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葉飛還是堅持原來的思想,“人也見了,話也說了,你自便吧?!比~飛端著盆子轉(zhuǎn)身就大步離開村委,岳自達沒吭聲,只是默默地在后面跟著,葉飛側(cè)頭瞄了他一眼,停住腳,轉(zhuǎn)身:“不要跟著我,今天我們才請了法師做法,一切剛恢復靜?!彼^續(xù)往前走。
岳自達沒怎么聽懂,疑惑地皺著眉說:“做法?你一個大學生好意思相信這些呀?!彼α诵Γ坪跞~飛的如此態(tài)度和他無關一般,還在用以前的方式交流。接著他又問:“還有,難道我讓你不平靜嗎?你會對一個不愛的人不平靜?”
葉飛被套住了,停住腳,轉(zhuǎn)頭欲語,卻無話爭辯,繼續(xù)往前。
“飛兒,你剛說上次講清楚了,但是我什么也不清楚,你為什么離開?為什么金朗一死你就離開?”
葉飛猛一轉(zhuǎn)身,反問道:“難道你懷疑我?”
“懷疑什么?”岳自達慌忙追問,跟著笑著說:“懷疑你殺人?”他哈哈大笑,“你的小腦袋是不是被什么事情氣糊涂啦,你要敢殺人,我……我……”
葉飛死盯著他,仿佛在問:你要怎樣?
“我就只有當寡男了?!痹雷赃_怪笑著湊近葉飛小聲說。
葉飛轉(zhuǎn)身,以認真且強烈的口吻說:“我已經(jīng)說了我不愛你了,我葉飛已經(jīng)不愛你岳自達了,難道這不是理由嗎?請保留您的自尊好嗎?”
聽了這些話,岳自達卻異常平靜,沒有了墓地見面時的那種無助與悲哀,因為他的自信回來了,他相信只要執(zhí)著努力,一定可以看到雨后最美的彩虹。
“你沒有理由,只有這句話,讓我怎么相信你?。俊?p> 葉飛沒作聲,走得越來越快,一路上,他們再也沒有交談,他跟著她,她感覺著他。
快到葉飛家了,葉飛卻放慢了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過身來說:“岳自達,拜托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讓我自私地請求你把對我的愛化作仁慈,放了我,也放了自己,你的未來會更幸福?!睖I,又在葉飛的眼里打轉(zhuǎn)了。
岳自達心痛著,看到她哭,他急切地抬起手,想要環(huán)抱她,這個動作卻被葉飛決絕而有力的手制止。擁抱是痛苦的盡頭,是最甜美的肢體語言,它是愛的化身,是最溫暖的搖籃。可葉飛拒絕了。
葉飛轉(zhuǎn)過頭想要把眼淚?;厝ィ瑢嵲谘陲棽蛔【驼f:“飛了蟲子,鄉(xiāng)下蟲子多,你回去吧。”葉飛說完,轉(zhuǎn)身便淚如雨下,他卻沒有跟去了,他看著她的背影,咬咬牙,強有力的拳頭擊在旁邊的土坡上。
葉飛走到家門口,下意識地回望了一下,確定岳自達沒有跟來,就擦干眼淚,練習了下微笑的表情,進了院子。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各家炊煙裊裊,葉文忠正在燒柴火做飯,聽到響動,便問:“小飛,回來啦?”
“是啊。”葉飛故意提高嗓門兒笑著回答。
她在院子里晾衣服,換了往日她會搶著做飯,讓父親在一旁休息,但今天如果進去,她的眼睛會成為背后故事的暴露源頭,沒辦法,只好等等。
“誰???”
這含糊的問話真把葉飛問住了,天啦,難道爸爸看到他了,還是?
“沒誰呀?!比~飛沒底兒的回答。
“張大媽不是說有人找你嗎?”
葉飛松了口氣,“哦,是同事,要我回去上班的?!?p> “哦,放心去城里工作吧,回來算算有一陣子了,都來人催了,怕是要扣你工錢了。”
葉飛沒有說話,慢條斯理地晾著衣服,拖延時間,想要眼睛恢復到正常。
葉文忠在屋里催促,“小飛,準備吃飯了,幾件衣服晾那么久???”
葉飛慌忙應了聲,“哦,馬上?!?p> 她用剛碰了涼水的手蓋了蓋兩只紅腫的眼睛,想用冰涼消消紅腫,沒辦法了,父親喊得急,葉飛只得進去。葉文忠準備著碗筷,笑著說:“喲,多拿了雙筷子,看來有客人來。”(風俗習慣,多拿碗筷都習慣這樣說。)葉文忠這時才轉(zhuǎn)頭看了葉飛,這樣的狀態(tài)是逃不過父親的明目,“咋的?”葉文忠焦急地詢問。
“沒……沒……是蟲子飛進去了?!?p> “兩只蟲子,徇情呀?!比~文忠當然不相信。
葉飛聽著父親幽默的話,噗嗤一笑,解了氣氛,“爸,沒事,看到你高興起來,我就很開心了?!?p> “小飛,今天做了法事,我心頭也好受些了。以前我總念著她們,害她們放不下,沒有去投胎,現(xiàn)在好了,她們又可以回到人間做人,我真替她們高興?!?p> 葉飛使勁點頭,即便她一點兒也不贊成父親的思想,但只要父親快樂起來就好,不管是什么思想或什么方法。
“小飛,你是不舍得你媽你姐去投胎,傷心?”
葉飛又使勁點頭,即使不相信轉(zhuǎn)世輪回,但父親送她一個理由,她當然求之不得。
“哦,好啦,都過去了,我們好好過日子。”葉文忠邊說邊用手示意葉飛坐下吃飯。
第二天一早,東邊掛著紅火大太陽,葉文忠心情很好,一場法事,讓他重獲新生一般,還哼著小曲兒,他剛打開院門,就呆住了,小曲兒也驟然停止,他仰首蹙眉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