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言無徐尷尬,晚飯最后還是沒在蘇家吃,蘇子曾和言無徐下樓時,常玫還是坐在了大廳里,也不拿正眼看言無徐,只是假惺惺地問了蘇子曾幾句。
等到言無徐走開后,常玫又播了通電話給常池:“你說那個叫言無徐的女學(xué)生之前和費清在交往?”
“是的,不過費清說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只是個第六區(qū)來得下賤女人而已,”常池才剛下課,正在為明天的開幕剪裁挑選衣服。
“不許說這種話,”常玫訓(xùn)了一聲,她對言無徐的厭惡,不僅僅是來自她那雙似曾相似的眼睛,更是因為她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熟悉氣味。
聽著電話里的母親的嚴厲聲音,常池停住了挑選禮服的手,她又犯了母親的禁忌了,不能說關(guān)于第六區(qū)的任何人和事。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忘記了么,今天我很開心,甭掃我的興,”常池看了看站在一旁陪她挑選衣物的費清,兩人彼此間對了個眼神,說罷,她就收了線。
“你確定,明天杭一邵也會出席?我穿成那樣真的成?”常池最近和費清走得很近,倒不是外人預(yù)期的那樣彼此看對了眼,而是因為費清是杭一邵的好朋友。
“我還能糊弄了未來的蘇家大小姐不成?”費清看著婆媽起來的常池,身邊這群女人,一個個都對杭一邵垂涎不已,可惜他那好兄弟,就是個流連花叢的性子,常池換了個新鮮面貌,是會引起他的一些興趣,最近的蘇子曾不也是如此么。
“一邵喜歡大眼睛,長頭發(fā),皮膚白皙,眼大的女人,這些你都算是符合的,就是裝扮中性了點,要是再多一點點女人味,保準(zhǔn)他會注意到你,”費清選了件杏黃色的深V連衣裙,在常池身上比了比。
對于這一切,蘇子曾都還是不知道的,她這會兒正為了商殷的事頭疼。
韓老板用了幾周的時間,得到的卻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商殷是有消息了,韓老板的朋友工作的那間私人修車石還真是屬于商殷的,只可惜,商殷的脾氣很古怪,他不止不接受各類采訪,也拒絕手下辦事的人,泄露他的任何行蹤。
“他出的薪水是一般人的五倍,所以我那個兄弟怎么也不肯冒這個風(fēng)險,”韓老板也是沒法子了。
對于這樣的答案,蘇子曾不能不覺得失望,線索又一下子斷了,看來,她只能是找機會問問蘇慶長了,希望他在生意場合,能夠有機會接觸到商殷。
晚飯是在言母的拍檔上吃得,韓老板的酒已經(jīng)喝光了,大伙兒只能是喝了幾瓶味道清淡的莫城啤酒,修車行的伙計們都覺得有些掃興,嚷嚷著叫韓老板想些法子,弄點門路,再偷運些酒回來。
“難,”韓老板嘎了口啤酒,“現(xiàn)在海關(guān)查得嚴,連個人的進出的行李都要查看?!?p> “你們在說什么呢?”言母端了盤烤韭菜上來,才是一桌,就被大伙兒搶光了,她邊罵著,邊收了幾個酒瓶子:“慢點,你們這幫人還真是沒個相道,也不怕子曾笑話?!?p> “哪能呢,子曾是自己人,”言無徐站了起來,接過了言母手中的那幾個啤酒,“就是大伙兒嫌酒不夠?qū)ξ丁!?p> “酒不對味?”言母看了看已經(jīng)喝了個底朝天的酒瓶,搖了搖頭:“你們這伙人,還不是照樣一副猴急相,真要是會喝酒的人,見了這樣的酒,是連一滴都不沾的?!?p> 言母說著,朝排擋最外面指了指。
排擋里大多數(shù)的桌子都是擺放在了一個搭建好的紅藍帆布篷下的,就是排擋里客人特別多的時候,會再撐起幾張桌子,擺到了篷外去。
今晚,客人最多的那陣子已經(jīng)過了,桌子上還留了些客人吃剩下的殘骨剩菜,店里幫手的人不夠,言母只能是一張一張挨著的收,坐在了外頭的客人反倒是沒人招呼了。
莫城沿邊的海不夠清澈,連著捕撈上來的海鮮也帶了些泥沙,海鮮排擋里都是些現(xiàn)做現(xiàn)賣的生鮮,就算是言母的手藝好,難免還是帶了些腥味的,所以盡管莫城的啤酒味道不夠,來的客人大多數(shù)是要點上幾瓶的,唯獨那名獨自坐在了外頭的客人,吃了個滿嘴油汪,就是不點酒,反倒是自斟自飲著手里的一個老式軍用水壺。
“那客人從不點排擋里的酒,說那味道,和馬尿似的,”言母低聲說著,臉上展出了些笑意。
馬尿,蘇子曾和言無徐兩人聽了,再看了看正往嘴里灌酒的韓老板,都笑了出來。
啤酒的度數(shù)是不高,但喝了七八瓶后,人的腳底也會跟著飄乎乎起來,韓老板喝酒又上臉,這時已經(jīng)整一個紅臉包公樣了。
“老板娘,算錢,算錢,”那邊的客人叫嚷著,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軍用水壺里的酒已經(jīng)喝完了。
言母聽著剛要過去結(jié)賬,就聽言無徐說著,“媽媽,你先歇把手,我過去就是了?!?p> 客人的桌上的菜并不多,一盤炸香了的紅皮酒花生,十串椒鹽烤海蝦,涼拌海帶,總共也就六十六塊錢。
“找個袋子將我剩下來的海帶和花生都兜起來,免得你們又拿去回鍋,”這位客人不停地打著酒嗝,猛一股蒜味,那個軍用酒壺還擱在了矮桌上。
蘇子曾看了眼沒剩多少的花生和海帶,心里暗罵著“小氣鬼”。這樣的客人言無徐是見多了的,她就兜了兩個塑料袋,一口一樣菜,哪知在打包時,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水壺,水壺里又還留了些酒,這么一碰,就倒在了地上。
所幸酒剩的不多,約莫也就兩三口的樣子,在沙灘上濕了一小塊。
“你這人是怎么回事?”那名客人居然借機找起了事來,“你把我的酒灑了,要賠我的酒來。”
“不就是幾口酒么?賠就賠,你拉拉扯扯地做什么?”韓老板見言無徐被欺負了,酒勁沖到了腦門上,大步?jīng)_了過去,跟那名客人撞了個踉蹌。
兩個人都是喝了酒的,這會兒動了火氣,都是嗓門里跟著冒煙,稍不如意,就要動起手來了。
“有話好好說,”言母見那名客人也是老主顧,又是無徐灑了酒在先,想勸幾句,就算了,“大根哥,你看看,這酒要多少錢,我們賠就是了?!?p> “我也是老板娘的熟客人了,才不跟你們計較,里頭還有三口酒,我也不訛?zāi)銈?,就三百好了?!蹦敲唤凶龃蟾娜?,見言母服軟了,口氣也好了些?p> 什么?包括韓老板在內(nèi)的一伙人全都炸開了,“你那是什么酒?還以為是黃金不成,一口酒一百,白吃了人家的不算,還要倒貼你不成?!?p> “不會是別人家眼紅你們生意好,派來砸場子的吧?”蘇子曾留意到周圍還在吃飯的客人們,都站了起來,誰想吃飯時惹了麻煩上身。
“大根哥,要不這樣,”言母并不理會韓老板等人在旁的咒罵聲,搶在了前頭,“我家里的孩子又都還小,現(xiàn)錢都得留著周轉(zhuǎn)用的,你看看,能不能以后你吃得飯,都記在賬上,這樣也就算兩清了。”言母經(jīng)營著小排檔,但人還是精明的,一來一往的,能將損失減到了最小。
“誰讓我最喜歡吃老板娘烤的海蝦,那就這樣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們這些小孩子一般計較,”大根說罷,那名叫大根的客人哼了句,手還不忘記將那兩包剩菜踹了過來,就準(zhǔn)備拍了拍屁股,轉(zhuǎn)身走人了。
“等等,”蘇子曾將那個水壺撿了回來,在空中晃了晃,“大根叔?是嘛?我看這水壺看著碰酒,倒還結(jié)實,怕要不少錢吧?”
“小姑娘還挺識貨的啊?”大根聽了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叫著“叔叔”,骨頭都酥了幾分,回嘴也是油腔滑調(diào)了起來:“這可是蘇聯(lián)貨,當(dāng)年德國人打彼得格勒時,就用這玩意,我還是托了好些關(guān)系才拿到手的,存酒不僅能保住酒氣,還冬暖夏涼,比冰箱還好用,沒個兩三百塊還真拿不下來。”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末,兩三百塊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這樣啊,那可更不能亂丟了,”蘇子曾瞄了瞄不遠處,手中一使勁,那個水壺就跟個旋轉(zhuǎn)鉛球似的飛了出去,筆直直地往了黑夜中的深海而去了。半晌,才傳來了個落水的聲音。
“你你?。 贝蟾哪樕珡募t變成了白,就跟個京劇演員似的,他的寶貝就被這樣一個毛丫頭丟了。
“大根叔,你是年紀(jì)大了不好使了,你看看,你的桌子可是擺在沙灘上的,市政府說了,‘海灘治理,人人有責(zé)’,亂扔酒瓶酒罐都是不對的,”蘇子曾朝了排擋外的一處陰暗角落怒了努嘴。市政府訂得公告欄上,果然寫著個“嚴禁亂扔垃圾”。
大根氣得將那幾包菜丟在了地上,哼了一聲,走了。
“子曾,你玩陰的,”韓老板豎起了大拇指,嘖嘖稱贊著。
海風(fēng)吹過,蒜味和腥味混在了一起?!澳鞘?,”蘇子曾扮了個鬼臉,正要得意時,感覺到了手上有些涼颼颼的,她定眼一看,手指上不知什么時候,沾了些液體,她稍稍一嗅,當(dāng)即就愣住了。
(撒花,今天開始是第二卷了,后續(xù)絕對精彩,今天早上閉關(guān),碼文的結(jié)尾。再撒花,辛苦了三個來月,草稿總算寫完了,完結(jié)字數(shù)確定一百萬出頭。謝謝幻.想兒的長評,還有謝謝留言猜題的親們,下周周末展會回來,我會調(diào)整更新頻率。過去的兩個月,初來乍到的,從無到有,謝謝支持的親們,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