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仙人的棋局
比起人心難測的塵世，寧彧更擅長應(yīng)付黑白分明的棋子。
在過去的旅行中，一切需要勾心斗角的事情他都交給了凝哲去想——這并不是說他寧彧就是笨，只能說是他不愿意去想。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明知事不可為，寧彧只能選擇避而不談。
回過神來，寧彧恭敬的對著萍姥姥施禮，隨后坐下。
他執(zhí)白子，就像他身上所穿的儒袍潔白無暇。
瞧著棋盤上劃分明確的界限和手中干凈無暇的白子，寧彧無比自信。
雖然不知道這位仙人為何要突然找他下棋，不過既然棋子入手，他自當(dāng)全力以赴。
“棋盤與棋子就是這樣，不過...規(guī)則有所不同?！?p> 見寧彧神色自信，萍姥姥笑著點點頭，隨后輕輕抬起右手。
——剎那間，周圍的場景迅速變換。
飛鳥鶴去，云歸霧海。
幾座高臺浮空而上，青綠色的寶石鑲嵌在其中；中間由飄渺的云橋構(gòu)成，連接四方。
云霧渺渺，仿若仙家秘境。
“這是...”
寧彧倒是沒有被這突然變換的景色給驚到，他此刻若有所思的看著周圍的風(fēng)景。
這是仙人的手法，府內(nèi)洞天。
他聽凝哲提起過，但僅限于知道這個東西，其他的東西一概不知。
“呵呵...此棋名【天鈺】，乃昔日留云借風(fēng)真君所制?！?p> 瞧見寧彧的表現(xiàn)，萍姥姥也不覺得奇怪。
這個小伙子與凝哲相熟，自然也會從他的身上得知一些仙家的秘密。凝哲身上充滿了神秘的色彩，萍姥姥活了千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降魔大圣對一個凡人如此照顧。
“如何，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天鈺】一詞出自璃月古籍《邇靈集錄》，其意為：千變?nèi)f化的玉石?！?p> “而《邇靈集錄》一書據(jù)說是由削月筑陽真君所寫，記錄其所見所聞，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真君的“陰陽平衡”之理。”
寧彧仔細(xì)端詳了一下手中的白子，輕輕開口。
“不錯...你說的很對。那么依你的看法，這棋局應(yīng)當(dāng)是怎么個下法呢？”
萍姥姥語氣不變，微笑著看向?qū)帍?p> “......”
寧彧沒有開口，他閉上了眼睛，隨后伸出另一只手，將手中的白子覆蓋。
下一秒，手掌攤開，白子竟然化作白色的煙云，漸漸塑形成了其他的東西：
仙鶴、野豬、白狐...
山林百物，上至飛鳥，下至游魚，應(yīng)有盡有。
潔白無暇，如玉石般溫潤。
寧彧睜開了眼睛，看向萍姥姥。
他沒有說話，但萍姥姥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
沉默了一會兒，萍姥姥嘆出一口氣，感慨道：“很不錯，看來十多年的游歷讓你的心境穩(wěn)固了許多?！?p> ——只是可惜，避無可避的在這塵世染上了污垢。
當(dāng)然，后面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
萍姥姥輕輕的搖頭，也伸出了手，黑子靜靜的躺在她的手掌中。
“山林萬物，仙鶴是為隱，野豬而不發(fā)...看來你有心事啊?！?p> 話音剛落，黑子頓時消失，下一秒化作一團(tuán)黑霧浮現(xiàn)在棋盤之上。
黑霧？
堂堂仙人，為何要以這種詭異莫名的東西為棋子？
“敢問仙人，何出此言？”
寧彧不敢輕視這團(tuán)黑霧，沉思片刻后，右手輕抬，一只純白的仙鶴振翅飛去。
“魈在我們面前提起過凝哲和你，他評價凝哲：心思聰慧，個性不隨。你是否又知道他是如何評價你的？”
萍姥姥語氣溫和的問道，就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在與她的后輩談心。
“我與降魔大圣僅有數(shù)面之緣，您問我他對我是如何評價...我自然不知?！?p> 寧彧仔細(xì)的看著棋局，先前那只仙鶴已然被黑霧吞噬，此刻的棋盤上只剩下那團(tuán)越來越大的黑霧。
竟然能夠吞噬我的棋子...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寧彧的臉上帶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他評你為：赤子之心，仁愛慈柔。不過我更在意的是后面的一句，染試塵埃?！?p> 輕輕的下過一子，下一秒黑霧竟然主動出擊吃掉了寧彧手中的一只白色巨蟹。
“......”
寧彧傻眼了。
居然還能主動來吃的啊？
哎不是，我都還沒落子?。?p> 瞧見寧彧有些懵的表情，萍姥姥笑著輕輕搖頭。
【天鈺】棋局，的確如寧彧所說的那樣，是以千變?nèi)f化為核心驅(qū)動的棋局。
入局，執(zhí)黑棋者為攻，白棋者為守。
這種棋局與其說是雙方的對弈，倒不如說是兩者之間奇思妙想的碰撞。
【千變?nèi)f化】是其核心。
萍姥姥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這種游戲她可不敢去找凝哲，畢竟凝哲那臭小子一天到晚鬼主意多得很。但這寧彧就不一樣了...他雖然才智不下凝哲，但卻時常把自己困在規(guī)矩之中。
“...染試塵埃嗎？在下不解，還望仙人告知?！?p> 寧彧回過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也發(fā)現(xiàn)了詭異的地方，這些棋子似乎是隨心而動的。只要執(zhí)棋者心思轉(zhuǎn)變，它們就會響應(yīng)而隨之變化...
但是隨心而動的話...這黑霧的詭異感是如此真實，如果心中沒有這種黑霧，是絕對不可能將其演化而出。
換句話說，這位仙人...內(nèi)心也有著塵世之人的卑劣？
萍姥姥一直在觀察寧彧的神色，此刻見到他面色復(fù)雜，終于是點點頭。
隨后，她右手輕輕一揮，棋局隨之煙消云散。
緊接著，周遭景色急速變化，下一秒時，又回到了璃月港。
“......”
寧彧皺起了眉頭，他現(xiàn)在的心很亂。
“降魔大圣對凝哲起了愛才之心，是因為凝哲有一顆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如磐石般堅定的心。而你...寧彧，你的天賦不下凝哲，但卻有心病?！?p> 萍姥姥從高而下看了一眼不卜廬，隨后看向?qū)帍?，溫和的開口：“如果讓你再一次選擇，你會像我一樣將棋子化形成那可以吞噬一切的黑霧嗎？”
“......”
寧彧默然，他不知道答案。
“當(dāng)然，你不會?！?p> 萍姥姥看著沉默的寧彧，輕輕開口：“你追求的是“無垢之境”，自然無法允許自己沾染這些污濁的東西。”
“但“無垢”二字，并非是將世間所有污濁隔離。過分追求心境...你已經(jīng)陷入了迷局?！?p> 寧彧嘴唇微張，想要反駁這位仙人。但一張嘴，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從說起。
“受教了...”
自小家族覆滅，年幼的他跟著同齡的凝哲一同游歷，自然見證了人間人污濁，那是最可怕的東西。
——寧彧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這種事實，所以他選擇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
萍姥姥見寧彧神色黯淡，溫和的笑了笑。
“那么...寧彧，愿意做我的弟子嗎？”
什么？
寧彧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幻聽了，但猛的抬起頭，看見萍姥姥溫柔的笑容時，他才明白過來。
這位仙人是真的想收自己為徒，但是...
“可是擔(dān)心凝哲？”
見寧彧沉默，萍姥姥開口問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她知曉寧彧猶豫的原因，無非是修習(xí)仙法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都無比巨大。這樣一來，寧彧只怕是沒有時間與這位他唯一的好友相伴了。
“放心吧，只要在這璃月，就沒人動得了他。”
聞言，寧彧才忽然想起來。
還有那位降魔大圣呢，在這偌大的璃月，除了巖王帝君還有誰比他更可靠？
“師傅?！?p> 這件事解決，寧彧再無猶豫，躬身擺禮。
“不急，我先給你介紹一位你的師姐...”
師姐？
在璃月港內(nèi)，竟然還有這位仙人的門徒？
“呵呵...走吧，先去見見香菱。”
也許是收到了一位合意的徒弟，萍姥姥看上去有點開心，
“好...”
寧彧應(yīng)下，兩秒后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
香菱是仙人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