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可以的,夏府的門當(dāng)然會為殿下敞開。”花初微微笑了笑,”只是我私以為殿下現(xiàn)在還是把精神放在抓獲叛黨余孽的事上。還是殿下以為一個婦道人家,一個軍校就能主導(dǎo)一切?要沒人撐腰,這兩人自然不會如此大膽,殿下早日肅清了逆黨,我也好安心?!?p> 祈陽是如何玲瓏剔透,他本就是聰明之人,花初現(xiàn)在的意思他一清二楚的明白,他很想表白心意,但是還是開不了口。他是大晉儲君,未來的皇帝,他有他的尊嚴(yán)和矜持。再說了,本來捉拿余孽之事就是頭等大事,聽她這么說,竟不止德貴妃和徐大兩人,怕是還有別的大勢力摻和入其中,不禁收斂了臉色。
“花初可知是誰?”
“不過捕風(fēng)捉影的事,我可不敢亂言,省的人家說我誣陷就不好了。”花初哪里輕易說出口,淺笑瀲滟,半開玩笑的道。
“表妹難道就不氣惱?”祈陽沒想到花初并不肯開口,便忍不住問道,“至于是不是捕風(fēng)捉影,查查不就好了?”
“怎么能不氣惱,所以才要注意南來的北往的啊?!被ǔ踔敝笨粗黻枺θ堇镆灿行渌访噪x的意味,這北往的不是我們管得了的,可南來的本在我們一畝三分地上,倒是不能不敲打敲打了,這家主事的雖然好,卻管不住眾多居心叵測的掌柜子?!?p> 花初說的這么明顯,祈陽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明了,便和花初相視一笑:“祈陽愚鈍了,倒是表妹聰明敏銳。”
“表哥謬贊了,這話自然不是我說的,另有其人呢。”花初端起茶杯,偏過頭去,“不然表哥以為我一個閨中女子哪里來的消息渠道,很多話有些人不好說,便讓我開口?!?p> “那表妹代我謝謝大將軍了?!逼黻栕匀宦?lián)想到了夏老將軍身上,而花初神色坦然,反正是他自己聯(lián)想上的,而且對外公也沒壞處。
“您看這時候也不早了?”說完了要緊事,花初也懶的再招待祈陽,這么拐彎抹角的說話實在是太累了,要是直接開口,祈陽還未必信?!安蝗缥医腥怂偷钕禄厝?,這快晚上的也不是很安全。”
祈陽無奈的笑笑,他相貌頂尖,身份尊貴就這么不招人喜嗎?要緊事說完了就趕他走,她也太厲害了些,不過時間倒也不早了,他還要趕在日落前回宮,便站起來道:“謝謝表妹體貼,我自己帶了不少人,就不用費心了。逆黨的事也不需擔(dān)心,只要好好養(yǎng)傷就可以了。”
“多謝祈陽大哥關(guān)心,我就不起身相送了?!边@句話顧花初倒是很真心,卻讓祈陽很傷心。
青絲如緞,肌膚如雪,櫻唇緋紅,微微開合,端的是無比誘人,見她這副慵懶模樣,祈陽反倒有些目不轉(zhuǎn)睛,也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俯身過來,“你又何必裝作不知我心意?”
見他鳳眼微瞇,向來冷漠的眸子詭譎難明,俊臉在面前越來越大,花初忍不住有一絲心慌,只是她個性使然,只瞥了他一眼,“知與不知有何區(qū)別?橫豎答案只有一個?!?p> 祈陽也回過神了,心下有些懊惱向來冷靜的自己這般失態(tài)如登徒子,但面上還是笑得淡淡:生硬的轉(zhuǎn)了話題,“你這次立了大功,加上上次進上冶鐵方子,封賞肯定是有的,多半是個郡君,另外還有無數(shù)賞賜,表妹就安心在家養(yǎng)病吧?!?p> 花初心跳的還有些不正常,連忙笑道:“時候也不早了,表哥還是快回宮吧,回去晚了圣上和皇后娘娘必會嘮叨的?!?p> 也就是祈陽前腳剛踏出去,花初便覺得一陣胃腸痙攣,內(nèi)心有些惡心作嘔,忙轉(zhuǎn)頭,竟哇一聲把中午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郁紫見祈陽走了,正進來準(zhǔn)備服侍,就見了這么一幕,頓時尖聲驚叫起來,幾個守著的小丫頭進來一看,也白了臉色,連忙去叫林子洛。
花初則是有氣無力的拿著一個帕子拭嘴,內(nèi)心卻是苦笑,沒想到這毛病竟帶到了來生。也是,這又不是什么病理性問題,根本就是她的心理障礙。
郁紫一邊指揮小丫鬟收拾,一邊在端茶給花初漱口,語氣卻鎮(zhèn)定,眉眼間有些恐慌:“小姐覺得怎樣?”
花初搖搖頭,“不妨事,只是一時覺的有些惡心,便忍不住吐了,大概是中午吃的不合適罷了,扶我躺下休息一會?!?p> 林子洛積極忙忙跑來,這般嚴(yán)寒天氣,還光著一只腳,花初忍不住眼泛酸,下次無論救誰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了。
林子洛怕是胃腸受了傷,把了半日脈,還是沒把出來,倒也猜到時情緒太激動了,便問祈陽說了什么。林子洛一向面善心善,標(biāo)準(zhǔn)的老好人,花初哪會讓他知道這些,便只告訴了宮中可能會給她加封為郡主。林子洛并不覺得花初會因為這種原因情緒過于激動,但也沒別的解釋,便半信半疑的丟開不管了。
在花初的強烈抗議下,晚飯雖然清淡,但也不只是清粥小菜了,因為據(jù)花初自己說,清粥咸菜會讓她覺得惡心。
吃過飯,她把人都趕出去休息,自己享受一份寧靜,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花初,你這個大傻瓜。”
“風(fēng)嵐!”天知道自從他賭氣跑了,她一直都沒有見到他。
皇宮
聽聞這場禍?zhǔn)麓掖覐耐饷孚s回來的祈宏在東暖閣門外已跪了一下午了,他知道自己母親這次犯下大錯,甚至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可那畢竟是自己母親,她所做的一切錯事都是為了自己,即使自己只喜歡四處游玩,對皇位權(quán)利絲毫不感興趣。
一個清雅柔和讓人打從心眼里覺得舒服的聲音響起:“二哥哥。”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三公主林祈馨是有名的明哲保身的主,向來不管事,怎么會冒著風(fēng)頭來這里。
“二哥哥?!币娝麤]反應(yīng),祈馨又喊了一遍,這次祈宏抬頭。
“馨兒,果真是你,你一個女孩家跑到這里做什么?”
“起風(fēng)了?!逼碥斑€是淡淡的,笑容優(yōu)雅里帶著從容,祈宏甚至有種錯覺,就是天塌了,她的笑容也不會改變?!拔医o你拿了件披風(fēng)?!?p> “你又何必淌這趟渾水?明哲保身不是更好?”
“到底兄妹一場,我知道二哥哥想保下德妃的性命,但是父皇正在震怒中,而且為了自己的名聲,他也不會為了一個妃子而罔顧國法家規(guī),你可知今日彈劾你的有多少人?父皇和太子哥哥顧念親情給壓了下來,但你保證得了他們不會心生隔閡?”
祈宏沉默,祈馨壓低聲音繼續(xù)說,“你要當(dāng)真想給德妃留一條命,就去求太子哥哥,現(xiàn)在只有他有分量開口救人。當(dāng)然我不敢保證,但畢竟他也想要一個賢名還有一個心無隔閡的弟弟。還有,多說多錯,以你的口才,多掉眼淚少說話。”
祈馨說完話就直接走了。直到日已落了,整個皇宮沉進了一片灰色,他才拿起放在地上的石青緞面灰鼠里斗篷,抖抖穿上,一步一步向東宮走去。
而此刻一個相貌清麗溫婉的宮女趁夜幕溜進了囚禁德妃的冷宮。她的手里是摻了毒的一壺參茶和幾樣小點心,在那里她將結(jié)束德妃和她自己的人生。
祈馨意外的沒有喝茶,讓幾個近侍很詫異。把所有人趕了出去,燈火微明,她用小銀勺舀著銀耳百合羹,慢慢喝著,突然掉下一滴淚來,隨即又露出一抹笑來。
生在皇家,身處皇宮,注定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文德十年正月,德妃與校尉徐衡謀于射場加害太子,時裕豐伯府嫡出小姐舍命相救,事敗露,上大怒,欲滅徐家,思及先武圣皇后,終免,只判世子徐衡凌遲。時上欲賜死德妃,太子以德妃為楚王母勸之,楚王亦自請罪以保母命,上允之。德妃昔年得寵宮中,為堡寵,聞宮人有龍嗣,便加害之,有一受害宮女不忿,趁機毒死德妃,德妃死,上氣未平,廢為庶人,楚王降為荊國公,令去北蠻邊境歷練,太子勸之,不聽。
因裕豐伯顧氏女有奇功,封昭華郡主,領(lǐng)八百戶,且另賜府邸與金銀無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