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飯,周老夫人便是讓眾人都回去。曇華便是和鄭氏等人一同告退出來。
出院子,鄭氏便是看向曇華,面上雖然帶著笑,可是語氣卻是有些不善:“怎么最近都不過來請安了?”
曇華抬頭看著鄭氏。鄭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周老夫人親自說了曇華不必過去請安,這會子特特的提起來,無非是想要讓她難看,說她不尊長輩罷了。若是她面子薄,那么自然就會再度被拿捏,以后依舊去請安。
曇華朝著鄭氏微微一笑:“母親誤會了,祖母說母親忙著,又體恤我身子不好,特許了我早上別來回的跑。況且,我也想著,母親每日那樣遲才去祖母那兒,必然是因為太忙的緣故。所以,我替母親先過去給祖母請安,不是兩全其美?母親覺得呢?”
鄭氏皺起眉頭,語氣有些個不痛快:“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倒是彎彎繞繞的說了一大堆?!?p> 曇華卻不等她說完,便是笑著一派天真的開口:“母親可看到那些東西了?是長孫家送來的,母親覺得可還好?”
鄭氏自然是知道長孫家的,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她只得悻悻的住了嘴。長孫家如今蒸蒸日上,眼看著是要強過李家許多了,曇華將來是要嫁過去的,到時候若真是利用長孫家的關(guān)系來對付她,那可是得不償失的。
鄭氏能忍耐,可是朝華卻是不愿意忍耐。當下朝華便是不屑的大聲嘲諷:“不就是幾個破果子?咱們家未必沒有?那副樣子,誰稀罕似的。”
曇華只是一笑,“既然妹妹不稀罕,那下回就不給妹妹了。”
朝華頓時氣得更厲害,不依不饒的看向鄭氏,非要鄭氏做主。
曇華卻是朝著鄭氏行禮告退:“母親,時辰也不早了,明兒我還要出門,就不陪著母親先回去了?!?p> 鄭氏自然不能攔著,只得咬牙切齒的看著曇華慢悠悠的離開。只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以往曇華都是懦弱好欺的,說什么就是什么,幾時敢這樣了?
鄭氏微微瞇起眼睛,恨聲道:“越看越討厭!”
朝華氣鼓鼓的看向鄭氏:“母親不是說要她要離開家里?怎么還不讓她離開?”
鄭氏心頭起火,又見朝華只知道抱怨嬌蠻,便是狠狠的戳了戳朝華的腦袋:“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用的女兒!你就不知道討好你祖母?不知道當著人面收斂些?你就是再討厭,也不能當著人說出來!我教過你多少回?!”
朝華嘟起嘴,氣鼓鼓的鼓著腮幫子,氣哼哼的摔開鄭氏的手,咚咚咚的跑走了。
鄭氏又是氣得一個趔趄,“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蠢貨!”
秦嬤嬤忙扶住鄭氏,“太太可要注意身子。二小姐還小呢,哪里就知道這些個了?要有不對,也是大小姐的不對。哪里能怪二小姐?!?p> 鄭氏點點頭,也是氣惱:“那丫頭忽然就鬼靈精怪起來,完全不像是以前那樣好拿捏了。再這么下去,豈不是要騎在我頭上了?”
秦嬤嬤輕哼了一聲,她心里還記著上次云氏給了她一個沒臉的事情,當下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可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招么?還有魏家的人撐腰呢,自然是不將太太放在眼里了?!?p> 這話可是說得有些個藝術(shù)了,背后支招的人,是誰?自然不可能是史老太君和云氏,畢竟離得那樣遠,撐腰倒是可以。至于支招的,自然是和魏家有關(guān)系,最近又突然冒出來的林姨娘了。
“太太想想,這林姨娘一出來,大小姐折騰出多少事兒?”秦嬤嬤說著,面上有些呀呀切齒的意味。
鄭氏聽著自然也是連連點頭,只覺得秦嬤嬤正好說在了心坎上一般:“我就猜是林姨娘那小賤人,仗著生了個好皮相,就妖妖調(diào)調(diào)的?!?p> 不僅嘴上說著,鄭氏更是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了將來林姨娘得了寵愛,再生了兒子,爬在她頭上耀武揚威的情形。
鄭氏自然是咬牙切齒,更不容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不行,絕對不行?!?p> 秦嬤嬤看著鄭氏氣惱,唇角微微上翹幾分,看上去十分的詭異:“可不是,林姨娘手里拿捏著大小姐這桿槍,還會怕誰呢?”頓了頓又添上了一把火:“現(xiàn)在大小姐還小不懂事,等到大了被林姨娘教得狡猾了,那可是不好辦了。”
鄭氏看著秦嬤嬤,面容有些猙獰:“不行,曇華那小丫頭不能留著了。再這么下去,朝華以后怎么辦?處處被她壓著,哪里有出頭之日?”
鄭氏沒說出口話是,眼看著她這么多年沒能再懷孕,萬一以后都沒動靜了,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就只有朝華??墒浅A若是被狠狠壓著,她又該怎么辦?
所以,必須要改變現(xiàn)在這種情況。
“太太想怎么做?”秦嬤嬤一面扶著鄭氏慢慢往回走,一面壓低聲音問道:“又不能送去莊子上,難道要……”
秦嬤嬤皺了皺眉頭,猶豫著又接著說下去:“以往也就罷了,如今老夫人這樣重視大小姐,怕是不好下手吧,”
鄭氏也是皺眉:“就算是以前,也不能真就不管不顧了。那樣雖然一勞永逸,可是萬一被人知道,也不是玩笑的。”
秦嬤嬤便是不說話了,輕嘆了一聲。
鄭氏也是凝眉沉思。
倒是一旁的大丫頭香云上前來,低聲笑著獻計:“我倒是有法子,不過不知道太太是什么意思?是一勞永逸呢?還是讓大小姐暫時出了府就行?”
鄭氏看向香云:“你有什么好法子?”
……
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夜里格外的熱鬧。大街上人山人海,有許多的燈籠攤子和元宵攤子。燈籠也是各式各樣——十二生肖的,各色花朵的,還有最普通的素絹的,描花的,雙層的,八角宮燈樣式的,還有走馬燈……
曇華只覺得自己一雙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趴在馬車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外頭,時不時跟魏云墨感嘆一句。
雖說是出來玩,可是他們卻也不能如同小老百姓那樣自由自在的,只能窩在馬車里,看著過過癮。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也讓跟著的人去買。
“前面有人猜燈謎呢?!蔽涸颇恐戳艘换?,指著前頭圍了特別多人的地方笑著讓曇華去看。
曇華立刻伸長了脖子去瞧,果然瞧見熱鬧的景象,不時的還有人喝彩鼓掌,想來是猜對了燈謎的緣故。
不過曇華和魏云墨卻是不會去的——一來他們也猜不出什么來,二來人太多了也擠不過去。于是魏云墨便是建議:“不如去月老廟外頭吃一碗湯圓,也應(yīng)個景,去年我嘗了一回,倒是和咱們家做的不一樣?!?p> 曇華自然是不會反駁。想了想又道:“咱們也買兩個燈籠掛著馬車上,你看別人手里都提著一個?!?p> 魏云墨四下看了看,見果然不拘是什么樣式的確是人手一個的燈籠,便是也來了興致,仔細的看那些燈籠攤子上的燈籠:“你想要什么樣兒的?”
“我要玉兔的吧?!睍胰A看著那小兔子憨態(tài)可掬,便是笑著指著那玉兔樣式的吩咐。
魏云墨挑了挑,最后也挑了一只玉兔的,他撓撓頭笑得有些靦腆:“一個太孤單了,湊一對也好看。”
曇華忍不住捂著唇偷笑出聲。魏云墨有時候,倒是細心得很。
隨后二人一同去廟會上求了平安符,又吃了一碗什錦湯圓,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了。路上少不得曇華有跟魏云墨說起自己也要開蒙的事情。
魏云墨也是替她高興,笑著道:“回頭我送一套筆墨紙硯,你好好學(xué)?!备羧展凰土艘惶谆漳⒅T葛筆,澄心堂紙,和一端龍尾硯。倒是讓曇華有些舍不得用了——她一個初學(xué)的用這樣好的東西,豈不是糟蹋么?
過了元宵,周老夫人便是各處尋訪合適的老師來——一來,是內(nèi)宅女兒家學(xué)的,自然不好找個男先生。女工這些師傅倒是容易,可是要說有名氣的卻也不一定肯來。
眼看著便是春暖花開的三月里了,李家這頭好不容易尋到了老師,曇華和朝華便是正式的開始上學(xué)了。
這日早上到了該起床的時候,曇華卻是覺得有些爬不起來,奶娘王氏過來摸了摸額頭,登時嚇了一跳;“大小姐怎么好好的竟是燒起來了?”
一時間,少不得又去請了大夫,又讓人去鄭氏和周老夫人處通報。
鄭氏聽了這消息的時候,正在喝粥,當下連粥也顧不得喝了,急忙問道:“果真?”只是面上的神色,看著不像是關(guān)心擔憂,反而有些急不可耐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