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煙稀少的街頭,周離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手機。
在他的手里,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老式的藍屏諾基亞了,而是一個造型粗野的大磚頭。
‘青蘋果’牌手機,雖然長得像蘋果,但是卻多了一個寫著有小又不容易察覺的‘青’字,便成了山寨產(chǎn)品。
售價四百塊,砍價之后二百塊到手,自帶‘變聲’、魂斗羅、打磚塊等等程序,可謂山寨人民智慧的結(jié)晶。
還有一張從二道販子手里一起買來的黑電話卡,花費七十多,實際上認真砍價的話還能砍掉四十塊的水分。
一共花費二百多塊錢,周離便輕易的偽造出一個不存在的身份,這或許就是電子時代的便利吧。
不僅幾句話便鼓動了王吟借助警方的關(guān)系幫助自己調(diào)查鬼切,而且還將自己隱藏在幕后。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方便而快捷,省時省力。
只是做完這一切后,周離卻沒有一絲得意的心情,只是腦子里忽然想到了一句很久之前不知道從哪里看到的話——
人類越是工于心計,那便越會感覺到自己能力有限。
想到這里,周離苦笑著搖頭,低聲嘆息。
看來,這恐怕就是自己能力的極限吧?
這種很少感覺到的煩悶令他習(xí)慣性的想要找舍友要一根煙卷來發(fā)泄一下,可惜自己認識的那些人恐怕這會都已經(jīng)回老家歡天喜地的過年去了。
周離很少吸煙,就算是偶爾會吸也只是從舍友那里拿一兩根過來而已。
在初中時悄悄學(xué)著古惑仔吸煙被周漸安發(fā)現(xiàn)之后,就沒怎么碰過了。
他到現(xiàn)在依舊清晰的記得當(dāng)時的情形,記憶中的周漸安不憤怒、也沒有生氣,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冷峻眼神看著他,漠然的說了一句‘淺薄’而已。
回想起往日的記憶,周離忍不住抬起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風(fēng),將熾熱的氣息從胸腔之中吐出,打斷了灰色的回憶。
相比父親和姐姐,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有限而淺薄的能力,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不為此而自卑,但是卻也不愿意多做回想。
放下電話,他的雙手插進口袋里,陰沉的臉上重新擠出的笑容,扭頭向著背后的家門口走去。
而就在此刻,他聽到極遠處有瘋狂的引擎聲響起,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在道路的盡頭,有汽車和摩托在融化的雪水中疾馳,撕碎了冬天的寧靜。
沉默了片刻,周離落在他們懸掛在車把和身旁的球棍、鋼管和鐵鏈上面,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的腳步在家門口戛然而止,并不在前進,反而伸出手,緩緩的將兩扇敞開的鐵門拉起,關(guān)上了那一扇大門。
當(dāng)他慢條斯理的做完這一切之后,六輛摩托和兩輛小面包車已經(jīng)在尖銳的剎車聲中停在門外的道路上。
慢慢的轉(zhuǎn)過身,周離在眾多不善的眼神之中緩緩的活動了一下脖子,臉上的微笑漸漸散去,只剩下和某人如出一轍的漠然和冷峻。
面包車的門驟然被推開,大冬天剃了光頭的魁梧男人從車里跳出來,看了看四周,緊接著又從車里提出了一個周離想不到的人出來。
鼻青臉腫的盧文清狼狽無比的被光頭男人扯著頭發(fā)拉出來,空洞的眼睛茫然的四顧著,最后終于落在周離身上。
瞬間,不加掩飾的猙獰怨毒從他的眼中浮現(xiàn),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指頭,指向周離:“就是他,就是他動的手……”
一瞬間,數(shù)道猙獰地視線落在了周離的臉上。
在人群后,光頭男人仔細的打量了周離一下,似乎很好奇究竟是哪條過江龍敢跟王彪的親弟弟動手,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人長得比自己好看一點之外,壓根沒有三頭六臂。
不過,沒有三頭六臂最好,敢吃熊心豹子膽,總是要吐出點什么來的。
隨手將盧文清的腦袋松開,他冷笑了兩聲,對著左右人的低聲說道:“就是這小雜碎了,彪哥的話,別弄死,帶回去……其他的我們隨意?!?p> 說著,他從背后的車里抽出一根被車床削尖了的鋼管,上面似乎缺乏保養(yǎng),還沾著什么奇怪的污漬和一片片深紅色的鐵銹。
周離的視線落在銹蝕的鋼管之上,瞬間明白了對方究竟想要做什么——用這種東西來對付自己,恐怕是真的想要弄死自己了。
他無奈的嘆了一聲,扭頭看向左右,卻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有人從后面封死了周離逃跑的方向。
在光頭的背后,那些人的手中提著折疊刀一類的管制刀具,正在沉默的逼近。
光頭的男人隨后揮了揮手里銹蝕的鋼管,忽然笑了起來:“對了,斌哥說還有一個小娘們要帶回去……大家伙加把力,斌哥喝了頭湯,沒準(zhǔn)也讓兄弟們嘗一嘗。”
一瞬間,周離冷峻的神情浮現(xiàn)了一絲不可壓抑的陰冷。
在收攏的包圍中緩緩的挽起袖管,他忽然低聲自言自語:“雖然我才能有限,不過……”
鐵棍鞭打空氣的破空聲炸響,尖銳棱角撕碎了風(fēng)聲,隨著使用者的狂奔向著周離的腦袋砸落。
抬頭,他仰視著那一道砸落的鐵棍,眼瞳之中無聲的浮現(xiàn)出一絲蒼青。
那一瞬間,低沉的聲音從人群的包圍之中響起:“不過……你們卻還在這點才能的解決范圍之內(nèi)啊。”
砰!
一瞬間,他的身影晃動,擦著砸落的鐵棍閃過,半步邁出,毫無保留的上鉤拳在加速了數(shù)十倍的體感時間中揮出。
骨骼碎裂的奇怪聲音和血肉破碎的聲音交疊在一起,驟然響起,緊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了宛如電影一般場景:
有一個人……飛起來了?!
在周離的皮膚崩裂的拳頭之上,有人沖天而起,余勢不竭,表示‘我要飛的更高’,還要再高……
一瞬間,所有人向著周離狂奔的腳步戛然而止,死寂的沉默中,所有人都看著那個飛起的人在空中翻滾,鮮血從破碎的下頜之中噴涌出來,半邊臉?biāo)坪跻呀?jīng)塌陷下去了。
依稀能夠看到他的嘴唇不自然的扭曲著,艱難的張開,發(fā)出沙啞的怪響。
最后,終于掉在地上了。
站在原地,周離揮了揮手上的血,陰冷的青色眼瞳看向沉默的敵人們,有些失望的說道:“我想,我需要重新評估你們的威脅程度了?!?p> 下一瞬間,時間再一次在周離的意志下放慢,令他的身影如鬼魂一般的在加速了數(shù)十倍的時光中馳騁,飄逸。
隨手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鐵棍,周離帶著堪稱猙獰的笑容出現(xiàn)在人群之中,在吞噬狼人后就不斷飆升的力量隨著鐵棍的揮灑,傾瀉而出!
于是,在人數(shù)、實力都相差巨大的雙方之間,虐殺開始了。
而就在車廂中,盧文清痛苦的蜷縮在角落里,卻聽到了外面不斷的傳來血肉破碎的聲音。
原本痛苦無比的他,此刻想象著周離血肉模糊的樣子,露出一絲快意和怨毒的笑容。
難過的看著自己已經(jīng)徹底廢掉的十指,他心中瘋狂的詛咒著周離那個小畜生。
如果不是因為他敢打傷王斌,自己又怎么會被王彪打成這個樣子……而現(xiàn)在,活該了吧?
過江龍從來不是好當(dāng)?shù)模缭谏頯圳時,數(shù)九寒冬被人扒光衣服、塞進陰溝里塞了一夜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自從回來后事事謹慎,萬事小心,都能夠被周離這個災(zāi)星拖累,遭受到這無妄之災(zāi)。
不僅丟了紅酒的生意,還被王彪用錘子砸斷了所有的指頭,此刻的他已經(jīng)完全被原本沒有放在眼里的周離徹底逼瘋了。
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已經(jīng)把房子拿到手了,又怎么會淪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
藏在車里,他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就像是快要死掉的烏鴉。
等他死了,逼盧弱水簽了那張委托書,房子遲早是自己……只要把房子和地皮賣掉,打點一下門路,到時候他的遲早能夠重新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現(xiàn)在所有人前面。
不知不覺中,外面激斗的聲音終于停止,快得不可思議。
一只手掌輕輕的搭在車門上,拍了拍窗戶。
輕巧的聲音在盧文清的耳中宛如炸雷,他連忙擠出諂媚的笑容,連滾帶爬的推開車門:“虎哥,我……”
“喲,又見面了,‘四叔’先生。”
一張愉悅的笑臉出現(xiàn)在他呆滯的神情面前,周離抬起沾染著不知道誰的血液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
“這個表情不錯,在想什么呢?這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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