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彼岸花開禿鷲凌空生死兩茫茫 上
深夜涼風(fēng)已經(jīng)刺骨，房門外是胤杉姑姑的聲音：“玙女，你醒著嗎？時間緊我不與你細(xì)說，你抓緊時間收拾行囊，太后有話同你說?！?p> 玙女手忙腳亂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拉開門寒風(fēng)撲面，她強(qiáng)做鎮(zhèn)定來到偏殿，太后早已收拾整齊，明明是嬌小的身軀，此時看上去卻是格外威嚴(yán)。
玙女正準(zhǔn)備請安，太后就先出聲，語氣中透著無奈：“免了，我即已護(hù)不了你，你也就沒有必要向我行禮，上方對你有了新的安排譴你到‘海逝島’修習(xí)，你走吧我讓胤杉送你，他們便不會為難你?！?p> “紫君，出事了嗎？我有什么可以做的？”
“你別怪我，我既幫不了你更幫不了他，別看我是這始國的太后，其實(shí)我就是這金絲籠里的擺設(shè)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不能做的老婦。走吧！再晚你就走不了?！?p> 玙女還想說什么，就被胤杉姑姑拉住，不由分說的往外走，胤杉姑姑格外嚴(yán)厲的說：“你自己都自身難保，就別再多生事端，你的自以為是的好心，從來都是蒼白無力，配上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只會讓你萬劫不復(fù)?！?p> “蒼白無力！”
“很震驚？我以為你心里明白的，你到現(xiàn)在還能好好活著，不是因?yàn)楦鞣N機(jī)緣巧合，早已經(jīng)……”
“終究是崩塌了，從莫名其妙來到這里我就不踏實(shí)，果然，冒昧問姑姑這世間真的有我的安身處嗎？我算什么？您和太后都要連夜送我離開，我不想逃，我要去‘敬諾壇’，我必須去？”
“你冷靜點(diǎn)兒，放心太后不能護(hù)你，但是‘海逝島’萬不能去，說是修習(xí)，你若去了哪里，等你離島那天你就只是閣老會操控的一只人偶，你現(xiàn)在就去我家，只要你不離開我們可以護(hù)你，你可以繼續(xù)玩玩你的刺繡，吹吹笛子……”
“然后呢？”玙女甩開胤杉姑姑的手，停住腳步，小聲問：“我的未來在哪里？姑姑知我的來處，卻沒有明說，那么你們給我安排的歸處是哪里？”
“等風(fēng)頭過了，給你在家族中找個合適的人家……”
玙女默默地落淚了，搞什么亂七八糟，為什么自己會來到始國，不要再隨便替我決定，我不想放棄，真的不甘心，憑什么？
玙女默默地抬手，擦掉眼淚：“我要回去！我要去見紫君，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們沒有問過我是否同意，就把我弄來這里，那么我就要讓你們看看蒼白無力的我，你們是否承擔(dān)的起?！?p> “哈哈哈！那群老家伙，對的也該讓他們吃點(diǎn)兒苦頭了，確實(shí)太后想躲，躲了一輩子，臨了你們一個個的，很好！走吧，去‘敬諾壇’，你確實(shí)有權(quán)知道真相，只是千萬別后悔，后悔也沒用，活路死路都得靠你自己走?！必飞脊霉靡荒樞镑?，嘴角掛著弧度，迎著晨曦，領(lǐng)著玙女向‘敬諾壇’走去。
“賞菊？天都沒亮呢？紫君，你要拉我去哪里？”那是中秋節(jié)剛過的第二天，一大早紫君就找到玙女，拿來了一條特殊的墨菊花裙，使喚玙女換上，等玙女收拾整齊就領(lǐng)著玙女匆匆離開了太后宮，往讀書人最喜歡的“廬林書苑”走。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時而路邊吃點(diǎn)兒面條，時而買點(diǎn)糖果點(diǎn)心，時而湊湊熱鬧，旁邊的路人都無不感到奇怪，紫君雖然風(fēng)流名聲在外，但是從未有人見過他與那個女子這般親近交好。
“怎么突然想賞菊，宮里菊花挺多的，其實(shí)我并不喜歡，這種花總讓我有不好的感覺。”
“確實(shí)，這么奇巧的衣裙，你穿著一點(diǎn)兒味道都沒有，這世上的事還是適合最重要？”
“哎！對女孩子有些話別說的那么直白，雖說不是驚艷，但也不難看，我這點(diǎn)兒判斷還是有的，好好的你又是送我衣裙，又是帶我逛街，這里夜市很熱鬧吧？我們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
“廬林書苑，剛才不是告訴你，你這記心，還邀我逛夜市，你不怕晚上回不去？”
“好好的去書苑做什么，你看著也不像那種會字斟句酌的人，我可沒邀你逛夜市，我只是感嘆你們這里一大早的就挺熱鬧的?！?p> “書苑今天放假，菊花又開的甚好，哪里有個閑味居喝茶聊天一整天都不會無趣，今天人少，我想好好聽聽你們那個世界的事。”
“哦！你的好奇心也挺重，太喜新厭舊可不好！”
“到了，你別說我，你自己不也一點(diǎn)兒定性沒有，學(xué)刺繡是怎么回事？閑的？明明一點(diǎn)兒自保能力沒有，還到處多事？人貴在自知。走吧，站著發(fā)什么呆？”
“這里就是‘閑味居’挺意外的，不大不小，在這里感覺挺舒適愜意的，就算這里賓朋滿座也互相不會影響吧，各有一番天地說的就是這種格局吧？”
兩人一邊你一句我一句，來到窗外景致最好的一處坐下，看著那些不遠(yuǎn)不近的窗外菊景，繼續(xù)愉快的聊著。
“你感傷啥呢？昨晚在白文雅哪里，你不是玩的挺開心。虧我還擔(dān)心你沒有去處，特意包了樓，陪你賞月，結(jié)果你倒好喝個酩酊大醉，自己先睡了。我這才一早邀你來書苑賞菊。”
“謝謝！我只是很想回去，你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會來的？要怎么回去嗎？”
“‘始國’不好嗎？”
“這里真的好嗎？我總感覺在這一切的繁盛下面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好像被籠罩在巨大的罩子里面，根本就不真實(shí)，可能我的表達(dá)不太準(zhǔn)確，但真的有種壓抑的感覺，很奇妙讓人沒法安心，明明我至今并未遇上什么兇險(xiǎn)的困境，但就是不安。或許是我太膽小，對未知總是充滿迷惘吧！”
“你沒有錯哦，現(xiàn)在我只能告訴你?！?p> “果然你們這些被選中的，都自帶一些天賦?；蛟S我們都小看了你，但愿你能一切如你?！?p> “什么被選中的？紫君你知道嗎？此時此刻我覺得很好，能在這里和你一起飲酒聊天，如果命運(yùn)真是這般，就算是死了，我也覺得能有這樣的相遇也終生無憾了……”
“這般貴重嗎？我雖承受不起，但真的很開心你這樣看重，盡管我總是只能為你保留……”
“我知道，你不能讓我知道太多，但我知道的你已經(jīng)盡力了，真的我有時候覺得你得多寬待你自己一點(diǎn)兒?！?p> “算啦！不說這些，你們哪里是怎么樣的？和我說說。”
“我的國家是最好的，雖然它有許多不完美，但是很多人都相信明天會更好，也愿意為此付出努力，曾經(jīng)我沒有活出自己的樣子，也盲目的追求過很多無謂的東西，現(xiàn)在我想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p> “真那么好？快仔細(xì)和我說說……”
當(dāng)玙女被胤杉姑姑牽著來到“敬諾壇”，她看到那個被捆在插入云霄的木柱上，一身狼狽渾身是血，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知道會那樣淡然笑著的一定是他，蒼天中傳來禿鷲撕裂天空的鳴叫，這是活生生的殉葬，玙女突然想到那天看過的菊花，不是菊花是一朵朵鮮紅的彼岸花，那些飄舞的花瓣，正是一點(diǎn)點(diǎn)不斷零落的生命……
玙女握緊了雙拳，她沒有哭，此情此景下，那種蒼白無力的眼淚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她痛恨自己的無力。
玙女似乎突然聽到：“沒事的，放松，好好活著，這對我來說雖不是最好的歸宿，但是我斗爭過，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回去，你說你的來處能包容我這個生而有罪，連父母家人都要拋棄的人嗎？”
“紫明……”
這是響徹天際的呼喊，只是終是沒有回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