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繼承權
走失的第七天,小莫聆終于被幸運的發(fā)現(xiàn),送往醫(yī)院救治,隨后警方通知了她的父母。
然而,等她三天后醒來,更大的噩耗等待著她。
一夕之間,父母夜間駕車與疲勞駕駛的貨車相撞,雙雙身亡,收到消息的女警不忍心直接告訴她,斟酌再三表示,她的父母來不了了,他們都不在了。
當時的莫聆實在太小,還不明白什么叫都不在了,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女警同情的安慰她,并詢問她還記不記得其他親人的聯(lián)系方式。
警察從現(xiàn)場收集的手機內存中找到莫聆姨媽的聯(lián)系方式,一開始那邊冷淡,但聽說可以代領莫聆父母的保險金這才到醫(yī)院接莫聆。
幾次程序性問話,長時間離開父母的莫聆又是受傷,又是驚嚇,日日盼著父母的出現(xiàn),趕緊接她離開,可惜幾次被噩夢嚇醒,除了窗外昏暗的路燈和車鳴聲,什么也沒有。
莫聆的姨媽接到電話也只來看過她一次,當天便走了,直到辦完莫聆父母尸體認領和喪葬儀式,這才接莫聆回家,莫聆連父母火化前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離開醫(yī)院前,女警交給她媽媽常帶的玉墜,讓她好好收好。
莫聆握緊珠子,一步三回頭的和姨媽離開。
一開始讓她和表妹一起住,心理創(chuàng)傷太重的莫聆根本無法好好休息,經(jīng)常半夜被嚇醒。
如此三番,表妹便吵著要她搬出去,莫聆姨媽只得讓她去住雜物間,十幾平的房間,一個不大的彈簧床,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得到處都是。
一開始莫聆回不停的問媽媽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回家,可是這個家里沒有任何人回答她的問題,直到她再次被噩夢嚇醒,抹干凈眼角的眼淚從房間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聽到姨媽房里的談話。
“那個小累贅還要住多久?每天看到她晦氣的臉倒盡胃口”姨父不滿道。
“快了,那筆保險金還沒到手呢”
“那趕緊,我現(xiàn)在都不想呆在家里?!?p> “你急什么,等錢到手,就把她送到孤兒院去?!?p> “上次大晚上的敲門鬼叫真是嚇我一跳,覺都睡不好,快點弄走?!?p> “再忍忍吧,馬上就結束了?!?p> 莫聆想要敲門的手停住,即使再不懂事,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姨媽和姨夫的嫌棄。
莫聆回到房間望著漆黑的天花板蜷縮在被窩里一團,握著手腕上的玉墜,耳邊總是能聽到那個男人的腳步聲,身上傷口和內臟的隱隱作痛加劇了她的幻聽。
等到湄姨找到她時,和姨媽劇烈爭吵后,立刻又將她送到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發(fā)現(xiàn)她有輕度抑郁的表現(xiàn),很大部分是心理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
醫(yī)院期間,莫聆不吃不喝不回應,比綁架時更加虛弱。
韓湄看到之前圓潤的小姑娘瘦成皮包骨,心疼的無以復加,抱住她流淚,在她耳邊狠狠道“放心,湄姨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他們不是要錢么,哪那么容易得到。”
湄姨憐惜的撫摸她的頭,語氣冰冷“既然拿了錢,就要辦事,不將你養(yǎng)大成人,他們得不到半分錢?!?p> “媽媽”小莫聆木木的喊了一聲。
韓湄擦干凈眼淚,她更想自己收養(yǎng)莫聆,可是她自己家里的一堆爛賬,實在有心無力,她只能將莫聆父母留給她的財產(chǎn)給莫聆保留到十八歲。
湄姨果然說道做道將莫聆姨媽告上法庭,法庭判莫聆的姨媽必須將她撫養(yǎng)到18歲,等她有了自主權才能獲得一部分財產(chǎn)使用權,如果莫聆姨媽不愿意撫養(yǎng)莫聆,那么將判給莫聆父親家親屬,財產(chǎn)也會一并轉讓。
這么大一筆錢,莫聆姨媽怎么舍得放手給其他人,只得咬牙接過撫養(yǎng)莫聆的權利。
至此,莫聆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生活的瑣碎,冷眼嘲諷讓開朗的莫聆逐漸沉默,甚至封閉。
由于姨父工作原因,幾次搬家換學校,學校人際關系淡薄,家人冷漠無視,莫聆越發(fā)陰郁,而韓湄因為個人原因無法離開,只得看著莫聆在陰影中越走越遠,變成了一個和原來陽關開朗的女孩完全不同的人。
她所不知道的是,唯一沒有讓莫聆崩潰的是,每晚除了那個綁架犯,還有和她一起被綁架的小男孩。
說好的要一起去瑞典,拉過勾,那就是一輩子的諾言。
即使面容模糊,即使記憶破損。
諾言就像一道救贖的光,莫聆靠著它撐到現(xiàn)在。
莫聆從深深的夢魘中疲憊的醒來,飛機上的廣播提醒即將到達目的地,夢到一堆陳年舊夢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飛機打車到預定的酒店,剛開機的手機馬上傳出十幾條未接來電,顯示的全是二姨。
還沒等她回過去,杜昀的電話插進來。
“到了?”
“嗯,到了”莫聆站在酒店前回應,聽著對面的呼吸聲,想立刻轉身回去,想見見對面的那個人。
莫聆慢慢走進酒店,前臺正要開口搭話被她用手禁止。
“到家了嗎?”
莫聆拿到房卡,朝前臺感謝的點頭,轉身坐電梯回應“到了”
剛出電梯,路過的打掃人員向她禮貌的說了句歡迎光臨。
那邊頓時沉默“你在酒店?”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唔”莫聆頓了一下“嗯”
杜昀沒問她為什么不回家,只讓她把酒店地點發(fā)給他,每天必須向他發(fā)一個定位。
莫名有種被查崗的感覺,莫聆有些不習慣這種被人掌控所以行動的感覺,但是還是按杜昀所說的發(fā)給他酒店地址,掛了電話洗個澡好好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才給二姨回過去。
開口依舊是一通責備,小崽子,手機這么久不接是不是野心大了?我好歹養(yǎng)了你十八年還養(yǎng)了個白眼狼,現(xiàn)在翅膀硬了是吧?立刻滾回來。
莫聆冷笑了一聲“地址我發(fā)給你手機上了,明天準時見律師?!北銙炝穗娫挕?p> 又給湄姨打了個電話,希望她能到場做個見證人,這些年被冷暴力,多虧當年湄姨時不時的接濟,她日子才沒那么難過,最后給律師打了個電話,明天需要重新啟動當年父母的財產(chǎn)分割問題,請帶好資料。
整理了收到的各種資料,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索性下樓覓食。
自從她考上大學后,再也沒回到過這個城市,不知怎么的走回了高中學校。
她當年讀的高中是個住宿高中,一天12個小時都在教室,生活三點一線,如果沒有齊舷那個神經(jīng)病,對于她來說不過是個普通的高中經(jīng)歷。
門口的保安還是原來那個大爺,桌上放了個老舊的紅星搪瓷缸,打著瞌睡,看似可以溜進去,但是只要外面有半點響動,這個大爺都會立刻逮住溜出去的人。
從外面的門框中還能看到教學樓明亮的燈火,此時是晚自習時間,走廊外幾乎沒有人。
冷風吹進她的脖子,激起一片涼意,下意識的摸了摸,這才想起杜昀給她的圍巾她忘了帶,明明才沒離開多久,總是想起他。
在校外吃了碗難吃的酸辣粉,感嘆這么難吃還這么堅挺的開這么久,也是難得。
第二天,莫聆準時到包房。
律師和韓湄都已經(jīng)提前到了,方家人硬是遲到十幾分鐘才到場。
方文寧,也就是莫聆二姨,一來便蔑視的看了他們一眼,跟著她的還有她老公和老公家小姑子。
小姑子蹬了個恨天高,畫了個五顏六色的眼影,手挽著方文寧,挨著她坐下,一看便是來幫腔做勢,她老公拉了個椅子不耐煩的坐下,催促著趕緊開始。
律師見所有人都到場,便拿出錄音筆放到中間,開始宣讀當年的文件。
遺產(chǎn)按照下列順序繼承:
(1)第一順序:配偶、子女、父母。
(2)第二順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不繼承。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的,由第二順序繼承人繼承。
對被繼承人盡了主要扶養(yǎng)義務或者與被繼承人共同生活的繼承人,分配遺產(chǎn)時,可以多分。有扶養(yǎng)能力和有扶養(yǎng)條件的繼承人,不盡扶養(yǎng)義務的,分配遺產(chǎn)時,應當不分或者少分。繼承人協(xié)商同意的,也可以不均等。
當年莫家夫妻同時出車禍,且父母雙方都已經(jīng)去世,所以莫聆為財產(chǎn)的第一繼承人,除非莫聆放棄繼承,才會順位到第二順序繼承人。
“莫小姐作為第一繼承人年幼失怙,沒有自理能力,作為方文靜(莫聆母親)女士的姐姐方文寧女士有義務照顧莫小姐到成年,如今莫小姐已經(jīng)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可以獨立實施民事法律行為,現(xiàn)在就方文靜夫妻的遺產(chǎn)分割問題,進行討論。”
方文寧直接拍桌“我們養(yǎng)了這個小崽子這么久,遺產(chǎn)最少要分我們八層,填補這些年我們在她身上的花銷?!?p> “就是,她在我嫂子家白吃白喝這么多年,我嫂子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嫂子就應該占大層?!毙」米訐]舞著她的九陰白骨爪補充道。
“方文寧,你要不要臉,每天給這孩子就吃兩個饅頭,你這叫照顧?”韓湄忍不住嗆嘴,莫聆初中的時候她偷偷去學??催^她,那張小臉瘦得蠟黃,反觀他家倆兒女,一個一身名牌花枝招展,一個手拿新機到處炫耀。
這些年法院會定時向方家打入莫聆的生活費,這是都花到誰身上了?
“我們是短了她吃的,還是缺了她穿的?她現(xiàn)在不是一樣長大了嗎?我們也是盡了撫養(yǎng)的義務?!狈轿膶帒B(tài)度蠻橫。
“方文寧女士,你確定真的盡到了撫養(yǎng)義務?”莫聆黑沉沉的眸子盯著她“你知道我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我有權不分配你任何東西。”
“小崽子,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