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后,小院已不復(fù)往日的熱鬧。
趙玫起床以后,獨自立于院中,她想起鐵老頭離開時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明白他的疑惑。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不跟待月去時間城,而是選擇留在這亂世的漩渦。
待月從沒問過,只是仿佛已經(jīng)知曉她心中所想而一味的接受,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只是一味的覺得應(yīng)該這樣,卻從沒捫心自問過為什么。
她只是知道,相對以前的世界,這個所謂的異世,卻讓她更有歸屬感和親切感。
她想不通這個中緣由,或許自己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也說不定。如果自己原本就屬于這里,那么此番回歸,適逢亂世,就不得不做些什么。
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團火焰,如若命運的輪盤真的要將她推向這世界的頂端,那么,這個頹喪無力的朝代,就改變給你看看!
“澄瀾,把冗括他們叫來!”
澄瀾早已候在她身后,只是看著那個立于樹下獨自沉思的纖細背影,覺得她身上隱隱透出的氣勢卻能力蓋山河。
“是,小姐?!?p> 她躬身應(yīng)諾,受到趙玫氣勢的感染,她的心中也莫名的炙熱。
少頃,澄瀾便帶著冗括四人等在屋外,只見一人從屋內(nèi)悠然踱步而出,白底杏紋的長袍,高高綰起冠發(fā),長身玉立,眼神飄然掃過眾人,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
“都傻了?”
眾人的確都傻了。
他們呆呆看著眼前之人,若不是那熟悉的聲音,誰會想到眼前這飄逸俊秀,氣宇軒昂的翩翩公子,會是趙玫?
她的身高近165,在古代女子中身量已算高挑,扮作男子也不失氣魄。
澄瀾眨了眨眼,試探的喊了聲,
“小,小姐?”
趙玫滿意的笑了,
“看來效果不錯,不過,以后可就得叫我公子了……恩,不如就叫‘玥’吧!斜王月的‘玥’!”
她雙手一拍,故作高深的對著眾人,
“今天起,如我以此般男裝示人,那便就是趙玥公子,你們可都明白?”
五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于是異口同聲,
“屬下明白!”
“此番入住尚府,我身為客人,不便帶太多人在身邊,只澄瀾跟著我便好,你們其余四人留在這里待命?!?p> 那四人互相交換了眼色,雖然覺得身為屬下應(yīng)該就近保護主人,但是想起趙玫的“絕對服從”便只能躬身應(yīng)諾。
這時,看門的小廝過來,看到趙玫先是一愣,再一看眾人的反應(yīng),他也反應(yīng)過來,于是對著男裝的趙玫恭敬一拜,
“主子,尚府的人來了。”
趙玫揮了揮手,對冗括四人笑得意味深長,
“那就拜拜吧大家~你們先下去,說不定很快就會忙起來?!?p> 四人雖然對她奇怪的手勢和用詞不解,但是后面一句倒是聽懂了,于是自行退下。
澄瀾湊上前來,嘴張到一半,想起什么,連忙改口叫了聲“公子”,趙玫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把我那個包帶著就好,你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就準備走吧!”
……
到了門口,“好肉鋪”的破爛幌子還在風里飄揚,夏祿見趙玫也是一愣,但是細細看去,又注意到旁邊那個眼神清澈,半掩面巾的小丫頭,便也明了。
于是上前一拜,
“我家公子實在脫不開身,特命小人前來接公子……”
趙玫看了眼這外表老實敦厚,實則內(nèi)斂敏睿的夏祿,也有模有樣的拱手一揖,
“那便有勞了。”
如此客套一番,夏祿也不贅言,轉(zhuǎn)身對后面打了一個手勢,便有趕馬的車夫牽著馬車過來,趙玫一看,居然是雙轅雙馬的軿車。
軿車與輜車并稱為“輜軿”,本是雙轅單馬的方形車輿,四周施以帷幔。她記得《漢書》中有一句,“禮,君母出門則乘輜軿……”,可見這軿輜本是專供貴族婦女乘坐的高級馬車,想必在這山海大陸也一樣稀有。
而眼前這軿車,碩大的車蓋四周微微上卷,蓋以淡紫銀紋的華緞為帷幔,兩匹駿馬高傲的噴著鼻息甩著蹄,那車蓬一側(cè),繡有赭色的一個圓圈,圈內(nèi)一個“尚”字,低調(diào)而威嚴。
這樣的馬車已是非凡,何況還配了雙馬……要是放在現(xiàn)代,絕對是超級豪車了,而且還是限量版。
趙玫心里暗暗哀嘆,這尚若恒用了如此大禮來接她,是真的想把她放火上烤?。?p>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向夏祿,不說上,也不說不上……
夏祿心里自然明白趙玫的顧慮,這也是他之前的顧慮。
昨晚回府之后,公子就特意交代了必須用那輛華貴的軿車,還刻意強調(diào)了務(wù)必要用兩匹馬。
他當時就覺得不妥,尚家位高權(quán)重,但是向來低調(diào)不奢,那位姑娘固然不俗,可也不能如此逾制,連夫人平時出入用車,都是更為樸實輕便的安車呢。
于是思前想后,還是勸公子不要太過張揚,討好佳人還有別的方法,不要在這王權(quán)動蕩、臣民惶恐的節(jié)骨眼兒上給人留下話柄。
公子聽畢卻輕嘲一笑,
“你以為她是靠這些就能討好得了的嗎?憑她的絕代風華和不拘心性,你以為匿于深宅之中便能掩藏?既然藏不住,那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以重禮將她接回,此心已表,便可斷了某些宵小之輩的齷齪年頭!”
夏祿見公子心意已決,也不再相勸,只是現(xiàn)在看到趙玫一身男裝,之前的顧慮倒似有了解法,于是上前一請,
“公子請上車?!?p> 他既想到男裝的便利,趙玫又如何想不到,她心思一轉(zhuǎn),便也干脆利落的上了馬車。
車上僅供一人乘坐,小澄瀾便步行跟著,車行得緩,兩匹駿馬穿街過巷如散步般悠閑,趙玫坐在軟墊之上,也舒服自在。
走了沒多久,車突然停了下來,外面一片嘈雜,趙玫并沒掀開幔簾,只是敲了敲車沿,隨之響起澄瀾壓低的聲音,
“公子,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好像是有兩輛馬車互不相讓,爭吵起來了……”
澄瀾剛說完,車外另一側(cè)響起了夏祿的聲音,
“公子,前方路堵住了,我們還是改道而行,無需擔心……”
趙玫無聲一笑,她倒是不擔心,只是看來這前方的馬車并不簡單啊,連這丞相府的馬車被堵,也只繞路避嫌。
夏祿說完,見里面并無動靜,又看了眼前面,對車夫使了個眼色。
馬車緩緩動起來,在原地打了個轉(zhuǎn),剛剛調(diào)好頭,便聽得身后一聲嬌喝,
“站住!”
馬車一頓,趙玫一笑,這惹不起的來了,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