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死亡通知書
我在街頭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一院。
車停下后,我付了車費,飛快的從車內(nèi)出來,飛過穿過人來人往一片喧鬧的停車場,進了透明的玻璃大門,從人頭攢動的大廳內(nèi),找到電梯進去后,電梯內(nèi)人滿為患,空氣渾濁,我按了一下九樓按鈕。
過了有十分鐘左右,電梯哐地一聲停下來,門緩緩的打開,我快步走了出來。九樓通道上人不多,相對于大廳的喧鬧這兒清靜多了。
我找到十號房間,那兒是急救室,不允許人進去。周倩倩父母我認識,出了這事倆位老人,(其實也談不上,才五十歲樣子)似乎難以承受這致命般的打擊,一下子衰了。
尤其是周倩倩的父親老周,短短幾天時間頭發(fā)一下子白了,兩眼深深的陷下去,布滿了血絲,臉上的皺紋更深更密了。
老周見了我,臉上浮出一絲凄涼笑。我倆并肩坐在過道上的長椅,他告訴我周倩倩己昏迷三天,原來家里留下來一點積蓄都花光了。有好心人在為倩倩捐款。
主治醫(yī)生曾明確的告訴他,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既便是僥幸救活了,也是個植物人。
我想問老周,周倩倩為什么會跳樓,我怕這話剌痛他的心,所以又生生咽回肚子里。
聊了一會兒,然后我從兜里取出早己準備好一千元錢,對于有錢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于我靠碼字來維持生活的來說,無疑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老周一見忙推脫,站起來要走,老周說:“你來看倩倩,我己十分高興了,你靠寫網(wǎng)文掙幾個錢,容易嗎?”
我把錢往老周懷里一塞,說:“伯父,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只是盡我最微薄的力量,又不能幫你什么?”說完一臉的慚愧。
我倆正推拉著,不遠處門口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隨著哭叫聲,從房內(nèi)緩緩的推出一張鐵架床,床上躺著一個人,己無生命跡象,他全身都蓋著白布。
鐵架床后面瘋了似跟著一對母女,母女一邊哭叫,一邊用雙手猛烈的搖撼鐵架床,鐵床兒發(fā)出抗議似的吱吱聲,其母跪在鐵架床上嗚咽道:“她爸,她爸,你不能這樣走了,你的女兒還未年呀?!迸⒁才^散發(fā)的哭倒在鐵床上。
我忙扭過臉,不忍心看到這揪心的一幕,淚水很快涌滿了我的眼眶。
鐵架床緩緩推走了,母女倆那撕心裂肺哭聲消失了,過道上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零碎的腳步聲。
周倩倩的母親從病房的一側走過來,走到老周面前,說主治醫(yī)生叫你去。
老周說:“家槐,你在這里待著,我去去就來?!奔一笔俏掖竺倚蘸?。他倆走后,我木木坐在長椅,雙手交叉在胸前,兩眼望著空蕩蕩的過道。
過了大約有十幾分鐘,老周從主治醫(yī)生那兒走了出來,他一手扶著墻,兩腿仿佛難以支撐身子的重量,臉色灰白,兩眼流露出極度的絕望。
我忙爬起來,奔了過去,見他神情異樣,忙顫聲問:“伯父,伯父,你怎么了?”
老周幾乎用嗚咽聲音說:“醫(yī)生下了死亡通知書了,我的倩倩沒救了?!闭f完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我大聲喊:“醫(yī)生,醫(yī)生,有人昏倒了?!?p> 這時從隔壁的病房內(nèi)沖出幾個護士,大伙兒七手八腳把老周弄進病床。醫(yī)生來了,他看了看臉色,對我說:“急火攻心,讓他躺一會兒會好的?!?p> 我從房內(nèi)出來,重新坐在過道的長椅上,我在內(nèi)心默默的祈禱,死神哪,既然你能化作一葉小舟,化作漁民救了菲菲,為什么不能救救可憐的倩倩?
從醫(yī)院出來己是夕陽西下了,天邊的霞光還沒有完全消失,街兩邊的樹梢上有一抹淺紅的光。
我回到這個叫在水一方的小區(qū)內(nèi),在八幢六樓,那兒是我的家,父母俱在,有個妹妹正在念高中,她住校,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一趟。
我進房內(nèi),父親何中正在房內(nèi)忙碌,他每天都這樣忙碌,把母親網(wǎng)購過來保健品,從這個房間挪到那個房間,又從那個房間挪到這個房間,他見我回來,漠然看了我一眼,又繼續(xù)手忙腳亂的忙碌,認識他的人都誤以為我父親有輕微的精神問題。
其實并非如此,他只是閑著無聊,打發(fā)時間而己。
母親翠紅不在家,她上午出去了,說出去參加一個保健品知識講座,說白了就是一群騙子,騙一些中老年人的錢,還天天假仁假義關懷,讓這些內(nèi)心空虛孤獨老人身心倍感溫暖。
家里這些堆集如山的保健品都是她買的,一個在外面買,一個在家里搬,我勸了無數(shù)次,他倆壓根兒不聽,我只好隨他倆去了。
全當他倆退休后娛樂活動。他倆這點微薄的退休金,全都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騙子給騙去了。
我剛倒了杯茶水,還沒來得及喝,手機響了。我以為是小馬打來的,忙接過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居然是周倩倩的手機號碼。
主治醫(yī)生不是下了死亡通知書?她怎么能會打電話給我?我抖著手打開手機,聲音顫抖的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