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府邸,漆紅的大門處,一個家丁模樣的小廝從緊閉的側(cè)門里閃開一道縫隙,探出頭來,望著站立在門檻外滿目焦急的姝惠兒說道:“郡主帶著玉娟去王宮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姑娘有事,可以留下名帖,等郡主回來查看。”
‘什么?郡主不在!’這一訊息確實澆得姝惠兒心頭焦慮更旺:‘夫人那邊正水深火熱的期盼,這下可怎么辦?’
一思到向芯妤眼下的處境,忠心耿耿的大丫鬟心中吶急:“這位小哥,那大世子在么?”
“大世子……”那門房的小廝正欲回話,卻不想正要開口回絕,就聞得從石階下傳過來一記叫停馬步的吆喝聲。
姝惠兒回身一望,竟然發(fā)現(xiàn)皇甫翰從剛停穩(wěn)的馬車車廂里走了出來。
皇甫翰的出現(xiàn),讓姝惠兒灰暗的眼底明顯一亮,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疾步迎了上去:“奴婢拜見大世子?!?p> 迎面而來的呼喚,讓皇甫翰微微頓步,待看清楚來人模樣,大世子從容應(yīng)道:“你是夏夫人身旁的隨身丫鬟吧。”
“是的,大世子?!辨輧黑s忙附身一禮,急迫的懇求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奴婢求求大世子救救我家夫人?!?p> 見她這般著急,言語慌張,皇甫翰眉宇一愣,忙將姝惠兒帶到路旁,細(xì)細(xì)詢問:“你家夫人怎么了?你別著急,仔細(xì)說來緣由。”
“大世子,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姝惠兒順了順?biāo)悸罚瑢⒆约嚎吹降?、聽來的和向芯妤對她的囑咐,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jīng)過,仔仔細(xì)細(xì),一字不漏的全數(shù)告知了皇甫翰。
“事情過往大概就是這樣,至于其中細(xì)節(jié),奴婢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家少主人此番是十分生氣,將少夫人關(guān)押在柴房里,想求郡主與大世子救救我家夫人?!辨輧后@慌失措的樣子,倒是讓皇甫翰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
“嗯,走,帶我去見你家夫人?!比ハ母穆罚矢彩侵赖?,但是要進入夏府內(nèi)院,還是需要一位熟悉的引路人。
“大世子是要去見我家少主人么?”姝惠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先去見你家夫人,這件事情分明有許多疑點,我需要在與夏將軍面談之前,與你家夫人私下了解一下具體情況?!睂τ诜讲叛诀咚?,皇甫翰心中有幾處不甚明白的地方,需要與向芯妤確認(rèn)之后,才能做出判斷。
問題一,向芯妤何時與那花匠相識,兩人是否有過過節(jié)。
問題二,那花匠若是針對向芯妤,那么必定有幕后指示,向芯妤是否得罪過某些權(quán)貴。
問題三,為何夏霏墨偏偏不相信自家夫人,他與向芯妤之間到底存在什么樣的芥蒂,會讓一家之主寧肯相信一個下人的說辭,也不肯相信自己的正房妻子。
“奴婢明白了?!辨輧核贫嵌狞c了點額頭。
“走吧?!被矢驳囊宦暦愿?,主仆兩人一前一后的蹬上了馬車,往南街走去。
夏季的夜晚,苦悶熱燥,被雨水沖刷過的月亮和星星在天空中閃爍,草叢間,螢火蟲在黑暗中飛舞,發(fā)出清亮的光,仿佛給夜歸的行人指行方向,池塘里的青蛙在暮夜里跳上了舞臺,用自己清脆的歌聲將人們送進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水韻閣的樓房朱閣,燈火通明,廂房軟床之上,韋萱仔細(xì)查看了陷入昏睡的韋小俊,發(fā)現(xiàn)他面色逐漸回暖,呼吸平穩(wěn),驀然之際,原本心驚膽戰(zhàn)的情緒漸入平靜。
“小俊怎么樣了?”一步入暖閣,夏霏墨關(guān)懷備至的聲音便飄入了耳中,不禁吸引了韋萱憂思的目光。
“太醫(yī)方才看過了,已經(jīng)無礙,估摸著明日便可蘇醒。”愛妾輕柔的靠近,溫暖了滿屋香氣。
“那便是大好了。”夏霏墨暗冷的眼神中透著絲絲暖意:“這兩日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嗯……”韋萱抬頭望向重新坐回書桌前的錦衣男子,目露沁色,仿佛有話藏于心間,欲吐真言:“夫君。”
“呃!”夏霏墨隨口一應(yīng),聞訊抬頭,望向自己的愛妾,滿目有話要說的表情:“你有心事?”
“嗯?!表f萱緩緩靠近,走到書桌前,凝視著自家夫君俊冷的面容,認(rèn)真說道:“夫君,你果真相信那花匠所言?!?p> “哦?!”夏霏墨眉宇一皺,馬上明白了韋萱所言何事:“人證物證俱在,為夫不得不相信?!?p> “那夫君相信是少夫人所為么?”自從事情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起,韋萱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言行,確實值得懷疑。”夏霏墨面色暗沉,腦海里不斷回思著前一夜與向芯妤的對話過往,深覺她分明是在回避三日前不在府中的話題。
“夫君可曾派人去查訪過?”韋萱擔(dān)心錯過什么,再度發(fā)問。
“已經(jīng)查過了,那一日她并沒有去過市集,分明是在說謊?!奔热幌蛐炬]有說真話,那么牛二力的證詞,就會讓人覺得更加真實,更加可信。
“夫君,說實話,妾身不相信姐姐她會做出如此惡事,畢竟平時她對小俊是極好的,所以,妾身懇求夫君再仔細(xì)查查,莫要冤枉了姐姐,好么?”韋萱一邊勸說,一邊投射出我見猶憐的誠懇之意,讓素來心志堅定的夏霏墨有了一線動搖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萱兒放心好了,為夫不會隨便給任何一個人定罪,但是此事如若真是她所為,我也不會包庇任何一個壞人?!笨谥邪参?,夏霏墨站起身形,溫情的輕攬韋萱的肩膀,哄慰著她往東邊里間走去:“夜深了,你先睡吧,我再坐一會?!?p> 望著男子目光里顯露的坦誠,韋萱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順從的往寢房靠去:“夫君,你也早些歇息?!?p> “知道了,萱兒放心,待我閱完這篇公文之后,便去歇息,今夜我特別命人在房間里備下了安神香,能助你睡眠。”不得不說,夏霏墨在對待韋萱的態(tài)度上,十分溫馨,與向芯妤的待遇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天壤之別,讓人不禁寒噓。
可就在房間里的兩人對話之際,忽然從虛掩的房門外響起了一個小廝的說話聲:“少主人,少主人,柴房那邊有要事相告?!?p> “呃?!”突聞此言,夏霏墨眉目一緊,但馬上回神,他一臉輕快的示意尚不知曉向芯妤去處的韋萱先行進入寢房。
等待里屋房門關(guān)閉,沒有動靜,夏霏墨這才闊步往大門外走去,幾步走入房廊門檻,那小廝不敢怠慢的湊上前來,依附在夏霏墨的耳邊細(xì)細(xì)述說。
那言談的話語,分明不是什么好事,一下子便驚怒了夏霏墨幽沉地目光。
“你可看清楚了?”少主人厲問。
“小的看得真真的,確實是大世子?!毙P信誓旦旦的模樣,讓夏霏墨的臉色遁入了鐵青。
“哼—”他冷哼一聲,甩下小廝,借著夜色,大跨步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