,乃至于渡過黃河攻擊太原,如果真有那么順利的話那么梁乙逋就一定能在這次戰(zhàn)爭中大放光芒,能全面壓倒仁多不算,光是想想若是宋國君臣知道太原府出了事,必將惶恐不安的送上大筆的賠款,就足夠令他梁乙逋炫耀開懷了。

  不過這個計劃對仁多保忠也是有利的,因為永興軍路夾在秦鳳路和河東路的中間,由于兩翼的宋軍會被牽制,他在中間作戰(zhàn)相對來說更加從容一些,若是一不小心攻克了環(huán)、慶兩州,兵鋒可以直指延安府不說,甚至能威懾到宋國重地京兆府。就算戰(zhàn)事不利要撤退,宋國軍隊也會因為兩翼的牽制無法窮追,仁多保忠何樂而不為呢?

  “但我們還是要加緊下發(fā)軍需物品,做好出發(fā)的準備。我估計天都山那邊也很吃緊,這場大雨之后,說不定仁多就要坐不住了?!绷阂义秃鋈晦D(zhuǎn)過身來對李緩笑道:“他以為我會這么大方的把五個監(jiān)軍司一起扔過去給他?呵呵,十軍加起來有二十五萬人啊!他仁多去哪變那么多糧草出來?等他先進攻,我們這邊就主動了?!?p>  ******

  遼國西京道大同府。

  耶律那也坐在床上,在丫鬟的服侍下喝著參湯,他面色蒼白,深陷的眼窩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這段時間以來,耶律那也一直處于一種徹底放縱和墮落的頹廢狀態(tài),每天花天酒地玩弄女人、或者是斗雞斗鳥溜狗溜貓,除了每天睡上兩三個時辰,基本上是能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耶律洪基和蕭雅哥正在那邊磨刀霍霍,自己這里缺糧缺兵,怎么看都是一副即將玩完的景象,此時不及時行樂,難道還要等到地府里再行樂嗎?當然放縱的結(jié)果使他的身體接近了崩潰的邊緣,昨晚行樂到深夜,今天就覺得眩暈和難受。

  “大哥!”耶律那齊走了進來,他對耶律那也的頹廢和虛弱極其不滿,敵人還沒來呢你就先放棄了,這不是坐以待斃嗎?

  “大哥一定要振作!”耶律那齊把丫鬟趕走,自己端了參湯喂耶律那也:“其實我們也未必無計可施,只要我們做好準備,收攏附近的軍隊,耶律洪基那個老賊哪就這么容易攻下大同府?就算我們打不過還可以跑嘛!”

  耶律那也對他這番話已經(jīng)聽得耳朵起繭,于是有氣無力的道:“跑?往哪跑?北去是大草原,那些蒙古人在我大遼治下一直心有不服,現(xiàn)在我等落魄前往,不會有好果子吃。往西?夏國什么時候敢惹遼國?定會砍下我們的腦袋獻給天佑老賊。南去宋國?你傻了吧?沒聽說那個什么楊光屁股正在河東路整頓軍隊呼風喚雨嗎?他跟咱們有仇??!”

  一聽說楊翼,耶律那齊就上火,想當年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啊,要不是楊翼射死了耶律勇昌,說不定自己已經(jīng)手刃耶律洪基了。只不過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大哥,其實我們未必沒有出路,南人懦弱,當日我等西撤之時,逐州軍的一支殘兵途徑河間府,隨隨便便就把蔡京的兩萬多人打得落花流水。不如這樣,咱們收攏軍隊,耶律洪基一來我們即刻南下,打下府州,府州離大同府如此之近,以我等萬均之力,必能一鼓而下!”

  耶律那也搖頭:“就算打下府州又待如何?此后必將遭到遼宋兩國前后圍剿,一樣是個死啊!”

  耶律那齊把手中的碗放道旁邊的桌子,看著耶律那也無神的眼睛,詭笑道:“那府豐三州地處要沖,位置何等重要,天佑老賊以追剿之名進入宋境,宋人焉能不疑懼?若雙方聯(lián)合圍剿,卻被遼國先占了三州,遼國還會歸還出去嗎?故宋人未必肯真心與遼國合作?!?p>  “你的意思是?”耶律那也還是想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咱們只要一拿下府州,立刻可以威脅宋人,說是若不協(xié)助我等抗敵,我們就把城池獻給遼國,宋人必定懼怕三州一旦落入遼國手中便永遠無法取回,心中必定打的是先把遼國趕回去的主意,畢竟我們的實力最弱嘛!宋國將來從我們手中搶回三州總要容易過從遼國手中搶回三州?。 ?p>  耶律那齊整理一下思路繼續(xù)說道:“若宋人妥協(xié),協(xié)助或者聯(lián)合我等一起對付耶律洪基,我等雖不敢言必勝,但也有了一線生機,這是唯一有可能保命之法。至于將來遼國退出去后宋國興兵來找我們的麻煩,卻暫時也管不得了,對我們來說打宋軍總比打靜江軍要好些吧?”

  耶律那也思索良久,遲疑道:“你肯定宋國敢為了三州,去對付耶律洪基嗎?”

  耶律那齊大笑:“宋人雖然懦弱,可卻是寧愿賠上無數(shù)的錢,也不愿失去一塊土地的。不然何來當年的顫淵之盟?一面往遼國送錢,一面還在幻想著收復燕幽,且對夏國連年用兵意圖收復靈武?歲幣這種事是年年有,割地就沒聽說過?!闭f罷還不忘嘲笑一把:“送錢給別人買好刀子,再找上門和人打斗,宋人也忒愚蠢了吧?”

  耶律那也低頭沉思,漸漸的眼中開始煥發(fā)出神采,忽然自語道:“其實照這個計劃,恐怕最緊要之處,就是確保能迅速奪取府州,否則我等必將被里外夾擊的遼宋兩軍全殲于城下?!?p>  ******

  “速命林師傅依照圖紙制作兩千罐!錢取自我的那份分成!”楊傳香念完信,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滿臉不爽的說道:“承福,你這兄弟是當官當出毛病來了,有這么花錢的嗎?哦,酒是他釀出來的沒錯,可是之后是我在辛辛苦苦的經(jīng)營嘛!今天他一封信,就要花掉上千貫錢,這還沒有算我燒酒瓶子的陶場停工的損失和運費,他叔叔我都沒這么奢侈過?!?p>  楊承福倒不是很同意他爹的看法,小聲說道:“其實…其實楊翼也就是用他自己的錢罷了,爹你何必緊張呢?”

  楊傳香盯著楊承??戳撕靡粫糯舐暫鸬溃骸拔揖o張!我是他叔你知道嗎?虧你還是讀書人,子不教父之過,你當我沒聽人說過這是什么意思?他一沒爹沒娘的我不緊張他我緊張誰?有他這么當官的嗎,盡把錢扔出去不見把錢撿回來,我告訴你承福,你要是將來當了官敢學他那樣,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還有,他這官不但不掙錢,前段時間還被朝廷下旨教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在丟咱們京城首富老楊家的臉??!”

  楊傳香來回踱著步,想了半天,才回頭對楊承福說道:“去!去!把那圖紙交給老林,讓他把酒場的工停一停,先把這兩千個陶罐燒出來給我那賢侄送過去,唉!真是的,搞什么呢?也不和我商量一下?!?p>  ******

  轟隆隆的雷聲中,烏云蓋滿了整個天空,

  盡管是在白天,陰霾的天氣還是要使崇政殿上燈火通明,從殿外吹進來的風甚大,讓靠近殿門處的太監(jiān)手忙腳亂的收拾起被吹倒的燈臺。

  望著鴉雀無聲的群臣,高太后的臉色也像這天氣一樣難看:“如此說來,黨項軍隊已經(jīng)在天都山集結(jié)了嗎?”

  “不單如此!”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憂心忡忡:“據(jù)報夏州方向近來也有異動,只是規(guī)模上卻遠不如天都山那邊。”

  劉摯出列道:“夏人每逢內(nèi)部紛爭,必寇我邊關(guān),此時夏主新立,當是我危機之時,據(jù)知涇源事張之柬上報,此次夏軍集結(jié)兵力之多,甚是罕見,初步估計有二十萬以上,此次形勢明顯與以往不同?。 ?p>  章淳卻有不同意見:“夏軍逢春夏時對我邊境騷擾,是常有的事,自五路攻夏敗兵,雖我大宋損失慘重,夏國也是元氣大傷,這才過了幾年,為何就能突然集結(jié)大軍與我宋國交戰(zhàn)?二十萬不是小數(shù)目,幾乎占了夏軍的主力大半??!夏人上次若不是襲擾了我大軍后路,焉能是我軍對手,竟有膽量舉主力入侵嗎?據(jù)秦鳳路報,吐番阿里骨近來頗有異常,阿里骨素來對臣服夏人不服,會不會夏人針對的是吐番,非我宋國?”

  王巖叟譏諷道:“區(qū)區(qū)吐番,用得著夏人如此緊張?你又如何解釋夏州軍異動的事?”

  章淳冷笑道:“這正好印證了我的想法,夏人若要征討吐番,焉能不防范我大宋襲擾?我樞密院得到相關(guān)訊息,天都山的兵力一分為二,想來一部分去征討吐番,一部分則威懾我軍,夏州更是作出佯動干擾我等視線?!?p>  高太后對軍事雖然不熟,但幾十年的政治生涯仍然使她對形勢的判斷非常準確和敏感,聽了下面各方的辯論,斷然道:“吐番和夏人之爭只是一時,那蠻夷之人最終窺視的便是我天朝地大物博,之前我等早已判斷夏國內(nèi)亂必生事端,令各路嚴加防范,此時更不可掉以輕心?!?p>  頓了一下后,高太后朗聲說道:“詔!秦鳳、永興軍、河東諸路備戰(zhàn),重點在涇源、綏德、環(huán)州、慶州一線,河東路主力重心南移,集結(jié)于晉州為延安府后援,特除知永興軍韓縝為諸路總經(jīng)略,協(xié)調(diào)各路布防和調(diào)動事宜。”想了一想又道:“命蔡京待遼國一有異動,則立即進駐河間府,防備遼國,可便宜行事?!?p>  文彥博張了張嘴沒出聲,其實經(jīng)驗老到的他想的是如此布置,西北三路的軍隊主要向西南靠攏,那么夏州方向怎么辦?不過畢竟夏國的主力集結(jié)在天都山,所以他也不是很肯定。

  “但愿夏州方面,只是牽制騷擾而已!”文彥博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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