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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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朱雨深欲言又止，想了想說：“不小心在馬路上摔了一跤。又下著雨，走走停停，所以到的遲?！甭犓@么說，姑姑連忙說：“摔到哪里了？要緊嗎？”然后她拿出正骨水給朱雨深說：“先擦一下，下午最好去醫(yī)院看看?！敝煊晟罱舆^正骨水，在身上擦了一些。嘴上說沒什么事，但此刻他的腿和腰都在隱隱作痛，心也很痛。
他看著姑姑那雍容華貴的樣子，恨不得像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時，撲到她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一頓。因為家里窮，母親早早地就拋下他離家出走。缺少母愛的他一直把溫柔的小姑姑作了母愛的依托。小姑姑比他大不了幾歲，但因為婚后一直沒有生育，她對侄兒就看得比較重。
但現(xiàn)在顯然他已不適合再這樣做。姑姑把他濕了的衣服放到小房間，開足空調(diào)的暖氣來烘。并叫他曉上不要走了，反正明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朱雨深感覺累了，也沒推辭，吃過飯和姑姑聊了一會兒，就進了開了暖氣的客房。
朱雨深躺到床上，骨頭酥了一般，渾身軟綿綿的。但他卻沒有睡意，索性坐起來，看著窗外。雨依然漸漸瀝瀝地下著，四周一片寂靜。他在想：分別時許曉娟不知要在雨中站多久？她那洗澡換過的干衣服也要被雨淋濕了。不知道最終吳寶有沒有走？許曉娟接下來會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吳寶呢？哎，一個可憐的但又讓人無法同情的姑娘！
如果不是她們曾經(jīng)走過那些彎路，她們當(dāng)然應(yīng)該比一般女孩具有一些優(yōu)勢條件，多半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朱雨深認(rèn)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在這種情況下與自己不期而遇，然后相知、相愛，那對于彼此來說，可能都是美好的事。但如今……可謂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感慨道：誰來拯救你，善良、美麗而曾經(jīng)誤入歧途的女孩？誰來拯救我，因頓、落魄而又不諳世事的書生？
第二天上午天晴了，霞光萬丈時，朱雨深騎車踏上了返程。當(dāng)他經(jīng)過許曉娟家所在的村子時，停了下來。他駐足在原地，向著許曉娟家的方向觀看。他的心尤如被人揭傷口般地疼痛。他閉上了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然后用力一踩腳踏板，車子一路向前馳去。他想自己此后一段時間內(nèi)不能，也不會再到大華服飾去了。他的希望就這樣被提起，旋即又被湮滅。
生活平淡得讓人發(fā)膩。每天結(jié)束一天的教學(xué)工作，回到宿舍的朱雨深空前地感覺，十來個平方的房間竟是這么大！當(dāng)他處理好教學(xué)工作躺到床上休憩時，更是感覺四面的墻都在向自己壓過來。他憎恨這個冰冷的世界，因為它造就了眾多的命如紙薄的人。他們處于社會的最低層，屬于低級食物鏈的范疇，并且相互傷害著。他自己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學(xué)后，朱雨深鎮(zhèn)上房子裝潢的事也快開始了。前期他陸續(xù)把材料運了過去，都堆在了二樓。從小姑姑家回來后，他想到此事，當(dāng)晚就聯(lián)系了搞裝潢的師傅。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師傅答應(yīng)兩天后先派一個人來幫他先貼地磚、粉內(nèi)墻。開始干的那天，朱雨深請了幾天假，去給干活的師傅打下手。
一段時間下來，主要工程已經(jīng)完工。后來他再利用休息時間去幫忙，干久了，他覺得很疲勞。他算了一下錢，材料費已經(jīng)給過，等工錢一接，他的帳戶里就剩不了多少錢了。但他看到一樓已煥然一新，過段時間，再買點家具就能住人了，心里還是比較欣慰。他想都搞好后應(yīng)該如小姑家的房子一樣整潔明亮，那么住在里面應(yīng)該每日都通體舒暢，比住宿舍里強多了。
朱雨深在房子一樓四處轉(zhuǎn)著看看。一樓一進門是客廳，后面是一個房間。雖然每個房間的面積都不大，但住他這樣不種田，不種地的人應(yīng)該足夠了。只是現(xiàn)在的人喜歡盲目攀比，在鎮(zhèn)上造或買兩個門面的兩層、甚至三層的房子，又不會帶老人一起。其實夫妻兩人帶著小孩子根本住不了這么多間。但現(xiàn)在娶媳婦的新房就是這個標(biāo)準(zhǔn)，不這樣搞還不行。結(jié)果只能是白白浪費資源。
朱雨深想，自己再逐俗買這樣的大房子是不可能了。現(xiàn)在一樓已經(jīng)裝修好了，所心急的是趕快能把二樓也裝修完就好了，到那時就可以迎接一位要求不是很高的女主人來住了。只是現(xiàn)在手上基本上已沒有了什么錢，找別人借也不大好，所以只能自己慢慢地掙工資積攢，日常用度還是要壓低到最低限度。
朱雨深想到這里，倒吸了一口涼氣。天擦黑時，他雙腳無力地踩著自行車的回到了學(xué)校宿舍里。
剛開學(xué)時，對面的幾個宿舍曉上燈火通明了一陣子。進入學(xué)期中間，卻幾乎看不到燈光和人了。教職工樓也冷清了不少，完全沒有了正月里過年邊上的喧囂。只是正常作息日的白天，因為有學(xué)生在，佑大的一個學(xué)校才顯得生機勃勃。
朱雨深雖然是單身，卻不嫌燒飯麻煩。他那一個灶的液化氣在家時幾乎每天都會用上一陣子。有時多炒點菜，放在小冰箱里，想吃的時候，熱一下就行了。
他回到宿舍后，熱了點飯菜，喝了口酒，打開了電腦視頻。電視畫面中正好是一對談戀愛的男女在享受一頓昂貴的晚餐。他們那造型、那氣勢、那言語宛然是貴族式的生活方式。朱雨深看在眼里，對比一下自己孤身獨斟吃剩菜的場景，覺得真有云泥之別。
他想：現(xiàn)在的女孩們見多了這種愛情肥皂劇的場景，必然要模仿，要以此為標(biāo)準(zhǔn)的來過戀愛生活。實際上很多人的物質(zhì)條件是達不到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的。年輕人都是處于財富的積累時期，條件有限。那就得看家里能不能助一臂之力了。
綜觀身邊的、所聽說的諸多未能娶妻成家的老小光棍們，背景原因是首當(dāng)其中的。纏著許曉娟的那個老光棍吳寶當(dāng)然也屬于此之列。不過在許曉娟家，吳寶好像說近來他姐姐家發(fā)財了，要資助他在鎮(zhèn)上買大房子。吳寶總還有人幫助，比自己的情況要好一點。
想到此，朱雨深全然沒了胃口，收起了酒菜。他想自己雖然努力打拼，目前有了個窩，但已是山窮水盡。積累還要時日。如一兩年之內(nèi)，自己房子未來的女主人家像別人家一樣，問他要若干萬的彩禮錢，那不扯淡嗎？自己是沒輒了。同時又不愿開口向姑姑家借，因為他覺得自己因為家里情況特殊，已欠兩個姑姑家夠多了。現(xiàn)在自己已自食其力，還沒來的及返還一點人情債，怎好再麻煩人家。
況且身在農(nóng)村有兒女拖累的大姑姑家條件又不好；小姑姑家條件要好些，但姑父根本瞧不起自己，他也不想自討沒趣。想著心思的朱雨深不覺中已洗好澡上床了。困意立馬向他襲來，他翻了個身就即將進入夢鄉(xiāng)了。他覺得只有在夢中可以隨心所欲、荒誕地馳騁，不再受人情世俗的羈絆。
早上醒來，朱雨深感覺到昨衣睡得很沉，一夜無夢。他看了一下手機，已是八點多鐘，他清楚自己上午沒課，所以想多躺一會兒。再次醒來時，感覺大腦無比清醒。打開窗戶，迎面吹來一陣風(fēng)，濕濕的，暖暖的。
遠處的田野里彌漫著一片綠色，那是正在茁壯生長著的紫蕓蕓。有的已開出紅色的小花矗立在一片嫩綠之上，星星點點的。有的田里的泥土已翻了過來，一壟壟的，把紫蕓蕓埋到了土底下。讓它泡在水里，把水變成渾濁的顏色。
田間散落著三三兩兩的人，有的在用拖拉機或牛耕田，有的在修整田埂。偶爾也能看到一個純樸的少女或少婦，挎著竹籃在田里割紫蕓蕓。它不僅可以割回去喂牲口，人也可以吃。遠處的小山坡上也已是一片嫩綠色。
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因為工作、事業(yè)、瑣碎所累，都沒有喘息的機會；都沒有靜下心來，欣賞大自然的美。不管人從哪里來，但大自然終將是人最后的歸宿。但人們總是無限制地向大自然索取，讓環(huán)境惡化。
朱雨深正想著，近處的田埂上有一個老農(nóng)背著曲轅梨，趕著一頭牛從他的眼前近處的田埂路上緩緩走過。他長嘆一聲：好一派原生態(tài)的自然美！
整個上午，朱雨深因為在欣賞著大自然的景色，從而心情格外地舒暢，一掃近來因挫折而生的抑郁情緒。下午他更是精神飽滿地上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