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話里有話
姜羨的眸光專注落在畫像上許久，以至于旁邊有人接近自己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姜姑娘怎么在這發(fā)呆？”
耳旁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
姜羨回神，隨手把畫像撕下來：“我的個人事情，似乎不在燕王所插手的范圍內?！?p> 蕭淮景輕笑一聲：“眼見姜姑娘撕毀官府犯人畫像，本王便是殘疾，也好歹是個王爺，難道不該管管嗎？”
姜羨隨意道：“這又不是官府畫的?！?p> 即使不是她所猜測的那個人，但臺柱上有明顯紙張被撕下來的痕跡，肯定也是其他人撕下官府畫像放上自己的畫。
目的她就不知道了。
姜羨收好畫轉身就走。
蕭淮景看著姜羨的背影挑眉：“不是官府畫的，她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侍衛(wèi)搖頭：“不知道?！?p> 蕭淮景若有所思。
也是，那畫雖然簡約，但一看就不是官府潦草的風格。
……
玉笙院。
喬織走后，姜笙從袖口里山梔縫補的袋子中，拿出幾張被折疊成方形的紙。
這是她去看宅子時從墻上撕下的，順便還貼了幾張自己畫的速寫。
速寫沒有素描那么栩栩如生，但……
姜笙看著手里簡略得不能再簡略的畫像，嘴角抽了抽。
——靠這個畫像抓人，人就算從自己畫像邊上路過，都不會被認出來。
速寫總也比這個好許多。
若是刑部有位稍微負責些的高官，或許會有心打聽這話是誰畫的，然后順藤摸瓜找到自己。
打聽誰畫的，只要有心也不難，畢竟姜巖還在刑部學習。
當然，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也沒關系，她還有其他辦法。
可令姜笙沒想到的是，先來找她的不是刑部，而是——姜羨。
山梔走到姜笙旁邊低頭道：“姑娘，羨姑娘來了?！?p> 姜笙抬眸：“姐姐？”
大佬姐姐不是才出門，來這做什么？
她從折疊木交椅上起身，用手拍拍裙擺，山梔忙卷起門簾讓姜笙出門。
姜羨乘著風走進來，一頭青絲隨著她的衣擺一起飄著又落下。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姜笙第一次見大佬姐姐的腳步這么急。
姜羨手上拿著一張速寫人像，開門見山：“這是你畫的？”
姜笙不明所以：“是我?！?p> 姜羨沒說話，只定定看著自己面前的姑娘。
姜笙今天穿著見織錦繡花云紋長衣，發(fā)髻簪著的并蒂海棠纏枝步搖下流蘇微晃，稱得她的臉更白也更小，眉眼稍許稚嫩，但已然能看出來日花期到了的娉婷。
最主要，其實很像……只是自己一直覺得心底那個猜測太過荒謬。
“怎么了？”
姜笙穿書來這么久，第一次看到大佬姐姐身上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
別瞧著大佬姐姐現(xiàn)在似乎面無表情，但姜笙分分明看到她的眼眸幽深，里頭倒影著姜笙的模樣。
那眸子間各種復雜的情緒相互交織，似乎就快和姜笙的倒影一起溢出來，卻又生生被眸子的主人控制住。
姜笙其實有一點點被嚇到：“姐姐？”
姜羨垂下眼簾，長睫遮住里頭的情緒：“沒事?！?p> 鬼才信！
姜笙蹙眉。
是大佬姐姐遇到什么困難了？
姜笙想起姜羨拿過來的畫：“姐姐要我畫什么嗎？”
“要的話告訴我就好啦?！?p> 姜羨眸光一動：“那我說，你畫，可以做到嗎？”
姜笙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她喚山梔拿來紙筆，伏在案幾上，隨著姜笙的描述在硬紙上畫下雛形，又細致刻畫，不對的地方用橡膠擦除。
不一會兒，案幾旁就有了幾張被擦破的廢紙。
“這里能改？”
姜羨比著線條：“這邊收進去?！?p> “對?！?p> “哦?！苯夏闷鹣鹉z擦，輕輕掃去印跡，用筆把線條收進去。
她越畫越覺得奇怪……
姜笙蹙眉。
這幅畫怎么這么熟悉？
直到天色欲晚，姜笙終于畫到了姜羨滿意的模樣，她打著哈欠，竹筆頭不小心碰到自己臉蛋，她又一個激靈坐直。
一旁的姜羨展著畫紙，眸光微閃。
姜笙問：“可以嗎？”
姜羨勾唇：“太可以了?！?p> 紙上一大蓬荷葉托著蓮花，荷葉花邊從右向里褶皺，旁邊稚嫩的蓮蓬彎向欲落的花瓣。
姜笙看了看大佬姐姐又轉了轉炭筆。
她總覺得大佬姐姐話里有話。
……
一旬時間過去，侯府來了位貴客。
絳平侯還沒回府，侯夫人只好以女眷的身份出來招待。
穿著朱紅官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官帽椅上，黑白相間的髭須垂下，給他整個人都添了幾分莊重。
侯夫人笑道：“我們小巖能在您身邊學習，實在辛苦您了?！?p> 來者是刑部尚書章風晉，也是領著姜巖在刑部學習的老師。
刑部尚書章風晉客套夸贊：“令郎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實在算不得辛苦?！?p> 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章風晉才說：“夫人，不瞞你說，今日我貿然上門，是有一事相問?！?p> 侯夫人一愣：“您說?！?p> 章風晉雖說是有事相問，但他的語氣竟然帶著些祈求。
侯夫人不解，刑部尚書會有什么事情求自己？
章風晉從袖口間拿出一張長形宣紙，上面畫著一個留著髯須大漢。
“您可認得？”
侯夫人搖搖頭：“不認得?！?p> 章風晉手頓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哦，我不是說這個人您認不認得，而是這張畫您認不認得?！?p> 侯夫人：“？”
章風晉繼續(xù)道：“據(jù)我所知，這張畫，是令千金畫的?！?p> 侯夫人更茫然了。
“令千金”？
哪一個？
章風晉見侯夫人面色，知道大抵問不出什么，心下有些奇怪
——一個母親連自己孩子會什么都不知道嗎？
章風晉猶豫開口：“要不……先請令千金過來？”
侯夫人問：“大人說的是我家姜笙，還是我家姜羨？”
章風晉不知道。
反正姜巖那小子就告訴自己，肯定是他阿姊畫的。
侯夫人和章風晉兩相顧看，四眼茫然。
于是不一會兒，姜羨和姜笙都到了會客堂。
侯夫人叫她們過來認認：“章大人說，這畫是你們其中一個人畫的。”
姜羨一看就明白了，在椅子上坐下等著后續(xù)。她隨手打開桌上的木桶蓋子，拿出里頭保溫著的素面白玉壺想給自己倒一杯茶水。
“姑娘我來吧?！币慌缘难绢^趕忙上前幫她。
姜笙瞥著大佬姐姐那個吃瓜看戲的架勢，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