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發(fā)現(xiàn)兩個武師帶著孫大郎去了北邊,小圓三番兩次加派人手城里城外尋了整整兩天兩夜,還是不見他們的蹤影,她欲繼續(xù)朝北找尋,孫氏卻道:“如今那邊亂作一團,若連累了找他去的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再說他此去本就莽撞,就算有甚么事,也是他該得的?!?p> 她深明大義,阿云卻急得直跳腳:“他才多大,怎么就是該得的,我看他就是被呂十六和鄧十五那兩個作死的武師拐走的,咱們去報官。”
“這倒不失為好主意?!毙A略點了點頭,命人去官衙備案,但朝廷分兵三路北上,一片兵荒馬亂,哪里有人理會這些個小事,轉眼一個多月過去,孫大郎三人還是杳無音信。
孫氏向來情感不外露,再擔心兒子,外頭也瞧不出來,照常盡心盡力照料小四娘,阿云卻是個憋不住的性子,每日里要把孫大郎念叨個上百遍,這日阿彩實在忍不過,冒出一句:“阿云你是不是瞧上孫大郎了?”
這個阿彩,平日悶聲不語,一開口就嚇人一跳,采蓮怕阿云害臊,忙拉她道:“休要胡說,孫大郎才多大,再說阿云比他還大上兩、三歲呢?!?p> 不料阿云卻不領情,道:“我就是看上他了,怎地?大三歲怕甚么,女大三抱金磚呢?!?p> 采蓮慌得直捂她的嘴:“姑奶奶,你是個女孩兒家呢,還要不要名聲了?”
小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枉她自詡是受過自由戀愛熏陶的人士,也不敢講出這樣大膽的話來。她望著阿云,仿佛看到深藏心底的另一個自己,便上前細細詢問。原來阿云自去年就教孫大郎認字,時日久了,生出感情來,再加上孫大郎北上抗金,她佩服至極,愈發(fā)將一顆芳心暗許了去。
阿云比程三娘還大些,情竇初開實屬正常,可孫大郎怎么看都還是個孩子,有沒有領這份情很難說,小圓一想到“芳心暗許”那個“暗”字,心就突突地跳,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阿云,孫大郎對你可有意思?你莫要表錯了情,采梅的下場你可是看到了的。”
阿云毫不猶豫:“他知不知道的,等他回來一問便知?!?p> 采蓮聽了半日,急道:“八字沒一撇你就先嚷嚷開去,萬一他對你無意,眾人都要把你看輕。”
小圓心中輕嘆一聲,這要是在千年后,她必要為阿云的真性情撫掌叫好,但是當下,她還是站在采蓮一邊,“阿云,你采蓮姐姐講得有理,剛才那些話,莫要再出口?!?p> 阿云梗著脖子道:“我哪里講錯了?”
小圓笑道:“一句都不曾錯,但我問你,你喜歡便喜歡,就非要將心思講與他人知曉?你且放寬心,等孫大郎回來,我親自替你去問。”
阿云雖性子直口無遮攔,但勝在機靈,稍稍一想就明白過來,跪下磕頭道:“當我方才一句話都不曾講過,先在這里謝謝少夫人。”
小圓見她不似采梅那般糊涂,放心之余又忍不住嘆息,孫大郎貿然跑去戰(zhàn)場,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呢。
采蓮瞧她神色有些黯然,忙將話題岔開:“少夫人,陳姨娘下個月就要生了,她沒有娘家,哪個來送催生禮?”
小圓把自己一指:“怎么沒有娘家,咱們這就動手備禮?!?p> 采蓮見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松了口氣,喚來幾個丫頭齊動手,拿銀盆盛上粟稈,用錦繡帕子蓋上后再插上通草,貼上五男二女的花樣兒,取個喜慶的意思;小圓親自取了圓盤,裝上饅頭,又讓人添上一百二十枚鴨蛋,謂之“分痛”。
生產(chǎn)向來是女人的鬼門關,雖說每月都有郎中去給陳姨娘把脈看胎位,小圓還是放心不下,摸了摸自己六個月的肚子,還不算太大,就帶了幾個產(chǎn)婆親自去送催生禮。
陳姨娘見了她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挺著肚子還亂跑甚么,也不怕二郎說你?!毙A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我?guī)Я藥讉€好產(chǎn)婆來,據(jù)說胎位不正她們都有法子?!标愐棠镄Φ溃骸白騼翰徘七^了,說是正得很,再說我不是初產(chǎn),想來是容易的,倒是你,都六個月了,肚子怎地還是不顯?”
小圓不好說是自己擔心胎兒過大不好生,故意沒吃那些多油多脂的東西,便學了采蓮的乾坤挪移大法,變換話題道:“姨娘,阿云那丫頭竟瞧上孫大郎了?!?p> “孫大郎?”陳姨娘想了想,“不就是那個去了戰(zhàn)場的孩子?阿云這丫頭,怎地……萬一他要是回不來呢?”
小圓笑道:“姨娘不想想,他們還是兩個孩子呢,誰知道是真是假?!标愐棠镂孀煲残Γ骸跋氘敵跄愫统潭稍诤髨@子里悄悄遞手帕子的時候,還沒阿云大呢。”小圓立時大窘,想要撒嬌撲過去,卻無奈腰身粗了扭不動,惹得陳姨娘又是一通大笑。
薛武師聽說小圓給陳姨娘做臉送了催生禮來,親自來謝她,走到門邊恰巧聽見她們議論孫大郎,推門進來道:“你家孫大郎年小志大,叫人好生佩服,可惜我放心不下你姨娘,不然也上北邊去了。”
小圓忙起身行禮,道:“我姨娘就要生產(chǎn),薛大叔是該陪著,不過為國效力不一定要親身上戰(zhàn)場,你們家世代習武,開個武館教人武藝不也一樣?”
薛武師苦笑道:“咱們大宋一向重文輕武,哪里會有人來學?!?p> 小圓腦子里閃過五禽戲,太極拳,道:“不知薛大叔可有簡單易學的拳法,動作不要太多?!?p> 薛武師點頭:“這個自然是有的?!?p> 小圓本想直接說助他開個“健身館”,但又不知效果,便站起來施了一禮:“我家老爺近來多病,正想學個簡單的拳法強身健體呢,不知薛大叔肯不肯來教教他。”
薛武師不知她想做大生意的心思,還以為是憐他在家無事干,不過他是在程家做過活兒的,無甚顧忌,當即謝過小圓,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