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周身上下戴了無數(shù)的畫符,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就像要出嫁前的新娘,她之所以這么做是怕身上的符掉個一張兩張,又怕碰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導致失效。
我看看表,現(xiàn)在時刻是下午6點半鐘,離12點還有好幾個小時,不禁伸了個懶腰道:“等著人家來打的感覺真不好!”
蘇競道:“你也知道不好,我們的聯(lián)邦大陸現(xiàn)在就是這樣?!?p> 我笑道:“你也不用老旁敲側(cè)擊了,只要你按規(guī)定做到你該做的事,我自然會跟你回去?!?p> 小倩坐在椅子上泫然欲泣道:“小龍哥,不管今天結(jié)果如何,我都感謝你們?!?p> 我莫名其妙道:“你這是說的哪的話?”
小倩款款道:“我對大家來說,前幾天還無非是一個陌生人,你們?yōu)槭裁纯线@么盡力幫我?”
我聳肩道:“總不能就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們面前?!?p> 老吳也道:“丫頭你不用多心,既然咱們有緣碰上了,能幫一把是一把,何況我也沒出什么力?!?p> 金誠武道:“是啊,修行本來就寂寞,中途能添點冒險也不錯?!?p> 劉老六端著桶面邊吃邊說:“你們覺悟都高,就我是被迫的?!?p> 我實在無聊,就說:“咱們搞點娛樂活動吧,你們誰那有撲克?”
劉老六道:“我有?!彼刹皇堑糜忻?,這東西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行騙的工具,說的好聽點,是謀生的手段。
劉老六從包里掏出一副牌來,先在小倩面前擺了6張人頭,神神叨叨地說:“信不信,你隨便選一張牌我就知道你選的什么,一會我就給你換出去?!?p> 小倩搖頭道:“我不信?!?p> “那好,你選一張,不用告訴我,你說好了我就開始換牌?!?p> 小倩盯著桌子上的撲克看了一眼道:“好了。”
劉老六把6張牌都收起來,嘴里念念有詞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
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他這個把戲的奧妙所在,但是沒人說破,都希望小倩能借此分神,不再那么焦灼。
劉老六念叨了一會,大聲喝道:“變!”隨即指著桌上的牌得意道,“看見沒看見沒,你剛才選的那張牌不見了吧?”
小倩看了一眼,咯咯笑道:“當然不見了,你把6張全換了?!?p> 我們同時吃了一驚,這個把戲雖說原理簡單,但是第一次玩的人很少能想透其中關(guān)鍵,小倩居然沒有上當?
我往桌上一看不禁失笑,原來劉老六新碼出的牌里有3有4,還有4張2,只要不是瞎子任誰都能一眼看透。
劉老六一拍腦袋:“耍砸了?!?p> 小倩又笑了起來。
我也笑著說:“來來來,5個人打會撲克?!?p> 小倩怕把身上的符弄掉,忙道:“我不玩。”
蘇競背著手道:“我也不玩。”
我白了她一眼道:“不玩正好,那咱們四個人打?qū)摇!?p> 經(jīng)過抽牌,我和老吳一伙,劉老六一邊洗牌一邊賊兮兮道:“帶血不帶血?”
我說:“輸一戶10塊錢?!?p> 劉老六道:“我贏了不要錢,你們放我走行嗎?”
金誠武笑呵呵道:“六爺,你要是想贏他們錢我盡力幫你,可你要是這么說我就只能拖你后腿了,我要是放水,你好像贏不了吧?”
劉老六一愣,隨即唉聲嘆氣道:“贏錢贏錢,就當臨死給自己賺點在下頭的生活費。”
……
開戰(zhàn)以后局勢對我和老吳十分不利,老吳根本不精此道,劉老六和金誠武卻都是又精又賊的,我獨木難支,沒打幾把就輸給劉老六100多塊錢,老家伙開始還愁云慘淡,越打越精神,最后簡直是意氣風發(fā),樂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我捏著牌跟他說:“下把你再贏了可以走?!?p> 劉老六奮力甩出兩張牌,堅決道:“孫子才走呢!”
打上牌時間過得果然快多了,不一會就到了9點一刻,這時門一開走進一個人來,進來看我們正在玩牌,這人徑直走到柜臺前笑瞇瞇道:“我住店。”
要是平時,我樂還來不及呢,可是今天情況特殊,晚上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一個外人住進來會給我們造成很大不便,所以我就有些猶豫。
那人看著我說:“怎么了,不會都注滿了吧?”
我這才站起來,不情愿地走到柜臺后面:“住幾天?”
“先住兩天吧。”這是一個30多歲的男人,中等個頭,眼睛不大卻非常有神,眉毛直直的,沉靜地微笑著,顯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說完這句話就站在那里不動了,我很小心地問:“你……有錢吧?”
“哦?!蹦腥诉@才反應過來,急忙掏出錢包,不但有錢,還主動把身份證也給我了。
我感動得都快哭了!多久沒有做過這種生意了,這一個多月來我是第一次見著顧客的錢?。?p> 我態(tài)度立刻180度轉(zhuǎn)變,和顏悅色道:“我們這一天100,押金也是100……”
還沒等我說打八五折呢,男人馬上道:“沒問題,開票吧?!?p> 我飛快地開好票遞給他:“您的房間在2樓206,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男人沖我一笑:“好的,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彼闷鹱约翰欢嗟男欣睿叩綐翘菘谀堑臅r候沖我們那個桌上掃了一眼,看看小倩忽然微笑道:“這小姑娘輸了幾把啊這是,被你們給貼成這樣?!闭f完也不等別人搭茬就上樓去了。
我沖小倩擠眉弄眼道:“那人對你有意思——晚上把房門鎖好?!?p> 小倩臉紅道:“小龍哥盡瞎說?!彼齻児诺渑耸懿涣诉@么開玩笑。
金誠武捅捅老吳:“剛才那人有古怪嗎?”
老吳道:“我沒感覺,你呢?”
金誠武道:“我就是奇怪他在這荒郊野外一住兩天有什么目的。”
我說:“好容易遇著一個交得起房錢的你們就懷疑人家的目的,合著全世界都該跟你倆似的白吃白住?”
劉老六正在興頭上,一個勁催促我們:“打牌打牌,上把我贏了啊?!?p> 我愕然道:“你什么牌就贏了?”
劉老六道:“我倆2帶一個8了?!?p> 我攤開手里的牌:“我這就有三個2你哪來的倆2?”
劉老六一下把所有牌都胡嚕起來嘿嘿笑道:“那就是上上把,這把不算,重新開始?!?p> 玩到11點的時候我把牌一扔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準備準備吧?!?p> 其實也沒什么可準備的,無非就是陪小倩說說話,小倩緊張得一動不動,坐得筆直,我倒了杯水端在她面前道:“別害怕,喝點水?!?p> 小倩就著我的手聞了一下,舒心一笑:“謝謝小龍哥,我不害怕。”
當時針指向12點的時候,我們一個個全都正襟而坐,金誠武看著好端端的小倩道:“對方怎么還沒動靜?”
我開玩笑道:“也許他的表慢了一分鐘?!?p> 我話音剛落,小倩胸口的一張符忽然亮光大作,轉(zhuǎn)而瞬間化為灰燼,老吳駭然道:“拘魂令來了!”
我搖晃著小倩道:“你怎么樣?”
小倩呆呆地低頭檢視自身,道:“我沒事?!?p> 老吳興奮地一拍劉老六:“你的符起作用了!”
劉老六也激動難抑,表面卻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道:“我就說嘛,我爹忽悠誰也不能忽悠我?!?p> 就在這時,小倩頭頂上的一道符也片刻就化為灰燼,老吳道:“又來一道!”
我擔心說:“這樣也不是辦法,那邊要是一道接一道不停發(fā)怎么辦?”
劉老六道:“我看書上說,拘魂三道符要是拘不走12個時辰之內(nèi)就無法再拘?!彼焐线@么說,一看就是心里也沒底。
我們一起緊張地看著小倩,大概又過了不到5分鐘,小倩胸口處又有一道符蜷縮著化為一股青煙。我們誰也不說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小倩身上其它地方的符,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除了掛鐘的滴答聲,再也沒有任何動靜,5分鐘過去了,10分鐘過去了,15分鐘后,我們相互看了一眼,忽然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一陣歡呼。
我拍了劉老六一把道:“真有你的,老騙子!”
劉老六瞪我一眼:“你說話注意點,我可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忽聽外面的天上有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亮道:“我道為何三道拘魂令都無功而返,原來是有道友在此出手相阻,不知可否出來一會?”
我們一聽急忙一股腦涌到門外,我抬頭一看,就見離地三四米的半空中,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道人正站在一把出鞘的長劍上,此人身穿金絲鑲邊的道袍,頭戴紫金道冠,三縷墨髯飄灑胸前,背背一個描龍畫鳳的長條劍匣,匣中除了有一槽是空的,還有一槽插著把長劍,光從那出塵的氣勢和穿著來看,這人就不是等閑之輩。
這道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一行人走出,只用眼神略略一掃便冷笑道:“想不到這彈丸之地居然還是藏污納垢之所?!?p> 金誠武怒道:“你把話說明白什么叫藏污納垢?”
道人竟然是不屑和他說話,目光從我們身上挨個掃過,在我身上只停留瞬間便轉(zhuǎn)開,略有遲疑道:“一個千年樹妖,一個神鳥后羿,你二人我已見過,還有一個不知為什么空有劫后金身卻無半點法力的廢物,那么今次出手阻我拘魂令的卻是哪位同道?”
我心下大驚,這道人的眼力竟然如此厲害,顯然比老吳和金誠武高了不是一個檔次,但是這孫子出口傷人讓我很是光火,不過看看人家那架勢,也只得咽了咽唾沫在心里罵了句“干你娘”作罷,偷眼看蘇競,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戳在那,好像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那道人問了一句見沒人回答,愈發(fā)謹慎道:“不知哪位同道在此,可否現(xiàn)身相見?”
劉老六硬著頭皮往前站了一小步道:“是我?!?p> “哦?”那道人看了一眼邋里邋遢的劉老六,沒有絲毫大意,凝神道:“道友可否報上名號師承?”
劉老六大大咧咧道:“我乃茅山第三十三代傳人。”
那道人一聽急忙捏個劍訣飄然落地,腳下的長劍便劃了個古怪的圈子鉆進了身后的劍匣,道人單手放在胸前沖劉老六深施一禮道:“晚輩李壞,江湖上有個綽號‘壞道人’,在此見過前……不對!”李壞說到這急忙直起腰,懷疑地打量著劉老六道,“茅山自陶祖開山以來傳至今凡73代,你怎么可能是33代傳人,莫非你已修成了不死之身?”
劉老六笑嘻嘻道:“你對我們茅山歷史很清楚嘛。”
李壞道:“那是因為不但我也是茅山派的,而且現(xiàn)下忝任茅山觀主,就算你真是33代傳人,也是應該向在下行禮的?!?p> 劉老六撓頭道:“這樣啊,那你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p> 李壞勃然道:“你竟敢戲耍于我?”
劉老六嘿嘿一笑:“我爹說我是茅山派的,我自己又拎不清,反正我也沒正經(jīng)拜過師父?!?p> 李壞仰天長笑道:“想不到我李壞陰溝翻船,竟被你這種下九流的人渣討了便宜去?!彼f完這句話再不搭理劉老六,大概他在他眼中已經(jīng)是個死人,李壞轉(zhuǎn)臉喝問小倩道,“看來你也想跟我作對?”
小倩平時怯怯的,此刻竟凜然不懼道:“非是小女子和你作對,實在是你沒道理?!?p> 李壞道:“你和我徒兒既有媒妁之言,又有婚約在后,何況你家連聘禮都收了,我現(xiàn)在好心撮合你們,怎么說我沒道理?”
小倩道:“所謂媒妁婚約,無非是你徒弟找了幾個潑皮無賴威逼利誘我父母而已,至于聘禮,我已經(jīng)拿命償還了?!?p> 李壞仰天打個哈哈道:“好好好,你們都跟我作對,不把你們趕盡殺絕你們也不知道我李壞的手段!”
我小心翼翼地回頭張望,見2樓那間租出去的客房窗簾緊合,我這才稍稍心安,悄悄拉了一下蘇競問:“這人什么情況?”
蘇競淡淡道:“勉強算個劍圣,打不過我?!?p> 聽她說完這句話,我一個箭步?jīng)_到眾人前面,指著李壞鼻子罵道:“王八蛋你說話小點聲會死啊,別驚了老子的客人——那可是唯一一個交得起房租的客人??!”
?。指睿?p> 合并章在此,小花去也。哼哈二將,出鞘(坐著菜刀飛走了)!