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府中,夏霏墨直奔夏老夫人居住的諳萃軒。
夏老夫人見到自己親孫子神色緊張,一臉焦急的模樣,不禁皺起眉頭:“墨兒,你這是怎么了?”
屏退下人,夏霏墨撲通一聲跪在了夏老夫人面前:“祖母,孫兒求您,求您告訴孫兒,當年父親到底是因何而死?”
聽到夏霏墨的問話,夏老夫人的臉色瞬間大變,原本平靜地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驚愕:“墨兒,你……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夏霏墨緊緊抓住夏老夫人的衣角:“祖母,求求您告訴孫兒,當初我的父親是不是……,是不是被王上毒殺的?”
夏老夫人滿目震撼,怒道:“是誰告訴你這些胡鬧的東西,啊—!”
“祖母,孫兒想知道,求您不要隱瞞,我父親的真正死因到底是不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夏霏墨對著夏老夫人深深叩首,含淚苦求。
“你—!”夏老夫人痛苦搖頭道:“你真想氣死我呀,到底是哪個混球,跟你說了這些混賬的話呀?!嗚嗚,這真的是要斷送了我夏府的根,嗚嗚……”
那段被塵封了許久的往事,再度無情的席卷了夏老夫人的心頭,那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決然傷痛,真真重創(chuàng)了夏老夫人的心口,說話間,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凄厲地哭泣聲響動一片。
祖母長嘆一口氣,無奈搖頭道:“墨兒,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夏霏墨堅定地看向夏老夫人說:“祖母,無論真相多么殘酷,孫兒都想知道,孫兒都能承受?!?p> 在夏霏墨的一再堅持下,祖母終于緩緩道出了當年的真相,果然和昭慶公主那封書信上的內容大致相同,這樣的真相讓夏霏墨如遭雷擊,就在夏老夫人坦言的過程中,夏霏墨的世界徹底崩塌……
“記住,墨兒,你必須給我記住,”夏老夫人緊緊揪住夏霏墨的肩膀說:“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能復仇,聽清楚了沒有,你要給我牢牢記住,只要我老太婆還有一口氣在,你,夏霏墨就不能替你的父母報仇,你給我記好了,你不能再讓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墨兒,我的孫兒,祖母沒有幾天活頭了,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呀,給我記在心里,千萬不能做傻事—”
看著幾近崩潰的夏老夫人,夏霏墨紅腫的眼睛,狠狠地點了點頭:“孫兒記下了,刻在心里?!?p> “好,好。”夏老夫人用顫抖地雙手撫摸著夏霏墨剛毅的臉龐,那感覺好像是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滿心不舍。
自從在夏老夫人那里獲曉父親身亡的真相之后,夏霏墨整個人都變了,因為他知道了八王爺邀請他去看戲的目的,那場《趙氏孤兒》的結局是遺腹子成長歸來,殺了奸臣替趙家滿門復仇成功的故事。
這樣的結局,是八王爺對夏霏墨的一種暗示,八王爺想要拉攏夏霏墨,他看中了夏家在朝堂的地位,也看中了夏霏墨手中的兵權,自古以來,兵權都是歷代宮廷政變最強有力的武器,八王爺早已有想取代昭烈王的不臣之心,這個局也早已在暗中部署。
因為昭烈王剛愎自用,好高騖遠,常年征戰(zhàn),國庫掏空已久,國內早已民不聊生,在朝堂之上,君王生性多疑,與臣子們離心離德,親近小人,遠離君子,還十分好色,在位多年,不斷擴充后宮,導致外戚干政,皇權旁落,人心失離。
故此,當夏霏墨再度與八王爺會面之后,夏霏墨的心中便早已有了打算,他站起身來,神色凝重地看著八王爺:“王爺,現在夏府有祖母在堂,需要后輩奉養(yǎng),她老人家的無疾而終,才是當下夏府最大的心愿?!?p> 意料之中,八王爺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自然,百善孝為先,老人家為大,本王爺可以等,但是眼下正值梅雨季節(jié),天氣無常,夏府應該早做打算?!?p> 王爺的話,令夏霏墨陷入了沉思,他深知八王爺所言非虛,如今在昭烈王的統(tǒng)治下,確實已將國家弄得烏煙瘴氣,百姓苦不堪言,而自己手中的兵權,在這混亂的局面中顯得格外重要。
“王爺所言,夏某記下了?!泵娉送鯛?,夏霏墨緩緩行了拱手禮。
八王爺瞟看屋檐外的雨天,心情暢快地說道:“多事之秋,這雨季看來一時半停不了?!?p> 弦外之音,夏霏墨怎會聽不出來,只見他面色溫怡地認同道:“王爺說得是,這場雨確實惱人。”
逍遙閣外,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那細密的雨絲,宛如一串串晶瑩的珠簾,從灰暗的天幕中不斷垂落,那感覺像是無盡地憂愁,輕輕敲打著大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遠處,山巒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雨霧之中,若隱若現,宛若一幅山水墨畫般飄渺美麗。田野里,半高地莊稼在雨水的滋潤下輕輕搖曳,它們個個貪婪地伸長脖子吮吸著這上天賜予的甘霖。
夏霏墨與八王爺同站在一片屋檐下,靜默觀賞眼前這一片美好的景致,這時候,一陣涼風吹來,帶起了絲絲雨霧,落到兩人身上,他們沒有躲避,而是繼續(xù)感受著這一刻的風雨交加,也正是從這一刻起,在兩人心中都達成了某種默契地約定。
在隨后的日子里,八王爺開始暗中籌備著一切,借用四處結交紈绔子弟的愛好,與一些心腹謀士秘密商議,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暗暗聯絡各方勢力,然而沉溺于醉生夢死的昭烈王則對此毫無察覺。
夏霏墨為了取得昭烈王的信任,同意替王上私下監(jiān)視祁宰相的一舉一動。接下這個任務,正中八王爺的心思,這樣夏霏墨明面上可以認真執(zhí)行昭烈王的命令,實際上,他是在暗中替八王爺盯著宰相一黨的一舉一動,此乃一石二鳥的好買賣,穩(wěn)賺不賠。
年關前夕,夏霏墨身穿夜行衣,潛入宰相府查看地形,當夜他小心翼翼地在宰相府中穿梭著,來無影去無蹤,任何人都沒有察覺,最后意外的在房梁上,偷聽到了祁丞相與其心腹幕僚想要謀反的秘密。
悄悄返回夏府,一進入府邸西墻內側一處拐角,敏銳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了來自身后的一道開門的聲響。
‘有人尾隨?!啮闹幸粍C,腳步卻沒有絲毫停滯,他依舊保持著速度繼續(xù)前行,但是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思考著到底會是誰在身后跟蹤自己。
很快,夏霏墨不動聲色地拐進了一條小道,然后施展高超輕功隱藏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那尾隨之人現身。
等待片刻,一個纖細的身影果然出現在拐角的另一端,冷看身形像似一名女子,對方明顯十分膽怯,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并且四處張望。
夏霏墨從對方的行動上判斷,應該是不會武功,于是他從懷中掏出一包防身用的迷香,借著空氣中的一股勁風,仰風撒去,果然迷香濃郁,一觸間,便迷暈了尾隨的女子。
見對方著了自己的道,夏霏墨這才從黑暗中隱現,躍入那女子身側,一把抱住了迎風而倒的柔身。
那一夜,女子面上的薄紗輕輕滑落,透過淡淡地月光,一張姣好的美人顏歷歷在目,這一張久違的容貌,倏時驚異了夏霏墨驚華的目光。
‘芯妤……,是你,你沒死,天啦,我太高興了,你竟然回來了,回到了夏府?!又?,夏霏墨想要伸出右手,去觸碰美人兒姣好的眉黛,不想遠處的打更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夏霏墨果斷打橫抱起昏迷的向芯妤,一個飛身而起,沿著她來時的路線迅速退去,很快夏霏墨懷抱著昏迷的向芯妤躲入了她居住的小屋。
將她輕輕地放置在床榻之上,夏霏墨的目光中閃動著寵溺的柔情,他萬般沒有想到當初被別人逼得跳崖的心尖人竟然還能活著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一刻,男子的心情開心到飛起來,歡躍的情緒到達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芯妤,我的妻子,感謝老天爺,讓你再度回到了我的身邊?!毕啮┥硎卦谙蛐炬サ纳砼裕瑲g喜地模樣就仿佛一個孩子終于得到了自己心愛的物件般愛不釋手。
借著窗沿外淡淡地月光,夏霏墨輕柔地親吻著睡美人潔凈的額頭,握著她的雙手,按捺不住內心欣喜若狂的喜悅摸了又摸。
“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芯妤,我發(fā)誓,以后絕對不會再冷待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痹诓粩嗟氐袜校啮难劬駶櫫?,但是他馬上回心,心中明白眼下自己這一身夜行衣的裝扮實在是不適合久待,于是男子快速收拾起心緒,強迫自己收緊激動的情緒,念念不舍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次日清晨,天色還沒亮,夏霏墨便換了常服,悄悄地藏身于向芯妤小屋對面的一處矮墻后面,透過矮墻上的鏤窗空隙,緊緊盯著向芯妤出入的房門。
那一日的早晨,天空飄落了雪花,身旁空氣涼薄,但是在夏霏墨的心里卻是一片暖意,他在高興之余,發(fā)覺自己委實記不起來夏府里何時會有她的存在,于是夏霏墨決定容身暗處,默默查看向芯妤的動向。
果然,天色剛亮,整理好儀容的向芯妤從那間屋子里走了出來,一見陽光,夏霏墨的眼睛里充溢著恍然大悟的明白。
‘是她,周家妹子?!蛐炬ツ橆a上的那道假疤痕很是明顯,讓夏霏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于是后面的事情,都是夏霏墨的主意了,當即他找到了韋萱,指名要讓向芯妤去東書房當差,韋萱雖然有些錯愕,但是轉念覺得可能是看在憨娃子的面子上,想要用他姐姐,故此韋萱做出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