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花初眉尖微挑,輕聲嗤笑道,“石大人何必多禮,我們之間賬多的很,也不差這一樁。既然是有事相商,那么石大人里面請?!闭f完她讓了一下,然后移步進去了。
之前因為石玲瓏攪場,石毅辰并未仔細打量這位以美貌出名的顧小姐,他只看了一眼,那種美貌的概念他太過明顯,結果他甚至沒來得及打量她的五官就失了神。
顧花初向來不施脂粉,如瀑青絲挽了個貴族少女常梳的發(fā)式,只用銀釵固定,除此也沒什么飾物,除了耳上一對晶瑩如血的紅珊瑚滴珠耳墜。左手上戴著一只不知什么質地的鐲子卻是極為吸引人,亮銀色,可那種似乎能流動的光彩卻不是銀子能有的。身上穿的更是尋常,一件家常的月白綾子曲裾深衣,滾著兩指寬的海藍色綢邊,纖腰束著一條修長的水色如意雙環(huán)絲絳,系著一塊纏枝花草白玉佩。
即使她尋常打扮,一舉一動間依舊有種行云流水般的凌然仙意,猶如錯降此間的絕美仙子,而隨著她一個尋常的表情,眼里自有無限光華明耀閃現(xiàn),美得令人不敢再看。反正他不再看她的臉,即使人的神情能顯露出很多東西,他也怕看呆了,不僅沒從表情中看出什么,反而該聽到得都漏聽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智慧能不能跟她的美貌相稱。
大家都是世家子,待客之道還是要講的,分了主客坐下,丫環(huán)也上了茶。
“不知石大人前來主要為了何事?”輕抿了一口茶,輕柔清甜的女聲道。
石毅辰定了定神,笑道,“其實我這次來,主要為前日姑娘出手道謝的,以及為頑弟的唐突道歉的?!彼D了頓道,“我這次從南邊帶來點了土產,也不值什么,姑娘不要嫌棄就是了?!?p> “哪能?”哪怕是毒藥呢,對顧花初都是有用的,她當然不會嫌棄,自然笑瞇瞇的接了,“人都說南邊出奇物,我身體一直不好,一直想去南邊看看,總不成行,這次可以借石大人的東風見識見識了?!?p> 石毅辰想起這個啞巴虧,心里不免有些氣惱,不過他城府深,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依舊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說起來,顧小姐出現(xiàn)的時機可真巧,正巧得了個好名聲?!?p> “我也覺得巧的不可思議,你說我長久不出門,出門就碰上了石大人家里人惹事?”顧花初巧笑嫣然。石毅辰懷疑她故意等在路上的,她也不含糊,要是你們石家不當眾惹事,哪能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讓顧小姐見笑了?!笔愠蕉ǘㄉ裥Φ??!笆页D暝谶吔?,沒什么見識?!?p> “石大人這話未免太謙虛?!鄙倥p紅唇間蘊含了一絲笑意,“別的不說,單這穿著,石小姐之前來拜訪的時候,頭戴著赤金鳳尾翡翠雙鳳簪,金累絲嵌紅寶石雙蝶點翠步搖,鏤金菱花嵌翡翠?;ㄢ?,手上是瑕疵也無的玻璃翠的翡翠鐲子,身上穿的是累珠疊紗粉霞茜裙,外罩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衣,五彩絲絳系著碧玉雙魚扣珠玉佩,那珍珠是南詔出南珠,足有拇指大小,全身上下都是稀世珍寶。我說句實話,幾個公主平日穿著還沒那么華麗呢,現(xiàn)在石大人說你沒見過市面,實在不能取信與人?!?p> 顧花初一口氣把石玲瓏身上的珠寶華服念完,連氣都不喘,充分顯現(xiàn)出作為商人的雄厚底氣。而石毅辰想起自己那個實在是不懂事的妹妹,已經是出離的憤怒了,城府深如他,臉色都有些不好。要知道,但是石玲瓏這樣招搖的豪奢穿著,有心人就可以告石家一狀。
他勉強笑道,“石家到底還是百年世家,有些家底也正常?!?p> 顧花初微微瞇眼瞅了他一眼,笑道:“我們顧家也是百年世家,石大人看我穿著如何。說句難聽話,石大人別惱火,百年世家就要有百年世家的氣度,別跟爆發(fā)戶似的都穿在身上,就是不惹麻煩,也白讓人看笑話?!?p> “是舍妹不懂事,讓顧小姐看笑話了?!笔愠綒饨Y卻又無法反駁只好抿了一口茶轉移了話題,“那日顧小姐在三樓上用杯子救人那一幕我也聽人說了,真是好俊的功夫,就是我,估量著也難做到?!?p> “石大人糊涂了,我身體自幼就不好使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哪里來的武功?石大人看看我可像會武的人?”
“那當日——”
“石小姐都能帶四個侍衛(wèi),我雖然不如石小姐那么嬌貴,出門身邊哪能不跟著人?”顧花初逮著機會就刺石毅辰一下。“再說當年石家做出那種事來,我總要小心點,別不知什么時候小命就沒了?!?p> 石毅辰臉色沉了沉,黯然道,“當年是玉瑩妹妹做錯了事,不過那么長時間了,顧小姐何必揪著不放?!?p> 顧花初頓時變色,冷笑道,“放手?十里幻香的解藥拿來!否則免談?!彼咽种斜又刂胤畔?,眼神冰冷。
“當日做的那么歹毒,現(xiàn)在一句做錯了就完了,天下有那么輕易的事嗎?你知道顧夏兩家花了多少保住我這條命嗎?你們石家這次回來,一句話就想輕輕揭過?別以為我手上沒證據(jù)!”
“你想要什么?!笔愠揭不謴土随?zhèn)定。
“多的也不說了,你們石家也要賠償點醫(yī)藥費吧?!被ǔ跻驗橄胱鲆粋€大的項目,買斷一些鐵礦,最近手頭有點緊。不過即使石家不賠錢,她也不會真把這事鬧大了,不是她不想石家倒霉,而是時局不允許,強秦悍蠻,伺機而動,石家在大晉南方經營多年,只能徐徐而圖,現(xiàn)在就采取強硬手段只會傷了國家元氣。花初對大晉雖沒什么歸屬感,也明白大晉是棵大樹,靠著大樹才好乘涼的道理。
石毅辰沉默一下,似在考慮,顧花初繼續(xù)說道。
“對你們石家來說也不多,不過幾萬兩而已,哭窮我也是不信的,玲瓏姐姐那一身行頭可不也值上萬兩?還是打算石大人打算一直賴著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辦法?!鳖櫥ǔ跛菩Ψ切Φ?。撞到槍口上還想全身而退,想的很好,可惜太不現(xiàn)實,破財免災已經是便宜他了,不然,她有辦法讓石家再添些麻煩。
一番話說的石毅辰啞口無言,石家是不缺錢,可是讓他掏出這筆錢他也不甘心。但是如果不出血,顧花初又一副仇恨深種,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偏偏此時石家剛受了打擊,要是把這件大事掀出來,石家就陷進麻煩的深潭里出不來了,倒還是掏錢合算些。
石毅辰也沒在顧家呆多長時間,反正他出門的時候堪稱氣急敗壞,失去了他一貫的溫文模樣,相應的顧花初同學心情不錯,晚飯還多加了幾個菜。
“我聽外面人傳說,石毅辰因是庶出二少爺,嫡出的石大早夭才讓他掌了權,因此不少人不服他,嫡出的石玉瑩石玲瓏有幾分不把他看在眼里,今日一看果然是這樣?!被ǔ跬腥Φ?,白貓在她膝頭喵喵叫了幾聲,似在迎合。
“郁紫,你叫人擬一張九萬九千兩九百兩的單子送到石家。我說了幾萬兩,可不能超了十萬了?!鼻扑f話多算話,堪稱典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