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雪…”一個黑影立在于冬雪床頭,輕聲呼喚著。
“唔…幾點了都,干嗎啊…”床上的人咕噥著翻了個身,停頓了兩秒鐘之后噌地坐了起來,正要驚呼,卻被那黑影捂住了嘴,于是便掙扎著踢打那黑影。
“哎喲…別…別!是我!華安!小點聲別讓人聽見了!別叫啊,我松開手了啊?!焙谟俺酝矗B忙解釋著松開了捂在于冬雪嘴上的手,揉著身上挨打的幾處地方。
“你…!”于冬雪又驚又氣,不住的喘著氣,但四周靜悄悄的也不便發(fā)出太大的聲音,于是壓低聲音質問道:“你這個變態(tài)神經(jīng)??!半夜三更的跑我屋里來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我自己睡這么大一間屋,還不能關門,衣服都沒敢脫,好不容易才勉強睡著,你鬼一樣一聲不吭站我床頭,想嚇死我???!”
“我倒是想敲門來著呢,你沒看屋子的門板都被卸了么,只能直接過來叫你了。”華安振振有詞的說。
“先不說敲不敲門的事了,這么晚了你這是干嗎呢?現(xiàn)在都幾點了,你不睡覺我還要睡覺呢!”于冬雪埋怨著說。
“我睡不著?!比A安說。
于冬雪差點暈倒:“你失眠也不能攪得別人都睡不成?。r且你這種人在飛機上那么吵都睡著了,現(xiàn)在這么安靜反倒睡不著了可能嗎?!你存心的吧?!”
“不是,不是,是太安靜了你不覺得嗎?連蟲鳥的聲音都沒有,就不說蟲鳥,夜里兩三點鐘應該正是人睡得熟,其他‘東西’出來活動的時候,但是…什么都沒有…”華安說。
什么應該出來活動的‘其他東西’啊…妖怪?鬼?于冬雪想起飛機上的經(jīng)歷,雖然華安一直矢口否認,搞得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做夢了,但是一想起來手腕上那種冰涼的觸感還是覺得后背發(fā)涼,這個華安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啊……
“就算這些沒有都正常,不過那時候不是說要‘連夜準備祭祀’什么的嗎,這也沒什么動靜啊…我總覺得這地方很詭異,而且感覺像要發(fā)生什么事似的……”華安說。
這么一說起來于冬雪也覺得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四周確實安靜的可怕,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你你…別嚇唬人好不好,本來就已經(jīng)夠怕了,你這么一說誰還能睡得下??!”于冬雪縮成一團,用雙臂緊緊抱著曲起的雙腿顫抖的說。
“與其躺床上擔驚受怕,不如四處看看到底是怎么個情況,也好心里有個底,又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所以才過來叫你了?!比A安說。
于冬雪頓時感動起來,雖說這是個怪人,但終究是個好人。
“要是你失蹤或者死了,清明節(jié)前沒把你送到那地方,我豈不是要客死異鄉(xiāng)死無全尸了,唉!絕對不能!”華安搖搖頭說。
于冬雪一腳踹在華安身上。
“你死我都不會死!走吧,四處看看去!”于冬雪氣呼呼的從床上跳下來,繞過屏風往門口走去,有那么一瞬間竟然還以為這怪胎是好人,真是瞎了眼了!
華安在后面哎喲哎喲的哼著跟了上去。
于冬雪正要走出門去的時候,被華安一把拉了回來,趔趄一下差點摔倒,正要罵他的時候,只見他拿食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了指外面,于是會意的學著他緊靠著門邊蹲了下來,偷眼往外看去。
濃重的夜色里,一個人影拿著什么東西躡手躡腳的向外走去,像是奔著大門的方向去了。
難道是小偷?要不要喊人制止什么的?于冬雪心想,抬眼看看華安,他輕輕搖了搖頭。
又過了很長時間,門前不見再有人走動了,華安又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后,招招手,示意于冬雪跟著他走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后走入了漆黑的庭院,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于冬雪只得悄悄捏住了華安衣服的一角,默默跟著。
走了有段距離,一陣男女低聲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到耳中,華安似乎就是循著那聲音去的,聲音的來源應該就在不遠處。
女聲似乎在低聲吟唱:“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下句是什么來著…?”
男聲提示著說:“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p> “哦,獨后來…來…然后…唉!記不住啊~~”女聲懊惱地說。
“沒關系,多背幾遍就好了,記得住的?!蹦新暟参空f。
離得近了聽得便真切了些,那男聲像是孟承志的聲音,于冬雪正猶豫著該怎么辦時候,華安已經(jīng)一腳踏進門去了。
“小志啊,你們這是忙什么呢?”華安饒有興致的問道。
“啊,華先生、于小姐,怎么你們…?”孟承志問道,兩人臉上都有些驚異,尤其是那女孩。
“哦,昨天睡得早,就醒得早些,雖然是做客人的,但是主人家忙的話也不能就心安理得的睡大覺嘛,就想?yún)⒂^參觀,順便看看祭祀什么的有什么要幫忙的沒?!比A安笑笑的說。
有人半夜參觀別人家的么?!虧他說得出來啊!真是說謊不打草稿的!于冬雪暗想,要是讓人家覺得自己跟這家伙是同伙居心不良什么的就糟了。
“呵呵,華先生你們太客氣了,畢竟你們是客人,怎么能讓你們幫忙呢。不過我這個‘自家人’倒是被拉來幫忙了,喏,幫忙當陪練了?!泵铣兄緭P了揚手上寫滿字的紙。
“唉,都怪我笨,還要麻煩哥哥你做陪練。”女孩愧疚的說,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皮膚白皙,非常乖巧。
“哪里,不麻煩。啊,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堂妹,孟思雨,我二伯家的女兒?!泵铣兄鞠騼扇私榻B說。
“這兩位是我路上認識的朋友,華安、于冬雪?!?p> “你們好,叫我小雨就好了?!迸⒑苡卸Y貌的向華安二人一躬身。
“又是雨又是雪的,你們倒是挺有緣分呢?!比A安開玩笑的說。
于冬雪忍不住給了這個自來熟的怪胎一個白眼。
“是呢,呵呵?!泵纤加旯郧傻男χf。
“你們這是練什么呢?”于冬雪好奇的問。
華安已經(jīng)拿起桌子上的面具和樹枝樣的東西研究起來了。
“哦,是在練習祭祀時要唱的祝詞和舞步,我總是記不住?!泵纤加暧行┌脨赖卣f。
“這都是跳請神舞時候要用的道具吧?”華安拿面具在臉上比了比說。
“是的,我負責今年的迎神?!泵纤加昴樕下舆^一絲憂傷的神色。
“只有你一個人負責祭祀嗎?”于冬雪問。
“呵呵,怎么會呢,祭山神是關乎到全家人的大事情,其他家人都已經(jīng)在后山布置祠堂做祭祀準備了?!?p> “是嗎,怪不得家里這么安靜呢。”于冬雪恍然大悟的說,順便狠狠剜了華安一眼,意思說凈是你這人疑神疑鬼的害我瞎緊張。
“對了,小雨,你是在這邊長大的,知不知道一個叫‘寶宮鎮(zhèn)’的地方?”華安搖晃著手里的樹枝向孟思雨問道。
說到寶宮鎮(zhèn),于冬雪和孟承志兩人精神都集中起來,不約而同隨著華安望向這可能能夠提供線索的女孩。
孟思雨的表情忽然驚慌起來,眼睛向外左右看著,似乎怕有什么人聽到似的。
“你們千萬不要跟家里人問關于…‘那里’的事情,提都不要提!”她壓低聲音說,“這三個字在我們家里是個禁忌,是不允許說起的。”
女孩白皙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始終沒有把‘寶宮鎮(zhèn)’這三個字說出來,仿佛它是個能置人于死地的咒語。
“小姐,你準備的怎么樣了?”老陳急匆匆的走進來,人未到聲先到,看到屋里的三個人愣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神態(tài)。
“啊...還差得遠呢,雖然已經(jīng)準備了幾天了,祝詞和舞步也不算復雜,可還是...還是我太笨了吧,請神這么重要的工作不能請別的有經(jīng)驗的人做嗎?要是因為我搞砸了祭祀就糟了...”孟思雨囁嚅著說。
“沒辦法的,這是占卜出來的結果,不能改變的...”老陳嘆了口氣說,“可能是小姐你太緊張了吧,不如這樣,你這會兒就跟我去祠堂熟悉一下場地,把流程再走一走,熟悉了之后應該就沒問題了?!?p> “唉,那好吧。”孟思雨咬咬嘴唇說。
“我也陪著去吧。”孟承志看見堂妹那副緊張的模樣,有些不忍,畢竟還是個小姑娘。
華安一副興趣盎然的表情,已經(jīng)準備跟著出門了。
“對不起,兩位客人,按規(guī)矩祠堂有祭祀的時候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兩位不能跟著去,最好還是呆在屋里比較好,請原諒!”老陳說,看樣子沒什么商量的余地。
“嗯...那也沒辦法,入鄉(xiāng)隨俗嘛,我們做客人已經(jīng)很打擾了,不能再壞了你們的規(guī)矩?!比A安一臉真誠的說。
于冬雪忍不住瞪大眼睛看著他,還以為他一定會死纏爛打要求跟著去的。
“走吧,小雪,我們回房間去,或許還能睡個回籠覺呢,旅途還真是勞頓吶!”華安揉揉眼睛說,“小志,你要替我們兩個多幫點忙??!”
說罷拍拍孟承志的肩膀,不由分說便拉著于冬雪往兩人住的廂房走去。
等回到房間于冬雪坐在凳子上便開始揶揄著說:“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這么‘善解人意’的客人呢,這不像你啊,難道你就不好奇那神神秘秘的祭祀到底是怎樣嗎?還‘睡回籠覺’?!不可能吧~”
華安正要開口說話,于冬雪伸手一擋:“不用說了,雖然我認識你時間不長,也談不上了解,但以我對華老板你‘有限的了解’來猜的話,你其實是準備悄悄跟過去的吧?”
華安豎起大拇指:“這世上又多了一個了解我的人啊!你看,那老陳看起來很頑固的樣子,我們兩個跟人家非親非故的,也指望不上小志求情,他與其說是自家人不如說是半個客人,所以死纏爛打肯定白費口舌,所以干脆也別讓別人為難了,我們就悄悄的跟上去看幾眼就好了,又沒什么影響你說是不是。”
“您老辦法總比困難多,你厲害,不過從我們走回來到現(xiàn)在說了這么長時間的話,這都過去多久了,人生地不熟烏漆嗎黑的,你倒是想跟蹤人家呢,怎么個跟法啊華老板?”于冬譏諷著說。
“哈!哈!哈!我忍不住要大笑三聲,我當然是早有準備,人家前腳走咱們就后腳跟就太沒水平了,多容易被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還連累人家小志被罵,所以——”華安得意的晃著自己的右手,手掌上有一個奇怪的圖案,“用追蹤咒??!”
“啊~~!我知道了!你拍孟先生肩膀的時候...”于冬雪恍然大悟的說。
“有了這個,他簡直就像黑夜里的一盞燈一樣那么好找~走吧,我們去看看去到底什么祭祀這么神秘~”華安兩眼放光的說。
等兩個人翻墻進去的時候于冬雪才發(fā)現(xiàn),華安不僅找人很在行,翻墻更在行...
祠堂比想象的還要大一些,兩人也不敢正大光明從正門進去,只能溜著墻根往后走著,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側門后門暗門什么的好悄悄的潛進去。
剛走了沒多遠發(fā)現(xiàn)了一扇亮著燈的窗戶,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兩人貓著腰壓低身子準備從窗戶下面過去,屋里傳出人說話的聲音。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吧?”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不知道,只知道是要在祭祀上唱祝詞和跳迎神舞...”女人的聲音說。
“這樣對孩子是不是不公平,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第二個男人的聲音說。
“沒辦法,這也是命?。∪绻贿@么做的話,我們孟家...”第一個男人說,聲音聽起來很無奈。
“啐!”一個男人似乎啐了口唾沫,聽起來屋子里還有第三個男人。
“孟家可是大家族呢,如果孟家出什么事情的話,礦上很多人都要沒飯吃了吧?如果你們想要心安點的話就這么想好了,不過——你們孟家人還真是會扮偉大呢,當初還不是為了錢才...”第三個男人略帶嘲諷的說。
“你住嘴!你算什么東西!”女人罵道。
“好好好,我住嘴,我不是東西~是不是東西都無所謂,這個月的錢能不能提前打到我賬戶,另外我最近投資不太順,手頭有點緊...”第三個男人油腔滑調的說。
“投資?!是賭錢才對吧!你這個吸血鬼寄生蟲!”女人罵道。
“隨便你說什么,只要給我錢就行了,大.善.人.們!哈哈哈哈,我先走了,不陪你們看好戲了,總覺得有點倒胃口呢,哈哈哈~~”第三個男人大笑著離去了。
關門的聲音。
女人嗚咽著哭了起來。
“算了,不要哭了,這都是命,作孽??!”第一個男人說。
華安打了個手勢,示意繼續(xù)往前走,于冬雪連忙跟上,就在她經(jīng)過窗戶的時候好像踢到了什么東西,發(fā)出‘啪’的一聲響。
“什么人?!”屋里的人慌亂的沖到窗戶跟前,推開窗戶向外看,于冬雪本能的一抬頭,屋里的三個人都看到了她的臉,女人尖叫起來。
“鬼~~~鬼啊~~~~~”
華安一把拉上處于不知所措狀態(tài)的于冬雪迅速向后面逃竄。
“站??!不要跑!”男人喊道。
糟了!跑到了盡頭,但盡頭卻是一堵墻!
“完了完了完了!華老板,你倒是想想辦法??!你不是會些亂七八糟的法術還是咒術還是什么的,什么都好,趕快想想辦法!穿墻術之類的!”于冬雪語無倫次的說。
“我不會...以前總覺著沒用,雕蟲小技不值得學?!比A安哭喪著臉說。
“??!你這個笨蛋!”于冬雪抓狂的說。
遠處似乎已經(jīng)傳來了腳步聲。
“有辦法!翻墻!”華安說。
“墊腳的地方都沒有,來不及啦!”于冬雪更加抓狂了。
“這樣的話,拼一拼吧!”華安看著遠處隱約的手電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