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翎心中一動,揣測剛才進藏書閣的人,說不定還有大有來頭,否則袁大郎可不會這樣緊張。
這令她心中警鈴大作,下定決心不讓自己牽扯進任何事非。
她睜大眼睛,笑得天真無邪,“大嫂吩咐過,我在藏書閣的時候,不準有人打擾,家里的下人們都很守規(guī)矩,哪會有什么閑雜人等過來?”
袁大郎松了口氣,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前面,“弟妹既覺得冷,就趕緊回去歇著,我去里頭尋本書?!?p> 崔翎忙道,“嗯,那我就不打擾大哥了?!?p> 她正待離開,身后袁大郎卻又叫住她。
袁大郎笑著說道,“過幾日朝中要往西北增援,五弟妹若有什么話要帶給五弟的,這幾日得空細細地寫下來,我叫人給捎過去?!?p> 他怕崔翎害羞,忙又補充道,“三弟妹四弟妹都有信要帶去西北,連老太君都有?!?p> 崔翎微微一愣,隨即忙道了聲好,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袁大郎望著五弟妹嬌小的背影,重重舒了口氣。
身邊長隨桂書也松口氣說道,“朝野上下都傳九王爺最好女色,且葷素不忌,但他和五爺是打小一塊玩大的至交好友,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好在虛驚一場!”
袁大郎瞪了桂書一眼,“放肆!九王爺?shù)拈e話你也敢亂說!”
九王爺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幼弟,說是兄弟,但年紀比太子還要小上一些。
他出生之后不多久,生母月妃便就香消玉殞了。
皇上有遠見有膽識,抱著襁褓中的幼弟,假借母妃臨終遺命求當時無寵亦無子的德妃教養(yǎng)。
德妃意動,便向先皇陳情,先皇自然允了。
九王爺便是在德妃膝下養(yǎng)大,而皇上待他更是比太子還要看重。
后來,也正是因為九王爺?shù)年P(guān)系,德妃才會在眾多先皇子嗣中選擇支持當今皇上,并且為皇上登基作出了非凡的貢獻。
后來,皇上踐祚九五,便奉德妃為太后。
九王身份尊貴,得盡盛寵,可惜自小便有好色的毛病,自打十二歲初見人事之后,身邊就沒有少過女人。
據(jù)說九王府中還建有一座集美樓,住滿天下絕色佳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盛京城中秦樓楚館的???。他出手闊綽,常為了一杯花酒一夕恩愛便一擲千金。還曾因為一個花娘,和朝中老臣當街對打。
但好色荒.淫這點小毛病,卻根本無妨皇上對九王的寵愛。
偶有朝臣上奏彈劾,皇上總是留中不發(fā),隔了一段時間之后,再想個法子暗貶那人。
時日久了,大伙便都知道,九王爺在皇上心里地位超然,只要他沒有殺人放火,那還是不要多管他的閑事為妙。
如今,皇上不知道怎的對袁家手握重兵這件事起了猜忌之心,頭一個便想要讓九王接管這些兵力。
可見,九王在朝中的地位,當真穩(wěn)如泰山。
袁大郎想到不久之后,九王就要去西北監(jiān)軍,明著是要削減袁家的權(quán)力,但暗地里,卻是在幫著袁家分擔皇上的注意力,他心里還是感激的。
權(quán)勢如同烈火烹錦,這沉甸甸的兵權(quán)帶來的除了風光榮耀,有時也像一把鋼刀架在頭上,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他可不是什么野心浩大的人,雖有一腔保家衛(wèi)國的熱血,但心里更希望的卻是一家團圓。
而如今,他的悅兒還在宮中,也不知何時才會被放出來……
袁大郎想了想,“這件事就當沒有發(fā)生過,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否則,哼哼……”
也是他今日忙糊涂了,才會讓前來歸還兵書的九王爺自便,等到忙完了手頭的事務,這才猛然想起最近這段時日,五弟妹可都在藏書閣里看書。
上一回五弟妹爬墻頭,九王那幾聲悶笑,可讓他膽顫心驚了好久。
他就生怕于女色上頭毫不節(jié)制的九王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候若當真有什么不好聽的傳聞,他該如何面對千里之外為國浴血奮戰(zhàn)的五弟?
這回想到,由于他的過失,九王極有可能會沖撞了五弟妹,袁大郎簡直心急如焚。
雖說九王爺和五弟自小一塊玩大,算是極親近的至交好友,尋常人都曉得朋友妻不可戲這句箴言,但九王爺從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他會不會……
袁大郎倒不是信不過崔翎,在他心里,五弟妹就跟他女兒悅兒一樣單純可愛。
他只是信不過九王。
好在五弟妹剛才那副懵懂不知的表情,想來是九王見藏書閣里有人,及時退出去了。
桂書急著表忠心,“我也是打小就跟著爺?shù)?,這么多年,什么當說,什么不當說,這點分寸也是有的?!?p> 他見袁大郎又在瞪他,忙道,“我桂書發(fā)誓,今兒的事假若亂說出去,就讓我腸穿肚爛五雷轟頂!”
袁大郎這才滿意,“還不快滾!”
崔翎回到泰安院時,老太君正趴在榻上的小幾上寫信。
老太君見她回來,忙跟她招了招手,“小五媳婦過來,你聽你大哥說了嗎,過幾天朝廷給西北增援,讓咱們有什么東西要捎的,趕緊點準備?!?p> 她笑著吹了吹幾上的信紙,“我也沒什么特別的話要說,就只囑咐了你父親幾句話。倒是你,有什么想對五郎說的,這便寫下來?!?p> 杜嬤嬤掩嘴笑道,“是啊,剛才三奶奶和四奶奶都在這兒,一聽說可以捎帶家信就都回自己院子去了,這會兒定是在琢磨著要寫什么體己的話呢?!?p> 老太君瞥了杜嬤嬤一眼,“阿南,你真是,主子的玩笑現(xiàn)在也敢開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老太君臉上寫滿了笑意,顯然并沒有真的生氣。
杜嬤嬤忙輕輕扇了自己幾巴掌,賠笑著說道,“是老奴的不是,老奴年紀大了,管不住自己的嘴,該罰!”
老太君笑了起來,“好啦,好啦,別讓小五媳婦看著不舒坦,你呀,趕緊去拿筆墨紙硯來。這屋里暖和,就讓小五媳婦在這兒寫?!?p> 她笑瞇瞇地望著崔翎,調(diào)笑著問道,“還是小五媳婦要和小五寫什么悄悄話,在這寫會不好意思?那你就回屋子里去寫,也是一樣的?!?p> 崔翎垂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哪里!祖母您又取笑人家!”
老太君笑得更歡,“逗你玩的呢!”
她頓了頓,“還不到用午膳的時辰,我先歇一會,正好丫頭們都出去了,你就在八仙桌上寫,四角都點了銀霜炭,暖和著呢,也無人打攪,更沒人敢看你給五郎寫了什么私密話?!?p> 崔翎連忙說道,“那好,祖母歇著,孫媳婦兒正好在這里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