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這，這，壇子里面裝的是蘭姨娘的骨灰？！”楊夫人一改往常的端莊，指著安放在茶幾上的那個壇子，面容微微抽搐，拔高聲音道：“你這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進門后，就一直跪趴在地的衛(wèi)娘子，眼睛迅速的往上瞟了眼，察覺到楊夫人震驚多于憤怒，嘴角習慣性的又浮現(xiàn)了那絲詭異的微笑。只是瞬間又轉換成誠惶誠恐狀，其結結實實的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額頭開始滲出絲絲的血珠，才開口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能照顧好蘭姨娘，讓她葬身于火海！”
話音剛落，作勢又要磕頭。
坐在上首的楊夫人，擺了擺手，一旁的翡翠立馬開腔道：“沒能把姨娘照顧周全，自然是你的錯。責罰自是少不了的。只是在此之前，你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怎么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一群下人伺候著，為何還能發(fā)生這樣的慘事！”
楊夫人抽出帕子，摁了摁眼角，應景的喊了一聲：“我的好妹妹！你死的好慘啊！”
跪在下首的衛(wèi)娘子忽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里越發(fā)警惕。
翡翠睨了一眼低著頭的衛(wèi)娘子，喝斥道：“夫人在等你回話呢，還不快說！”
衛(wèi)娘子默默地回想了一番自己早已想好的說辭，確定無誤后，才徐徐開口道：“昨天半夜，奴婢聽到下人的叫喚，起身后，就發(fā)現(xiàn)蘭姨娘所住的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等到奴婢和眾人把火撲滅后，進去一看，姨娘的尸骨都化成了灰，房間里只剩下姨娘平時常帶的一支簪子?！?p> 楊夫人收了哭聲，眉頭一皺，拔高聲音道：“姨娘的房間著了火，那伺候姨娘的下人難道一個兩個死了不成，竟然沒有一人發(fā)現(xiàn)？”
衛(wèi)娘子心中一突，慌亂道：“伺候姨娘的是趙又家的和李財家的，當天晚上我們把火撲滅后，發(fā)現(xiàn)二人不見了，便散了人出去，全村都找遍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者兩人的影子，直到第二天，打水的丫頭才發(fā)現(xiàn)她們的尸體浮現(xiàn)在大井的水面上。”
“你是說她們兩人畏罪自盡了？”楊夫人疑惑道。
衛(wèi)娘子連連點頭道：“我們把她們撈上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們的衣衫都有一定程度的燒壞，奴婢認為他們二人，眼看火勢不可撲滅，救不出蘭姨娘，自知自己照顧不周，死罪難逃！但又擔心夫人追究下來，會禍及家人，所以就投井自盡，想來個不了了之?！?p> “照顧主子不周，自是該死！只是罪不及家人，既然她們已經以死抵罪，想來妹妹的在天之靈也不會那么對她們的疏忽職守深作追究！”楊夫人說到這里，停頓了一瞬，緊盯著眼前的衛(wèi)娘子道：“衛(wèi)娘子，你管束下人不周，以致蘭姨娘枉死，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p> 衛(wèi)娘子此時**早已濕透，此時知道自己終于逃過一劫，連忙俯身磕頭，嘴里直念：“多謝夫人不殺之恩！多謝夫人不殺之恩！”
楊夫人怒哼了一聲，才看向一旁的翡翠，頗為深意道：“你讓下人把她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然后叫人牙子來，把她送走。我們楊府斷斷容不得這樣的奴才。”
翡翠道了聲是，隱晦的給跪在地上的衛(wèi)娘子遞了個眼色。然后才招呼下人把衛(wèi)娘子拖了出去。
楊夫人自己一人在內室閉著眼睛，靜靜的安坐了會，才睜開眼，出神的看向一個方向，喃喃自語道：“十年了，我被那賤|人壓了整整十年！如今那賤人葬身火海，倒也不枉費我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了那么多年！”
說著說著，楊夫人忽地怒目橫張，邊哭邊笑道：“我說過，誰笑到最后，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李沐蘭，你的在天之靈看到了沒？我，才是最后的贏家！”
辦完事歸來的翡翠在門前，耐心的等到里面沒有動靜傳來，才開門進屋，行了禮后，才湊到楊夫人身邊，開口道：“夫人，我已經把衛(wèi)娘子的賣身契還給了她自己，另外還給了她一百兩的盤纏，她也答應從王牙婆那離開后，就立馬遠走他鄉(xiāng)，再也不會回到陸川縣。”
翡翠說到這里，頓了頓，接著道：“只是奴婢對于衛(wèi)娘子所說的照顧蘭姨娘的那兩個婆子竟然會畏罪自殺，有點不信。”
人都是惜命的，若不到實在無藥可救的最后關頭，怎么會輕易赴死。
為了不累及家人？
她翡翠自是不信的。
楊夫人聽后，滿意的點頭道：“嗯，一切都辦得很妥當，提出的這個疑惑，也問得好。不愧這些年來，我手把手教了你這么久，現(xiàn)今你一身的本事倒也可以派上用場了?！?p> 翡翠聽了，忙推崇了一句：“都是夫人您高瞻遠矚，知道我們總會等到烏云撥開的這一天。早幾年布下了衛(wèi)娘子這步棋。只是，這衛(wèi)娘子，您為什么沒有…”
翡翠說到這里向楊夫人做了個一劍封喉的動作。
楊夫人聞言，無奈的笑了笑，才接著道：“我之所以改變主意，留下她一條命，讓你把她送走，是因為這個衛(wèi)娘子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p> 楊夫人沉吟一刻，繼續(xù)道：“若是我所料不錯，那場火就是衛(wèi)娘子指使那兩個仆婦放的，之后她又把那兩人殺人滅口。為的就是不給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因為，只有死人才能永守秘密。”
楊夫人眼睛一瞇，語氣深沉道：“能夠想得如此周到，行事如此利落，狠辣。難道她不會想到我們也會對她殺人滅口？所以，她一定留有后手。光腳不怕穿鞋的，怕只怕她來個魚死網(wǎng)破，現(xiàn)如今大局已定，我們犯不著冒這個險。對于我們來說，讓她遠走他鄉(xiāng)，才是上策?！?p> 翡翠連連點頭，語帶敬佩道：“還是夫人您考慮得當?！?p> 翡翠看著楊夫人眼角的皺紋隨著近來的日子，正慢慢的躺平，不由得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
前幾年，每當夫人在蘭姨娘那里受了委屈，說得最多的，永遠是那句“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看來古人誠不欺人！
翡翠眼眶微紅的看向楊夫人道：“夫人，現(xiàn)如今，蘭姨娘這個禍害已除，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以后您就可以不用如此勞心勞力了?！?p> 是啊，以后自己總算是可以高枕無憂了！楊夫人欣慰的拍了拍翡翠的手。
現(xiàn)如今老爺?shù)奈ㄒ坏膬鹤訉ψ约河H如生母，以后找個機會，再把他掛在自己名下，自己的地位就無人可以動搖了。
就算以后老爺納再多的妾，也不會再影響到自己的地位。因為就算那些妻妾再年輕，也不會有懷上孩子的可能！
等到楊夫人主仆二人志得意滿的離開這所房間時。立在房子左邊的一個衣櫥卻吱呀得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在打開的衣櫥上，斑斑駁駁的光點正好落在那縮成一團的小小的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