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通往彼處之路
遠(yuǎn)處的轟隆聲和地面的震動感漸漸平息下來,太陽在灑下最后一縷余暉之后沉沉落下,周圍一下變得靜謐昏暗起來,每個人都心有余悸的看著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之后眼神都匯聚在華安身上。
他手上的血刃已經(jīng)消失不見,一滴滴的鮮血順著低垂的指尖落在地上,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是神情卻是終于松了口氣的樣子。
“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他們...”孟承志看著仍舊倒在地上的孟德禮和丁桂芝兩人問道。
“他們沒事,只是有些虛脫昏過去了而已,休息一陣就會醒了。倒是我,血再流下去就也要躺在這里了,我才是唯一的傷員啊?!比A安把手高高舉起來苦笑著說。
“我先把大當(dāng)家他們兩個安置一下,再叫人把這里...收拾一下,秀兒你快去拿止血藥和繃帶過來給華先生?!崩详惓林氐乜粗矍暗囊磺?,背起地上的孟德禮吩咐說。
王媽神情復(fù)雜的看著被背走的孟德禮,環(huán)視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死去和昏迷著的幾個人,有些愣神,孟承志見狀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也是一時被迷了心竅,已經(jīng)受到懲罰了,或許以后還要承受更多的痛苦煎熬...”孟承志憐憫地說。
“唉——”王媽重重的嘆了口氣點點頭看著孟承志,“至少我終于見到了你,我還有你...我這就去取藥?!?p> 說完便隨著老陳走了出去,孟承志目送著她,心里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站??!”華安忽然低聲說。
孟承志和于冬雪詫異地轉(zhuǎn)臉看著他。
“我是說她?!比A安轉(zhuǎn)身指著正在悄悄往后退著的孟思雨。
兩人回頭看去就看到她僵在那里,一旁無聲張著血盆小口靜靜地趴在她腳邊仰望著她。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嘛,麻煩讓這小家伙不要離我這么近好吧。”孟思雨皮笑肉不笑的說。
“那就要看它的心情了?!比A安高舉著右手,攤了攤左手說,樣子看起來很滑稽,“你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又打算悄無聲息地偷偷走掉嗎?不說清楚的話...它脾氣可是不太好,有時候又不太聽話,突然發(fā)飆咬到人或者妖怪什么的話我也沒辦法...”
“唉!果然被坑了...那兩個家伙...我就知道!這回真是麻煩大了!”孟思雨滿臉懊悔之色的說。
華安三人不解地看著她。
“你沒看到她跑掉了么?”孟思雨指著屋頂?shù)钠贫磳θA安說。
“魍魎不是普通的精怪,本就是無法斬殺的,起碼血刃已經(jīng)斬斷了她的‘惡之根’,跑掉那一縷...應(yīng)該是不足畏懼了?!比A安看了看那破洞問道。
“總之我多管閑事幫了你一把,如果魍魎沒有死,她所在的組織就會知道這件事,我終究是插手了不該插手的事...”孟思雨懊惱地說。
“什么組織?”華安一臉迷惑的說。
“你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孟思雨沒有回答,卻指著于冬雪說。
于冬雪瞪大了眼睛,看看孟思雨又看看華安。
“怎么不知道,于冬雪嘛!”華安擺擺手說。
“看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來趟這趟渾水?。 泵纤加険u搖頭說,“你們要做什么事,為什么去做知道嗎?”
“呃...這個嘛,大概是知道的,因為還沒見過委托人,所以具體的還不是太...”華安支支吾吾的說。
孟思雨更加同情地看著華安。
“唉,好吧,這里不是久留之地,跟我來,邊走邊說?!泵纤加陣@口氣說。
“去哪里?”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去你們再不去就都活不成的地方?!泵纤加隂]好氣的說,“寶宮鎮(zhèn)!”
“寶宮鎮(zhèn)?!”三人都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說。
“等等...你真的知道怎么去?”華安不相信地看著她說,“還有,我跟小雪是不得不去,那小志呢?他去干什么?”
“你以為我愿意??!我也是沒辦法??!我不帶你們?nèi)齻€過去那兩個家伙就不肯走!他們?nèi)羰遣蛔?,被發(fā)現(xiàn)藏在我們混沌界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孟思雨焦慮地說。
“這么大火氣干嘛,又不是我們要挾你的。”華安不滿的嘟囔著說,一揚手讓無聲竄回了他袖筒里。
“等一下,我至少得跟家里人說一聲,還得取個東西...”孟承志說。
“啊,我也得拿上我的東西。”于冬雪也接著說。
“都不用去拿啦,喏?!泵纤加甏蛄藗€響指,一個骨灰盒和一個背包就出現(xiàn)在了她跟前?!俺迷绨涯銈儙н^去,你們再趁早一塊趕緊走,到時候愛去哪去哪,沒人管你們,所以不用羅嗦那么多了,時間緊迫,快點出發(fā)?!?p> 孟承志和于冬雪不得已分別拿上了自己的東西。
“走吧?!泵纤加昕戳丝赐饷嬉呀?jīng)完全沉下去的太陽說。
孟思雨蹲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起點和終點連接上的一瞬間,畫在地上的圓圈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洞,深井一般。
“這...這是...”于冬雪背著背包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
“別廢話了,快過來!”孟思雨站在光洞一旁說。
三人趕忙湊了過去。
“那個——”
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四個人都回頭看了過去。
“你應(yīng)該是她的孩子吧,我早該想到的,那時候我不該擄走你的,我害了太多人了...見到她的時候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不過,就算說對不起也沒資格被原諒吧...”坐起身來的丁桂芝滿臉悔恨地看著于冬雪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垂下頭,捂在胸口上的雙手垂了下來,人又緩緩倒了下去——心臟那里插著一支發(fā)簪,胸口迅速暈開一片殷紅。
在幾乎聽不到了的對不起聲中,她閉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于冬雪吃驚的掩著嘴巴愣住了,孟承志正要上前的時候被華安攔住了。
“或許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也算是解脫了。”華安說。
“藥和繃帶我拿來了。”王媽忽然邊說邊走了進(jìn)來,看到屋里的一切后一下愣住了。
“走啦~”孟思雨一把把于冬雪和孟承志推下了地上的黑洞里,接著自己也跳了進(jìn)去。
“放心!我們很快回來,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保證會把每個人都一根毫毛都不少的帶回來的!”華安說著便接著跳進(jìn)了那黑洞。
洞口迅速地變小直至不見。
王媽急忙上前兩步,手里拿的東西掉了下來,一下癱坐在地上。
一片柔軟的綠草地上忽然依次出現(xiàn)了幾個人,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周。
太陽明亮又溫暖地照著大地,四處鳥語花香,遠(yuǎn)處還有不少參天巨木聳立著,被微風(fēng)吹動葉子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遠(yuǎn)目望去竟還有瀑布從山頭飛流而下,濺起的水霧在瀑布上空形成一彎美麗的彩虹...空氣新鮮的不像話,讓人心曠神怡。
“這...這里是?”孟承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宛如仙境的景色問。
“這里就是混沌界,又或者說是‘寶宮鎮(zhèn)’...”旁邊一位胡子拉碴穿著一身飄逸綢緞衫的大叔深沉地接著他的話茬說。
其余幾個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都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誰?”華安作出戒備的姿勢對著那位大叔問道。
“笨蛋!是我?guī)銈冞^來的!”大叔叉著腰指著華安他們幾個說。
孟思雨虛弱地從綢緞衫大叔背后站了起來,垂著頭,也不說話。
“在你們那邊不得已借用了一下她的身體,到了這邊就不用了,為了方便跟你們這些‘人’交流我才不得不以這種‘形態(tài)’面對你們,怎么?有什么問題么?”大叔看看自己又看看對面的幾個人。
“沒問題沒問題,很好,很有親和力,還很適合你。”華安笑著說。
于冬雪看看華安,把已經(jīng)到嘴邊的‘很像公園耍功夫劍的大叔’這樣的話咽了回去。
“思雨,你怎么了?”孟承志看到靜靜站在那怪大叔身后的孟思雨后,關(guān)切地問道。
“她似乎身心都受到了重創(chuàng),魂魄也不太完整,所以情況很不好...”大叔嘆了口氣憐憫地說,“她現(xiàn)在清醒的意識很不穩(wěn)定,時有時無,雖然之前吃的那團(tuán)白須很有用處,但是也只是讓情況不再惡化而已?!?p> “所以她現(xiàn)在...”孟承志接著問道。
“所以她現(xiàn)在跟一個會走動的木偶沒什么區(qū)別,唉,還這么年輕...放心吧,我會先把她安置好的,這種情況讓她跟著也不是辦法?!贝笫逭f。
說完拍了拍孟思雨的肩膀,指了指不遠(yuǎn)處一片樹林,她就順著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孟承志不放心要跟上去的時候被大叔攔了下來。
“這里比你們那里可安全的多了,放心吧,那里會有人照顧好她的,我們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走吧。”大叔說。
“那個...大叔你怎么稱呼?是這個地方的什么人?”于冬雪問道。
“啊,我啊,要說起來的話...我只不過是這里的‘看門人’而已,叫我老土就行了?!贝笫灞持诌呑哌呎f著。
“老...老土大叔?!边@個名字還真有些微妙的適合感呢,只是叫起來好別扭,于冬雪想,“我們要去見的...是我的母親嗎?”
問完之后忽然又有些后悔,十分忐忑地等著走在前面的老土叔的回答。
“你什么都不知道嗎?”老土停下了腳步問,看于冬雪仍舊是一臉迷惑的樣子便又接著往前走去,“那就等她自己告訴你吧,她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說老土大叔,我們這不是已經(jīng)到了寶宮鎮(zhèn)了嗎,為什么我們身上的咒還沒解掉???”華安撥開于冬雪額頭上的頭發(fā),露出已經(jīng)快要碰到一起的兩個“歸”字。
“這我就不知道了,得問施咒的人了?!崩贤谅柭柤缯f。
“說到這個,我們要見的人到底在哪啊?”華安又問道。
“馬上就到了,就是那?!崩贤林钢胺讲贿h(yuǎn)處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木屋。
是三間連在一起的普通木屋,顯然不是專業(yè)人士的成功之作,沒有多余的修飾和建筑技巧,屋子建造的很樸實,但卻絕不拙劣,看起來卻十分穩(wěn)固結(jié)實。
越是接近,于冬雪的心里越是忐忑不安,心怦怦地跳著,等在里面的是她嗎?
是母親嗎?自己心中那么多的疑團(tuán)能夠就此解開嗎?
老土向著守在門口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點點頭站到了一旁。
“孩子...”一位白衣如雪的女人打開了木門,一頭烏發(fā)如瀑般披在白衫上,膚白如玉,櫻唇微啟,眼中雖已淚水盈盈,卻掩蓋不住滿臉的欣喜,“終于又見到你了...”
這不可能是我的母親,于冬雪想,她還那么年輕,那么美麗...于冬雪愣住了,其他的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快進(jìn)來?!卑滓屡由碜右粋?cè),對幾個人招招手說。
幾個人這才緩過神來,繼續(xù)向門口走去。
“人我已經(jīng)帶來了,你要快一點,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崩贤磷叩介T口看看左右說。
“嗯,我知道的,真不知該怎么謝你才好,讓你也冒了這么大險...”白衣女子感激的對老土說。
“不要說啦,進(jìn)去吧,我跟赤豹會在外面守著的?!崩贤翑[擺手說,言畢與那紅臉黑袍的漢子各自走開,在屋前和屋后警戒著。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我又何嘗不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你說,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時間不多了,趕快把那罐東西拿出來,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我們再好好對著說上幾天幾夜都行?!币贿M(jìn)門白衣女人就握著于冬雪的手說。
她的手很溫暖,于冬雪感受到了那手上傳來的陌生的溫度,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后便把已經(jīng)到嘴邊了的話又咽了回去,默默把隨身的包打開,拿出了那個破舊的糖果罐子放在桌上,罐子里的東西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孩子,你忍一忍?!迸苏f著把手伸向了于冬雪的臉,猛地一抬手,一個小東西從于冬雪嘴里跳了出來,于冬雪大叫一聲捂著嘴蹲在了地上,疼得瞬間腦門上一層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掉在桌上的小東西骨碌了幾下停了下來,是一顆智齒。
華安和孟承志連忙蹲下問于冬雪有沒有事,于冬雪捂著嘴痛苦的擺擺手,緩緩站了起來。
女人把那顆還帶著血絲的牙齒放在自己的手上,又把罐子里其他的牙齒也倒在手上,抓起于冬雪的手覆了上去。
女人白皙的額頭上漸漸沁出一層密密的細(xì)汗,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華安和孟承志緊張地看著這一切,動都不敢動一下......
于冬雪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什么東西順著手臂飛快地向外流走,同時腦中飛快地閃過無數(shù)個畫面,內(nèi)心深處仿佛有一堵高墻轟然倒塌,各種錯雜的思緒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關(guān)于過去的記憶。
╮(╯﹏╰)╭要大修,心痛啊!但是必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